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二年,八月的东京。
傍晚,如火的夕阳将西边的天染成的灿烂的金色。风拂过树林,打在女子娇美的脸上,传来清凉的感觉。
“已经……两年了吗?”轻轻叹了口气,龙堂唯踩上鹅卵石铺成的小道。高跟凉鞋与石子有节奏地撞击,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和天雨正则的恋情已基本曝光,鉴于其男朋友在高天原中的地位及自身家族的实力,即使不是名义上的未婚妻,也无人敢对她在天雨家的出入指手画脚。
小道的那边,天雨家的训练馆。
脱下凉鞋,在玄关处放好。踏进训练室,耳边传来一声痛呼。抬头,一名手持竹刀的年轻人扶着明显有些错位的胳膊,踉跄下场,“我认输。”
数了一下,第5个了。
场上的追逐仍在继续。移动中,二十多名手持竹刀的天雨家弟子形成包围圈。一声呼喝,便齐向中央有着瓷娃娃般脸蛋的女子攻去。
静止只是一瞬,然而给龙堂唯的感觉异常漫长。
中央的女子陡然向后方冲去,随后,场中响起竹刀破空的刺耳呼啸声。
后方的青年在上冲时比左右的同伴凸出了一点,其实只是稍微一点而已,也不知女子是怎样发现身后这些许差异的——正是因为这稍微一点,左右的同伴来不及救援——仓皇举起竹刀,随后被一记猛烈的旋踢踢出场外。
左右的两人反应也极为迅速,意识到同伴遭袭,举起竹刀便向中央劈来。
然而女子向右一让,吃下一记竹刀,却仿佛浑然不觉,又一记旋踢,将左侧那人踢出场外。随后,右手扬起,手臂破空,一记鞭锤。
简洁,优美,冷冽,如刀的破空声。
一瞬间,龙堂唯眼前仿佛浮现起两年前的荒卷道馆中,少年陡然扬起手枪的情形。
五分钟后。
“谢谢指教。”三十名天雨家的弟子鞠了一躬,随后敬畏地看着眼前貌似柔弱的女子转身离开。
一边的龙堂唯扬了扬手,“薰!”
场中的女子注意到了这边,走了过来。
实力说明一切。一年多前,当女子前来训练馆时,所有人都不屑一顾。然而,第二天的训练便将这些轻视一扫而空。
不知年轻的女子是如何拥有与她年纪不成比例的实力的。刚开始,所有人都暗暗保留实力。直到两名同伴被击出场外后,众人才收起蔑视之心,发挥全部实力。
结果……与今天无二。
女子出手时很有分寸,或是将众人的手腕,胳膊,肩膀处击至脱臼,或是一记令人无法忍耐的痛击……总之,让人不能再出手就是了。
与之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己方的竹刀击在对方身上为何毫无作用?
其实平时也和众人一样,接受组织的任务。虽然,上面的人吩咐过要照顾她的安全,但是遇到困难的乃至有生命危险的任务时,似乎……她的出力总是最大的。
不断训练,不断接受任务的结果就是——如今每次上台和她对练的弟子数不断增加。
一段时间总在一起训练,众人自然知晓了她的身份:月池家的长女,天雨正则的未婚妻,不过却不是天雨的女朋友——女朋友是她身边的那个。
对于有着如此身份,遭遇如此不幸,容貌又美丽得有如精致瓷娃娃的女子,自然有不少年轻的弟子为之倾心。但是一来实力上的差距让人难以产生上前搭讪的勇气,二来偶尔有几个敢于上前搭讪的,发出邀请的,也被其冷冰冰的面孔,不带些许热情的语气逼退了。
然后众人就迷惑了:既然拒绝他人,那么身为天雨未婚妻的她为何会与天雨的女朋友相处得毫无芥蒂?
穿过来时的树林,龙堂唯静静地跟在年轻女子的身后,相处两年,自然明白对方的沉默并非不礼貌,只是天性使然而已。
“天雨君今天从中国回来了,晚上一起吃饭吗?”
“……嗯。”掏出钥匙,名叫月池薰的女子打开了门,“请稍等一下。”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唯在整洁异常的卧室里转了转,随后在看起来已经有些旧了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卧室中没什么花哨的东西,只有那些玩具布偶明显标志这是一个女子的卧室。
并不大的床上摆着两只巨大的玩具布偶。一只金色的狮子犬,放在床尾靠着,看着还是很新的样子。另一只熊猫,摆放在床头,已经很旧了。清洗了无数次,原本那些黑色的绒毛已经褪成了灰白,但是很清洁。
墙壁的四周,也挂着一些玩具布偶——那是唯在了解薰的爱好后,买了一些很漂亮,价值不菲的玩具布偶送给她的。不过那只很旧的熊猫仍然没被扔掉,显然地位特殊:一年前这只熊猫在清洗时,黑色的塑料眼珠掉了下来。然后一旁帮忙清洗其他玩具布偶的唯,便看到这个从不表现出一丝为难的女子,红着眼睛将熊猫抱了半天,随后还找出针线将掉下来的眼珠缝了上去。
至于地位特殊的原因,她也曾向男友了解过——大概是与那名中国少年有关的。
……
……
夜,犹如洗过牛奶的月光投进室内。
穿着睡袍,沐浴过后的薰坐在床边,有些迷惘,不知所措的样子。片刻之后,方才抱着那只褪了色的熊猫睡下。
两滴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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