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阴癸派分裂后,与辟守玄相比,虽然同样是寄人篱下,但闻采婷的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毕竟阴癸派乃是以女子为首的宗门,无论高手数量,还是势力规模,远超男宗一系,仅凭她们深扎根于长安,能在李渊的眼皮底下,于后宫中来去自如,就是闻采婷最大的本钱。
辟守玄虽然掌控了阴癸派于长安外的大部分势力,包括萧铣的梁国与林士宏楚国,势力本不可谓不大,但随着宋阀陈重兵与长江沿线,包围洞庭,威逼鄱阳,使得萧铣和林士宏都渐感末日降临,惶惶不可终日,只能向辟守玄问计。
辟守玄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干着急。
直到风萧萧对魔门两派六道发出召集令,辟守玄才瞧到了一线生机,忙不迭的向风萧萧宣达自己的臣服之意……
辟守玄自然没法对宋阀施加任何影响,但风萧萧却可以,于是他便想用自己在魔门大会上对风萧萧的支持,来换取风萧萧在魔门大会外对他的支持,为此他还特意拉上了左游仙。
左游仙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简直风雨飘摇,正想找棵大树倚靠,所以欣然同意。
他鼎力支持的李密一败涂地,就算重新再合肥立足,声势也大不如前,明显争夺天下无望。
虽然李密自己仍未放弃野心,但左游仙可不打算陪他一起殉葬,打算趁着如今李密还有些实力,将他卖个好价钱,自己也能落个实惠。
辟守玄和左游仙盘算着他两人加在一起,不论是在魔门内的地位,还是魔门外的势力都蔚为可观,足能在风萧萧那儿得到看重,岂知来到长安后,却被生生晾了多日。
他们私底下自是破口骂娘,将风萧萧骂了个狗血淋透,大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意思。
可冷静下来商量对策,几句对话后便傻了眼,因为他们发现除了投奔风萧萧,居然别无他路可走。
魔门三大巨头中,赵德言死了,祝玉妍估计也死了,石之轩虽然还活着,却等于快死了,完全指望不上,尤其知道他乃裴矩之后。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各国使团齐聚长安的档口,甚至连两位外域大宗师都到了,显然是来杀裴矩报仇的,如今石之轩自身都难保,谁这时沾上他,谁定倒血霉。
而各大势力中,能让两人看上眼的还真只有李阀和宋阀,不过宋阀是风萧萧独家经营,不得他的允许,谁也休想插手,李阀却早被佛道魔三门给瓜分控制个干干净净,同样被经营的水泼不进,针扎不入。
辟守玄本就寄人篱下,难倒还能再寄人篱下的篱下吗?左游仙真要再去投靠灭情道,那投靠左游仙的他又算什么?真就无颜见闻采婷了。
左游仙自然也不情愿。
道理很简单,同样是卖了自己,直接卖给邪帝风萧萧不好吗?为何要卖给实力还不如他真传道的灭情道?
辟守玄和左游仙这才想清楚,自己二人其实没有丝毫讲条件的本钱,因为他们只能靠上邪帝这棵大树,除此之外,根本别无选择。
难怪风萧萧对他们的投奔完全不屑于顾,理都懒得理,原来是早瞧出其中的根结。
所以当婠婠赶来通知两人,邪帝召见之后,辟守玄和左游仙立刻收起了满腹怨气,老老实实的赶来拜见。
风萧萧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趾高气昂,反倒态度十分温和,完全没有臆想中的苛责难为,什么要求都还没有提,就先替两人宽了心。
首先便保证宋阀非但不会继续攻打萧铣与林士宏,反而会厚爵延邀,非公即侯,归顺的具体条件不妨与宋家人直接商谈,风萧萧会着沈落雁鼎力相助。
至于李密若想归顺宋阀,也可一并处理,绝不会厚此薄彼。
尤其风萧萧最后慢条斯理的道:“我乃圣门邪帝,圣门的势力在宋阀内越大,我才越有本钱不是?说实话,若非实在不可能,我真巴不得宋家将萧铣他们个个封王呢!”
正是这句话,让辟守玄和左游仙彻底松了心,不在顾虑宋阀会否得了便宜后翻脸,因为他们若想翻脸,第一个反对的正是风萧萧。
风萧萧见两人上了他的贼船,心下冷笑,面上却悠悠的道:“先别高兴的太早,我呢正好有件事让你们办,你们理解为敲门砖也好,投名状也罢,若成了自不必多说,若是不成……”
他顿了顿,淡淡道:“闻采婷最近伺候我伺候的得挺上心的,我正考虑给她多找些事做,比如管理阴癸派和真传道什么的。”
左游仙和辟守玄顿时一个激灵,相视一眼。
辟守玄咬着牙道:“那臭婆娘除了会在床上讨好男人,还会什么?圣帝莫要……”
左游仙忙瞪他一眼,沉声打断道:“圣帝有事尽管吩咐。”
他心知风萧萧故意提及闻采婷,其实是在示威!表示他风萧萧在圣门内并不只是独独拥有圣极宗,起码还能节制半个阴癸派,再稍往深里想点,就知道既然闻采婷已转投邪帝,灭情道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所以多他两个算是锦上添花,少他两个也无所谓。因此这次活计一定要干的干利落,不然风萧萧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风萧萧笑了笑,道:“你们可知道前几日大明尊教十多名徒众,全被石之轩给现身宰掉,除了那大尊许开山逃掉外,什么五类魔一个都没剩下。”
左游仙和辟守玄大感错愕,左游仙忍不住问道:“此事应该会轰动全城,震惊天下才是。怎么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风萧萧道:“因为许开山逃进了皇城西边的外宾馆……”
左游仙和辟守玄面面相觑,一齐惊呼道:“莫非惊动了‘武尊’毕玄!”
风萧萧叹道:“正是,石之轩居然跑到毕玄的眼皮底下去,又施施然的跑走了,毕玄不恼羞成怒才怪呢!他亲自出面强压下此事,许开山又长了几个胆?怎敢传出去?连李渊都还不知道大明尊教已被石之轩血洗呢!”
辟守玄道:“武尊是信不过李渊,怕他包庇邪王,所以打算自己私下里解决。”
左游仙却若有所思的道:“既然李渊都不知,圣帝又是如何得知的?”
风萧萧似笑非笑的道:“你觉得呢?”
左游仙神情一木,颤声道:“莫……莫非是邪王亲口告诉你的?”
辟守玄也呆住了,额汗顿时流了出来。
两人想得乃是同一件事:邪帝、邪王居然联手了!阴后又不知死活,所以他们无论想做什么,魔门上下都只能服顺,而绝无人敢反对。
风萧萧不置可否的敲了敲桌面,将两人拉回神,缓缓道:“现在长安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你俩去替我从这些外国人里面,掳个人回来。”
左游仙和辟守玄面色一松,欣然同意。
风萧萧却摆手道:“我还没说完呢!这人你们该熟悉,之前圣门上下可都打过她的主意,罗刹女傅君婥!”
左游仙和辟守玄顿时色变,神情僵硬,左游仙结巴道:“傅采林大宗师正……正在……在……”
情况能一样嘛!之前敢打傅君婥的主意,一是杨公宝库太炙手可热,二来也因为傅采林远在高丽,再厉害也鞭长莫及,不能不让人利益熏心,但如今傅采林可近在咫尺,敢动他徒弟一根毫毛,只怕他立刻就打上门来了。
风萧萧瞧着两人惊惧的表情,微笑道:“现在那些外国使团的人,全在四处探查邪王的下落,因为碍着毕玄,傅采林看似没有动作,实则只怕也已于暗里撒开了人手,你们趁乱下手,傅君婥没得跑的。”
辟守玄惨白着脸,干笑道:“既然是搜捕邪王,他们自是尤其谨慎,提着万分小心,根本难以下手的。”
风萧萧道:“正是因为太小心邪王,才不会小心你们,谁不知道石之轩一向是独来独往,何况有两位大宗师压阵,那些使团的人只怕笃定没人敢帮石之轩。越是没人想得到的事,就越是容易做得到。你俩记得干漂亮点,若是惊动傅采林,可别怪我不认识你们。”
左游仙和辟守玄相视犹豫一阵,终各自耸搭着头,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风萧萧见两人应承下来,笑着续道:“那么害怕做什么,你俩可以嫁祸给别人呀!比如……霸刀岳山……到时任凭洪水滔天,也是淹没他岳霸刀,管你俩何事?”
左游仙和辟守玄眼睛一亮,栽赃陷害本就是魔门最拿手的事,他俩自是行家里手。
左游仙笑道:“这事好办,将傅君婥捉来后,抛下几条似似而非的线索指向岳霸刀,他便有口难言了,毕竟敢做这事,必定会蒙头蒙脸,并小心扫清痕迹的。只是难在岳山的动机,以及不能让他有不在场的证明。”
风萧萧淡淡道:“动机嘛!自然是杨公宝库。”
左游仙和辟守玄明明都心热的很,而且早想到了这个动机,但都聪明的装作不知道,左游仙还故意发问,意在表明自己没有从邪帝嘴里夺食的意思。
辟守玄也忙笑道:“想让岳山不在场也容易,我多年前曾和老岳打过交道,也算有些交情,跑去找他聊聊人生与理想,应该在情理之中……”
左游仙阴笑道:“于此同时嘛!我则扮成岳山,找个落单的机会,掳走傅君婥,留下些许线索……只要傅君婥不能活着回去,这个黑锅岳山他背定了。”
风萧萧欣然道:“这点大可放心,傅君婥如果来了,这辈子也别想回去找她师傅了。”
辟守玄淫笑道:“这高丽罗刹女可是个冷美人儿,圣帝尝过头汤后,不妨将她赏我,我……”却是在风萧萧突然幽寒的目光中讪讪的闭上了嘴。
风萧萧冷冷道:“知道边不负怎么死的吗?”
辟守玄能不知道嘛!边不负的尸身就是由他收敛的,一想到那惨不忍睹的尸体,他不免浑身发僵,下体也发凉发寒,颤声道:“知……知道……道……邪帝……我不敢了。”
他慌得一时情急,居然仍呼邪帝,没能改过口来。
风萧萧收敛冷容,古井不波的道:“此事办成后,将人送到内城码头最里间的盐货仓库,将人交给尤鸟倦,其余的事,你们就不要多问,也不要多管了。”
左游仙和辟守玄赶忙应声。
辟守玄暗呸一声,不免羡慕的想道:“真是便宜尤鸟倦这厮了,居然能尽情折腾这样一个美人儿。不过落在他的手上,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连块好皮都没剩,成了狗都不愿碰的一堆烂肉,着实可惜那一身仿佛能滴出水来的细皮嫩肉。”
两人走后,婠婠像一朵云般从房里飘出来,十分亲热的依偎上风萧萧的肩膀,揽着他的脖子,吐气如兰的娇笑道:“邪帝大人为何对霸刀岳山这么感兴趣?”
风萧萧也没瞒她,径直道:“因为霸刀岳山乃是徐子陵扮的。”
婠婠大讶,一双秀眸泛起诱人芒转,喃喃道:“若非出自邪帝之口,婠儿实难相信……”
她凝视着风萧萧,道:“如果岳山就是徐子陵,傅君婥一旦被掳,他定会去追查,一旦他与高丽人撞上……我熟悉他的脾性,绝不会与高丽人起冲突的,应该很轻易就能说清楚并非岳山所为。”
风萧萧漫不经心的道:“这样最好,他们就会开始追查究竟是谁在陷害徐子陵。”
婠婠定神的凝视他片刻,蹙起秀眉道:“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风萧萧嘴角牵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无论谁掳走傅君婥,定是为了杨公宝库,那么一来,寇仲和徐子陵自然得加快进入宝库的速度。二来,当他们进入宝库的时候,忽然发现还有居然另一伙人,你说徐子陵会怎么想?”
婠婠深邃的秀眸精光闪闪,语调平静的道:“定是掳走傅君婥的人,从她口中逼出了口供。”
风萧萧淡然自若的道:“没错,我明着陷害岳山,暗里陷害徐子陵,其实真正想陷害的却另有其人。”
婠婠含笑竖起晶莹洁白的玉掌抚向他的脸颊,情深款款的道:“可以告诉婠儿吗?”
风萧萧耸肩道:“可达志。”
以婠婠的恬静无波,亦不免花容色变,低声道:“你想引傅采林与毕玄交恶!”
风萧萧微笑道:“在我们中原之地,他们不太可能打起来,不过这池水肯定浑得不能再浑了,那时我无论想做什么,也没人有空顾得上我了。”
婠婠美目怔怔的瞧着他微笑,就像瞧见了正在微笑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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