楚名棠回到楚府内院,只见成奉之和苏巧彤在厅中等候,见楚名棠回来了,成奉之忙起身道:“卑职成奉之拜见太尉大人。”
苏巧彤裣衽一礼道:“巧彤见过楚伯伯。”
楚名棠不由得一皱眉,他去皇宫前就已交代过不接受任何一个官员拜访,这成奉之怎么来了。
苏巧彤似知道他心思,笑道:“楚伯伯勿怪,小女子和姨父是应夫人相邀而来。”
应夫人之邀?楚名棠看了一眼苏巧彤,心知定是她在里面作怪,朝中至少有数十位官员对这吏部尚书之位动心不已,可就这女子独僻蹊径领着成奉之见到了自己,铮儿身边的三个女子就属她最有心机了。
但成奉之毕竟转投楚家门下,也确属有才之士,楚名棠道:“成大人暂且稍候,本官过会儿再与大人详谈。”
成奉之恭敬地应道:“是。”
楚名棠对一旁的下人说道:“去把铮儿叫来。”
苏巧彤扑哧一笑,道:“楚伯伯,公子就在内屋正被夫人训斥呢。”
楚名棠一怔,道:“本官失陪了。”
到了内屋,只见楚夫人满脸铁青,看了看楚名棠道:“好了,你父亲来了,自己请罪吧。”
楚铮地走到楚名棠面前,嗫嚅道:“父亲。”
楚名棠摆了摆手,道:“为父且问你,储君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楚铮小声道:“确是有些关系,若是当初孩儿不将那武媚娘送入宫中,便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楚名棠冷笑一声道:“你言下之意是武媚娘勾结魔教中人刺杀储君之事你却不知,是不是?”
楚铮道:“确实不知,孩儿早已向父亲禀报过,这武媚娘野心颇大,一心只想当一国之后,入宫不久便对孩儿之命阳奉阴违,以后干脆置若罔闻,也不知她如何勾结上的魔门刺杀了储君,孩儿此举的确大错特错。”
楚名棠道:“哼,那武媚娘对你一往情深,为了你在宫中三年从未与储君同房,离宫时仍是处子之身,又怎么会不听你命?”
楚铮脸色大变,楚夫人也是吓了一跳,道:“铮儿,此事当真?”
楚铮不知父亲怎么会知道此事,武媚娘修炼上古媚功时欲火焚心,宁可自残躯体也死守清白,其品性楚铮极为敬佩,要他随口污蔑武媚娘怎么也说不出口,干脆道:“父亲,武媚娘之事孩儿确不清楚,但请问父亲,孩儿为何要杀储君,此人浑身上下最珍贵之处便是那储君之位,其他根本不值一提,可孩儿怎么也不可能登上储君之位,何苦冒着偌大风险刺杀他,总不因孩儿看他不顺就心起杀机吧,这上京城孩儿看不惯的人多了,难道个个杀了?”
楚夫人责道:“铮儿,怎可这般对你父亲说话。”
楚铮一副无辜地说道:“娘,父亲冤枉孩儿。”
楚名棠狞声道:“若不是你是为父之子,早已将你拿下严刑拷问了,还会与你这般啰嗦。”
楚夫人不禁又劝楚名棠,道:“夫君你也别吓铮儿了,铮儿确无道理刺杀储君。再说了,铮儿毕竟是你我之子,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懂事,不会做出有损楚家之事的。”
楚名棠一愣,道:“那你方才为何训斥他,难道仅为当年送武媚娘入宫一事?”
楚夫人睁大眼睛,道:“那是当然,难道还有其他事,铮儿不是说了与武媚娘娘并无关系了嘛。”
楚名棠气结,原来这母子俩是在一搭一唱戏弄自己呢。
楚铮松了口气,庆幸今日父亲先去了皇宫,自己才有机会与娘商量。他眼珠突然一转,问道:“武媚娘乃处子一事孩儿都不知晓,父亲从何得知?”
楚名棠随口说道:“是长公主所……”话一出口便知不妙,一眼瞥去,果然见楚夫人柳眉渐渐竖起。
楚名棠一笑,道:“夫人,今日宫中一景你未曾见到,不然定会乐坏你。”
楚夫人冷哼道:“乐坏我?恐怕是气坏于我吧。”
楚名棠故作未闻,道:“夫人不知,长公主今日突然以真面目与郭怀和为夫相见,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郭怀仍对当年的叶茗念念不忘,当时情形……真是好笑极了。”
楚夫人顿时大感兴趣,便问究竟如何,楚名棠一一说了,为讨夫人欢心,免不了还添油加醋了一些,若是郭怀在此定会怒不可遏与楚名棠拼了。
楚夫人听了也乐不可支,笑道:“原来当年郭怀是为了长公主才死活不愿娶那刘家小姐,怎么以前未曾听夫君提起过。”
楚名棠道:“这又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何况你与刘家小姐私交颇好,万一传到她耳中岂不是坏了郭怀好事。”
夫妇二人提及往事说笑了一会儿,楚夫人见楚铮在冲她使眼色,便道:“夫君,巧彤姑娘在府中住了好几日,成侍郎特地为此来府中道谢,夫君可要见他一面?”
楚名棠原本还想质问楚铮唐孝康一事,但储君这么大的事都让这娘俩遮掩过去了,唐孝康之事只是自己猜测更无证据,说出来只会自讨没趣,没好气地说道:“也罢,铮儿,你让成侍郎去书房等候,为父稍后便到。”
楚铮应了声“是”正待出门,只听楚名棠冷冷地说道:“铮儿,储君之事虽非你所为,但你居然连一个女子都无法掌控,还将自身牵涉其中,为父对你实在大失所望。若真是你所为,出去后将善后之事一一做妥当了,若让为父再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时就休怪为父大义灭亲了。”
楚铮背上冷汗直冒,不知该应“是”还是“不是”。
楚名棠挥挥手:“去吧。”
楚铮走后,楚夫人笑道:“夫君,看你把铮儿给吓的。”
楚名棠摇头道:“这孩子太过聪明,难免有些浮躁。此番居然连刺杀储君之事都得做出来,也不与为夫禀报,实在胆大包天。”
楚夫人笑道:“铮儿哪敢向夫君禀报。不过刺杀储君和唐孝康,夫君真已认定是铮儿所为?”
楚名棠点头道:“这孩子自幼受尽宠爱,若是为夫真冤枉了他,他不闹翻天才怪。可你看他方才话语中层次分明,有理有据,显然是有备而来。哼,聪明反被聪明误。”
楚夫人道:“昨日储君被刺之事一经传出,妾身也让王家去打探消息,此事若真是铮儿所为的话,应该计划得极为周密,魔门之主刑无舫的诱敌,武媚娘毒杀储君后的逃脱,未留一丝破绽。大概除了你我之外,世上应不会有人会想到与铮儿有关。”
楚名棠叹道:“可这般做也过于莽撞了。”
楚夫人看了他一眼,道:“这不正是夫君想做而未做的吗,若是储君登上皇位,夫君又如何能安心去一统天下?如今铮儿代劳了,岂不甚好?”
楚名棠道:“楚王两家祖训便是完成宁大先生遗愿,驱逐胡蛮一统天下,重现大汉盛世。两位先祖觉得魔门各大宗派各怀异心,不足以成事才转投于赵国太祖麾下,没想到终究只是将胡蛮逐至漠北,中原却四分而治。二百年了,二百年来如今是最好的机会,大赵日益强盛,南齐东吴军力不值一提,唯有西秦尚堪一战,为夫绝不能再容此机错失。”
楚夫人笑道:“夫君当年的志愿可是做一忠君为国的栋梁之臣啊。”
楚名棠也笑道:“为大赵一统天下难道就不是忠君为国了?为夫也是接任楚家宗主才知有此祖训的,倒是夫人又非王家宗主,怎似也已知晓了?”
楚夫人道:“妾身并无兄弟,家父对此心灰意懒。妾身在元宵灯市中遇见了夫君,家父对此大发雷霆,待与夫君详谈后,认为夫君乃楚王两家历代子弟中最有才华者,才同意你我婚事。回京之后,父亲将此祖训告诉了妾身,当年你大伯欲立你为楚家宗主,家父也是暗中出了大力的。”
楚名棠颇感意外道:“岳父他老人家见了为夫都是板着脸爱理不理,没想到私下对为夫评价竟如此之高,改天定要到岳父府上请他老人家喝一盅。”
楚夫人道:“这倒是应当去的。不过家父当年所评夫君‘最具才华者’如今未必适用了。”
楚名棠一愣,只听楚夫人笑道:“妾身看铮儿就未必在夫君之下,毒杀储君之事至少在外人面前是天衣无缝的,比起夫君当年刺杀平原大营副统领邓飞一事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名棠道:“这怎可相比,邓飞是授楚名亭之意上京诬告,欲夺我平原太守之位,为夫是不得已才为之,可铮儿为何突发奇想毒杀储君,为夫实是猜不透。”
楚夫人道:“这孩子为人老成,应是想替夫君分忧吧,但又怕夫君愚忠才不敢告诉你,他哪知他的父亲其实早有此意,已经在着手准备了,这样一来也好,夫君如今位高权重,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由你派人出手反而不便。”
楚名棠道:“只是铮儿太胆大妄为了。”
楚夫人一撇嘴,道:“当年楚名亭见了你大伯唯唯诺诺,只知奉命办事。你大伯若也似你这般想法的话,这宗主之位也不会传于你了。本朝有些世家为何一代不如一代,其中原因便是如此。铮儿虽从小生长于富贵中,却能这般有主见和本事,妾身还高兴呢,他日成就绝不在你之下。不过管教还是要管教的,夫君方才那般吓吓他就不错,让他以后做事更周密谨慎,连你这做父亲的也想象不到,嘻嘻……”
楚铮从内院走了出来,见成奉之和苏巧彤仍端坐侧厅中,便对成奉之说道:“成大人,家父请你到书房等候。”
成奉之站了起来,走到楚铮身边轻声道:“楚公子,太尉大人可有什么说法?”饶是他平日淡泊低调,但见这尚书之位自己已是触手可及,倒也有些患得患失了。
一旁的苏巧彤疑惑地问道:“楚公子,你的脸色似不大好啊。”
那是当然了,楚铮苦笑一声,给自家老头子吓得,自己也曾料到过此事恐怕难以完全瞒过父母,本想抵死不承认,反正父亲也无证据,没想到父亲既不追究,也不相信与自己无关,一副我就认定此事定是你所为的样子,反而让楚铮有些手足无措了,不过还好有母亲从中周旋。
楚铮想了想,对成奉之说道:“大人之才干家父向来颇为欣赏,成大人不必过于忧虑,过会儿在家父面前以平常心应对便可。”
成奉之若有所悟,应了声“是”。
楚铮道:“在吏部中成大人资历为最深,即便朝中暂不任命何人为尚书,吏部想必也由大人代管,小侄这边有一事需拜托成大人。”
成奉之躬身道:“公子尽管吩咐。”
楚铮道:“京城东南两郡交界处有一长平县,成大人可知晓?”
成奉之道:“知道,那长平县令是月前方任命的,名叫范若诚,此时应已与上任县令张桐交接完毕了。”
楚铮暗赞成奉之果然对赵国官员了如指掌,道:“这范若诚乃我楚家门生,那长平县地处偏僻,而京城附近陈县的大小官员受储君一案牵连都已被抓捕入狱,小侄想请成大人将这范若诚调至此地任职。”
“老夫记下了。明日便再委派一名官员去那长平县。”范若诚这长平县令屁股还没坐热便又调往他处,成奉之连眉也不皱便应了下来。
楚铮摆摆手道:“这新任长平县令我也已有了人选,就是我那侍卫欧阳枝敏,他跟随小侄多年,应外放任职了。明日我便让他辞去军中职务,到成大人处报到。”楚铮方才被父亲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不敢再有丝毫大意,范若诚虽是柳轻如表弟,但毕竟不是自己心腹,而且为人方正得有些古板,魔门中人迁徙至长平县,此事千万大意不得,还是派信得过之人去吧,将范若诚调至陈县,离京城近一些,也免得轻如牵挂。至于长平县那座军营主将,则另从禁卫十一营中挑选一人,受欧阳枝敏节制便可。
“公子请放心,欧阳侍卫的履历老夫今晚就为他补上。”
楚铮点点头:“有劳成大人了。”有成奉之在,楚铮掌控赵国中低层官员终于不必再事事都禀报父亲了。
楚铮命人将成奉之带至父亲书房,斜眼看了看苏巧彤,道:“你还这里作甚,跟公子爷走吧。”
苏巧彤啐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楚铮拉起她手,小声道:“今日公子爷受吓不轻,到踏青园里帮我弄点好吃的压压惊。”
苏巧彤见四周下人无不扭头而笑,脸一红想甩开楚铮的禄山之爪,无奈力所不逮,直被楚铮拉了去了。
进了踏青园,楚铮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放开了苏巧彤之手,只见赵敏一袭素衣与柳轻如站在院中。
苏巧彤白了他一眼,对赵敏道:“巧彤参见公主。”
赵敏强笑道:“苏姐姐,你我昨日便已以姐妹相称,今日怎么又多礼了。”
苏巧彤见她脸色惨淡,小声道:“请公主节哀。”
赵敏摇摇头,道:“我与皇兄素来感情一般,对他之死虽是有些伤恸但不至于欲绝,小妹只是为我大赵担忧,父皇之位后继无人,朝中又要平生动荡了。”赵敏心烦的其实不止如此,自己与楚铮之事眼见已成定局,可偏偏又出了这般大事,无论是父皇和楚名棠都已无心再操办此事,难道自己与楚铮真是命中注定的有缘无分?
楚铮也见过了赵敏,赵敏看着他道:“楚公子可否有空,本宫想请公子入宫一趟。”她与楚铮名分未定,相互间称呼只能按平日规矩,只感觉两人又生疏了许多。
楚铮不明她是何意,但一提及进宫心中便有些犹豫,这些年来自己能平安从宫内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不禁问道:“公主让小臣入宫何事?”
赵敏道:“姑姑她受了重伤,听胡公公说,这冰魄神掌的阴寒之气上京城内只有公子适合为姑姑疗伤,本宫……”
赵敏还未说完,楚铮已连声推诿:“小臣武功低微,实不敢为长公主疗伤。”
苏巧彤知道楚铮是为何,不由得忍俊不禁,转过头去偷偷笑着。
赵敏不知其中内情,道:“姑姑已对公子放弃成见,公子不必担心。”
楚铮无奈地说道:“小臣确是无能为力啊。”
赵敏微怒道:“你的内力之高,较连总管等人都犹有过之,为何这般推托?当日你受了重伤,姑姑为了救你将我叶门仅余的一炉回天鼎给你用了,而配齐一炉回天鼎所需药材至少要十年,否则本宫根本不必来找你。姑姑如此对你,可仅让你助姑姑疗伤你也这般推托?”
楚铮无言,那次虽是自己自作自受,但无赵茗相救确是有生命之忧,于情于理此番自己都该出手相助,可一想到要见赵茗楚铮心里实在发虚。
赵敏又道:“皇兄新丧,父皇卧病不起,姑姑带伤操劳国事,本宫实是不忍心,这才请你相助,楚公子既然这般摆架子,本宫这就去见楚大人,楚大人应是个明事理之人。”
楚铮忙道:“小臣何曾说过不去了,公主我们即刻起程就是。”
到了宫内,走进那间简陋的居室,赵茗正在打坐调息,见了赵敏带了楚铮进来,脸色陡然变寒,道:“敏儿,你带他来作甚?”
赵敏见姑姑对楚铮态度极其恶劣,全然不像前些日子还有些爱屋及乌的样子,联想起楚铮先前也是百般推托,心中不由得生疑,道:“敏儿是请楚公子为姑姑疗伤的。他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竟似不敢来见姑姑。”
赵茗和楚铮同时一惊,赵茗忙道:“这倒没有,只是姑姑是何等身份,怎会让这小子来为姑姑疗伤。”
楚铮也道:“是啊,小臣也是顾及到此,才不敢贸然前来。”
赵敏松了口气,她方才真有些担心姑姑对楚铮又增恶感,道:“姑姑,此乃非常时刻又何必拘于小节,敏儿也相信楚公子会对此守口如瓶的。”
楚铮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小臣绝非多嘴之人。”
赵敏道:“敏儿去门外为姑姑护法,不会让闲杂人等打扰姑姑。”
赵茗急道:“敏儿……”正待起身,只感胸口一痛,眼冒金星,只得又重新坐下。
赵敏以为姑姑仍是顾及面子,径直走出屋去将门带上了
赵茗喘了口气,咬牙对楚铮低声道:“那日之事你告诉敏儿了?”
楚铮苦着脸道:“小臣哪敢,小臣早将此事完全忘却了。”
赵茗暗想谅他也没胆子说出去,便道:“你在此坐上两个时辰后便离去,本宫之伤不用你管。”
楚铮赔笑道:“长公主,小臣既来了就容小臣为长公主效力,长公主一心为我大赵,这伤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赵茗脸现怒容,道:“敏儿自幼在宫中长大,不通世务倒也罢了,你也不懂吗?这疗伤一道难免会有肌肤之亲,男女间岂可轻易为之?那日回天鼎之事是为救你这条小命迫不得已罢了。”
楚铮尴尬地说道:“家师确是没教过小臣。”
赵茗一愣,点点头道:“你生在楚家,也是富贵中人,倒与敏儿也差不了多少,这江湖之事师父未必会与你说。”
楚铮又有些犹豫,道:“小臣若是走了,敏公主见长公主伤势未有好转,怪罪起了小臣如何是好?”
赵茗道:“本宫去与敏儿解释,怪罪不到你头上,只要你以后能善待敏儿。听说大猎时皇上都与你父亲商议好了你俩的婚事,只可惜又出了庆儿这档子事,咳咳……”
赵茗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楚铮问道:“长公主……”
赵茗掩嘴道:“本宫没事。”
楚铮见赵茗脸色已呈青白色,竟有些不忍,暗想反正这伤也要不了她命,过些时日总会痊愈的,还不如自己做个好人帮她一把,怎么说父亲和郭怀都是她当年至交,如今朝中大权可以说是已由她掌控,说不定何时自己还有需她相助之处。
楚铮忽然盘腿坐在赵茗身前,赵茗奇道:“你要作甚?”
楚铮从怀中取出一方白绢,肃然道:“长公主对小臣有救命之恩,小臣自当报答。请长公主放心,小臣以白绢蒙目,绝不敢起丝毫冒犯之心。”
赵茗见楚铮将双目蒙上,暗想罢了,自己身上的伤若无他人相助,至少要静休一月,如今朝中事情那么多,确是耽搁不得,便说道:“难得你有此心,好吧,你坐到本宫身后来。”
楚铮哦了一声,摸索着走到赵茗身后,赵茗见他笨拙的样子,唇边不由得微露笑意。
可等了半天楚铮也没什么动静,赵茗有些不耐了,道:“你在做什么?”
只听楚铮讪讪地说道:“长公主,不知该应如何疗伤,小臣不会。”
赵茗忍不住冲屋顶翻了个白眼,强忍着斥骂的冲动,将左手伸到身后道:“你我单手互握,两指抵住脉门太渊、大陵二穴,另一手斜贴住本宫后背,五指分别对应神道、心俞、神堂、灵台和至阳五处大穴,内息由你掌中劳宫穴输入本宫体内。”
原来如此,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楚铮暗道,果然与电视中看的不一样,幸亏没有傻呼呼贸然将双手按到她背上。
楚铮双目被蒙,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赵茗背上那几处穴道。赵茗冷哼一声,轻骂道:“你师父定是浪得虚名,怎么连闭目打穴的功夫都未曾教你?”
楚铮不好意思地说道:“师父教了,只是小臣没好好学。”记得当年吴安然教他这门功夫的时候,楚铮还讥道谁会傻不愣登地蒙上眼睛再去点人家穴道,何况自己练的龙象伏魔功,一拳打去无论打在身体何处都是筋裂骨折,何必学这门功夫。
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楚铮凝气收神,缓缓将内息渡入赵茗体内,果然感觉到有一股寒气在她体内流动。楚铮按赵茗所说的小心翼翼地将那股寒气往脉门逼去,可那寒气并不受控制,不时四处乱蹿,楚铮有心无力,没多久已是鼻息微促,额头冒汗。
忽听赵茗长叹一声,道:“楚铮,将本宫衣衫解开吧。”
楚铮手一颤,差点儿撑到地上,吃吃道:“长公主,这个这个……小臣不敢。”
赵茗没好气地说道:“你武功若是到了本宫的地步,当然可以隔衣疗伤,可你差得远哪。内气为无形之物,隔了三层衣服输到本宫体内的不及你功力的两成,再勉力为之对你身体有害。”
楚铮一边咒骂着前世骗人的电视剧,一手伸入赵茗松开的袍内,心情却是颇为紧张,竟再也找不到方才那几处穴位,在赵茗背上抚来摸去,只觉肌肤滑若凝脂,手感着实不错。楚铮顿感大事不妙,可越急越是难以找着。
赵茗果然羞怒交加,急道:“你到底行不行,没这本事别说大话。”
楚铮忙道:“小臣肯定行,请长公主宽心。”差点儿连小臣一定努力也顺口说出,不过既然做了就做到底,半途而废不但徒劳无功,而且只会令赵茗凭添不满。
赵茗道:“算了算了,把你那蒙目的白绢也取了吧,别做这掩耳盗铃之事了。”
楚铮将那白绢取下,将食指伸到口中狠狠地咬了下,暗骂道:抖什么抖,又不是没摸过。
终于找到那几处穴道,楚铮不敢再心猿意马,全神贯注地为赵茗驱逐体内寒气,过了约一个半时辰,赵茗说道:“楚铮,松开本宫吧。”
楚铮长吐了口气,已是大汗淋漓。
赵茗将衣衫系好,将先前楚铮蒙目的那块白绢递给他,道:“擦擦汗吧。”
“多谢长公主。”
赵茗看着楚铮这副狼狈样,微笑道:“此番辛苦你了。”
楚铮俯首道:“这是臣分内之事。”
赵茗见他毫不居功,心中满意,暗想这少年还是不错的,以前看来是自己将他想得太过了。
楚铮调匀气息,不敢再在此地多待,道:“长公主既已无恙,小臣告退。”
赵茗忽道:“且慢。”
楚铮心中哀叹,还有什么事啊。
赵茗沉思半晌,道:“楚铮,你近日在京城无事吧。”
楚铮道:“回禀长公主,小臣接上峰之命,近日严加搜查魔教中人行踪。”
赵茗冷笑道:“魔教中人若还在京中那才叫奇事呢。楚铮,你将禁卫军中之事暂且交于副将,替本宫去办一事。”
楚铮不敢推辞,道:“请长公主吩咐。”
赵茗返身取过一封密函,道:“将此函送至平原郡昌平王府交于昌平王,命其子赵应火速来京,一路上由你护送,切不可出任何差错。”
楚铮接过密函,道:“此事能否让家父知晓?”
赵茗道:“无妨,此事原本就是本宫与楚太尉和郭大人一同商议的。你去兵部找郭大人领一块兵符,可任意差遣沿路府县兵马。”
楚铮躬身道:“小臣领旨。”
赵茗想了想,道:“此事除了你父亲和郭大人之外,不可让任何人知晓。敏儿……暂且也不要与她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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