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局的中间位置,这里有一个高墙围成的院子,里面却没有屋子,地上和墙上有一些暗红的痕迹,此时靠北墙一边站了十多个人,其中五人穿戴整齐,面前还摆了些酒肉,院子正中却是一群黑衣人。
李永芳站在左首第一个位置,张东站到他面前,“李永芳,原大明抚顺游击,不思为国报效,投靠建奴原奴酋奴儿哈赤,十余年间屠戮辽东汉人无数,今日砍你脑袋你可服?”
李永芳满面皱纹,头上长满了短短的白发,听完后躬身道:“罪人服罪,只请动手的兄弟看在老夫当年曾为复州汉人求情的份上,手脚利落些。”他说完就坐在地上,拿起小桌上的酒肉开怀大嚼。
张东又站到排第二的陈一敬旁边,“陈一敬身为大明子民,投靠建奴十年,出卖大明机密无数,入我登州镇又不思改过,继续助纣为虐,罪无可赦,斩立决传首登莱,以儆效尤。”
“陈大人答应过,抓住李永芳就留小人一条命。”陈一敬大声叫喊着,跪倒在地上。
旁边的李永芳抹抹嘴巴哈哈大笑,“陈一敬你这狗才,你又不是自首,按打仗来说就叫阵获,你还想留下你那条狗命乎?咱兄弟几个一起上路吧,路上也好互相有个关照。”
“李永芳这个建奴走狗,都是你害我。。。”陈一敬指着李永芳。
“你若是不解气,就现在打死老夫,反正也是一死,老夫这份断头饭就给你了。”李永芳颇为光棍,说完低着头继续吃,陈一敬反而愣了一下。知道此时都是徒劳,停下来在原地发呆。
张东抱着两手,饶有兴趣的看看两人,由得他们争吵,后面十多人听出今日就要斩首,有半数都哀嚎起来。
张东对着李永芳等五个穿戴整齐的人道:“你们五人交代的东西不少,有些是有用的,陈大人开恩,让你们穿戴整齐受刑。你们的人头在登莱传首之后,封入棺木安葬,陈一敬提供线索确保抓获李永芳,陈大人特许不累及家人,家眷在登指定地方居住。不得擅离。李永芳,你的人头要交给朝廷,陈大人没法给你安葬,不过你的身子会收殓,这次你交代的建奴据点部分查实,若是最后确认有用,你的没有恶行的子孙也可以留下一两个。。。”
“罪人李永芳谢过陈大人开恩。陈大人日后一飞冲天,福禄万代。”李永芳大大方方的跪下磕头。“小人有个不情之请,想留下一封书信给子孙,若是日后方便。请张大人转交我几个犬子,教他们不与登州为敌,好保他们一条命,或许也能给陈大人尽一点绵薄之力。”
张东满意的点头道:“你明白就好。不过书信官是要看的,情报局有专门的字排查员。若是想弄些藏头诗的无聊把戏,你就不用写了,那没有用处,浪费咱们情报局的纸张而已。”
李永芳哈哈笑道:“小人无聊了半辈子,临走不会再干无聊事情,烦请大人给小人纸笔。”
张东对后面点点头,一名队员径自去了取笔墨纸张,张东走到后面的位置,对剩下几个衣衫褴褛的人道:“你们几人冥顽不灵,所交代的事情颇多欺瞒,没有断头饭吃,今日送登莱各地公审后斩首,死后吊于各处示众,尸身不得安葬。”
张东冷冷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感情,那些人都低着头,有哭的有无神的,欣赏敌人末路的神态是张东最喜欢的事情。
笔墨送来的时候,那几人已被五花大绑,三个队员押一个,一个个从这个院子里面带走,李永芳抬头看了一眼,正好见到李恳走过,李永芳大声道:“老夫先走一步,李恳你后面追快点,咱爷两还是要一道。”
“奴才知道了,主子你也别走急了。”李恳说了两句,就被堵住了嘴巴,由那些人拖着走了。
李永芳说完在桌子上开始写书信,陈一敬两眼无神的看着李永芳写字,旁边的侩子手已经在准备刀具,其他三人也不再无谓的哭闹,各自拿起桌子上的酒肉吃起来。
陈一敬发了一会呆,突然哈哈大笑,慢慢变成大哭,最后哭得涕泪横流。张东静静看着陈一敬,像在欣赏一场戏剧表演。
李永芳写好书信的时候,陈一敬才停下哭声对着张东道:“张大人,看在曾同在登州镇为官,能否让在下抽一根烟。”
张东笑笑摸出怀中的登香,抽出一根给陈一敬,亲手给他点燃,陈一敬吐出一口烟气,张东摇摇头叹道:“陈一敬,其实早晚是一刀,早走早解脱,多磨一刻折磨的是你自个。”
“张大人说得好,老夫来走第一个。”李永芳哈哈一笑,掀翻面前的小桌子,把手中的信纸递给张东,“书信请大人过目,都是劝说他们襄助登州镇的。”
张东转眼看看他,“你就不怕落到皇太极手上。”
“皇太极会认为是下官被逼写的,不会为这个杀了犬子。”
“果然是个老狐狸。”张东笑道,“抚顺驸马,你可知当年在十三山下,我便曾见过你。”
李永芳愣了一下,“有此事?那在下确实眼拙了,没有认出张大人来。”
张东摇摇头,看向李永芳的眼神中全是冷酷,“当年你领后金兵围困十三山,何曾正眼看过我等下山商谈的人,最后山上十万人饿死,你可曾想过山上人受了多少折磨,老奴哪次作恶又少的了你,今日已是便宜你了,若无陈大人下令,老子就要凌迟了你。”
李永芳眯眯眼睛,长长叹一口气,走到那侩子手面前跪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
十月底,刘民有带上督察局、屯务和财政等司的人一同上路,准备检查运河和林县的工作,这次会查得详细一些。审查的也包括商社,所以周来福也随行。一行人由总兵卫队和民事部保卫室人员护卫,一路往西而去。
财政司是这次检查的主力,是王带喜亲自领着,而且大部分是娘子军,很多还是当年被孔有德掳掠的女子,其中有些曾是大家闺秀,识字算数都有基础,因兵乱家破人亡之后。却在登州意外的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他们成了财务司的会计或审计员,审计处下面女子最多,因为女人的耐心和细心都远超男子,往往能从一些蛛丝马迹发现线索。登州各司各屯堡都有不少银钱和物资往来。年底的审计是他们最怕的,一旦发现假账和贪墨,前途就没有了,而且这个王带喜一点情面都不讲,连张二会这个一起要过饭的发小也丝毫不放过,去年建设司克扣俘虏队伙食,被审计时候从账目中发现。别人都说包衣都不是好东西,扣了就扣了,结果让他们大跌眼镜,张二会被刘民有严处。
所以登州镇内都怕王带喜。这个女人今年已经二十岁,居然还没有成亲,这在此时已经是个大龄剩女。不过这个剩女自得其乐,家中养了一群猫猫狗狗。院子里面种了各色花草,平日不上班的时候还是乐呵呵的。这次能公费出差,对她也是一件极度高兴的事情,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远门了。
一群女子分别坐着四轮马车,在队列中间叽叽喳喳的看着沿途的风景,互相说些八卦新闻,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刘民有听了摇头失笑,有这些女子同行,旅途也显得更轻松,特别是这些女子带的东西齐备,时常能变出一点登州的零食。
周来福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看周围人都隔得远,偷眼看了看刘民有,这次民事部和军中都发生了一些事情。工商司平日与周来福打交道多,有竞争也有往来,这次却基把主官都换完了,陈一敬是建奴细作的消息让周来福震惊,居然有人放着登州的官不做,跑去当汉奸。
而徐元华调去了一个什么科技司,职责是发展技术,按理说工业、农业研究室总该归过去,工坊里面也能归过去一部分,结果任何下属机构都没有,地方上也没有对应的机构,意思就很清楚了。
然后卢传宗突然被调去了武学任校长,范守业没有任何预兆的成为第一营副营官,暂代营官之职。
当日总兵府会议上宣布完,陈新就留下了卢传宗,然后一一接见第一营把总和千总,对他们进行安抚。阳谷的那个千总被调去了动员司,也是立即上任,不得回原营伍,接任千总的是一名出身亲兵队的军令司参谋。
近卫营当日看着似乎没有动静,实际上周来福发现他们全数戒备,营区禁止出入,这说明陈新有翻脸动手的准备。会议结束后侍从室、训导、兵务、军令各司派出了小组,分别赴第一营各部传达消息,并控制部队。
周来福得知消息后马上回家把卢传宗和徐元华送的东西全数销毁,然后忐忑的等待对自己的处理,毕竟他确实给了阳兴一批烟。
但是没有等到处罚,却等来刘民有让他一同出差的消息,这让周来福放心了许多。他今日还是打算跟刘民有解释一下。
“来福,这里是青州府城地界了,让那些护卫小心一些。”
周来福还没开口,刘民有就先说话了,周来福忙道:“大人放心,咱们插了登州镇的旗帜,他们知道是登州镇的马车,不敢过来动手的。等到耿仲明上任,这青州土匪就该挨剿了,咱们登州镇可不是山东的破军户。”
“那就好,这青州土匪也闹腾了一年了,该收拾他们了。”刘民有说完又问道,“听说那个镖局现在归商社管着了,是从情报局转过来的?”
周来福赶紧道:“这,是,不过小人不会乱用,做生意还是和气生财。”
刘民有点点头,“该用的时候就用好了,这世道你不凶一点没人怕你,不过你不能滥杀无辜百姓,否则我不能轻饶你,王二丫在临清那样的就过头了一些。”
周来福有些惊讶的看看刘民有,以前刘民有从来没说过不凶没人怕这样的话。
“这次工商司的事情,也牵扯到商社,不过来福你不用惶恐,过程我和陈大人都清楚,不会把整肃扩大到商社,但商社身要管严一些,日后棉布和棉纱做起来了,往来钱目更多,你身也商社有份子,不要想着贪墨,好好经营商社,日后的好处比那些贪墨高得多,其实大家都靠着商社吃饭,若是人人都想着拿一块回家,商社迟早垮台,你们又去何处赚银子。有些人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次要整肃一番。”
“在下明白了,谢过大人明察。”周来福松了一口气,现在不像天津的衣店,那时候刘民有和陈新是老板,但做不好最多被扣钱或开除,现在若是有得罪了,被杀头也说不准,“属下记住了,这次一定严查账目,回来之后改进一番这个。。。流,流程。”
。。。
十一月十日,刘民有一行到达林县,这里没有什么账目,所以王带喜留在最重要的临清查账,刘民有则来屯堡检查物资和过冬准备。
在林县东面,刘民有见到了祝代春,他带着骑兵在屯堡十里外迎接,刘民有看到他的时候,便发现祝代春面有焦虑之色。
果然祝代春行礼之后便道:“大人,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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