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秦牧遇刺的茶楼上,依旧静悄悄的,窗外澄江似练,极目楚天舒,一派秋se正宜人。
“你准备称王了吧?”
“我是大明的官员,称什么王?”
“少假惺惺的,大明的官儿都象你这样的话,早就亡了。”
“我看大明的百姓都像你红娘子这样的话,才早亡了呢。”
红娘子瞟了一眼正在斟酒的秦牧,没有再和他顶嘴,秦牧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见她扭头看向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
秦牧将酒杯递过去说道:“此次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机会相见,来,先把这杯酒干了。”
红娘子也不说话,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抢过酒壶,又自斟了一杯,同样是一饮而尽,豪爽之中带着一些难明的意味。
秦牧也自饮了两杯,才说道:“李自成福缘浅薄,且粗鄙短视,绝对成不了天下共主,他即便打下京师,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停,你先给我闭嘴,我的话不管你现在信不信,先记在心里,将来自有事实来验证。”
“好,你说。”红娘子高昂着头,看秦牧的眼神就象看一个走江湖的神棍。
秦牧无谓地笑了笑说道:“你扪心自问,我的所作所为比李自成如何?至少我没有烧过百姓的家园,没有jianyin掳掠过,没有强驱百姓为兵过但你一直对我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排斥,细想来,不过是因为我身上这层虎皮而已,这一点估计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红娘子怔住了,高昂的头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秦牧接着说道:“官也好,还是你们所说的义军也好,看的不是各自披着什么样的皮,这些你自个琢磨吧。咱们相识一场,我最后奉劝你一次,李自成进京的时候,你千万别跟着进京,切记,切记,带着你的人马转战河南一带就可以了;
只是中原本是四战之地,如今又几经战火涂炭,已是赤地千里,满目疮痍,也不足以为恃;一但形势危急时,你万不可意气用事,带着你的人马赶紧退过江来,否则只会让你手下的人马陪你白白送死。”
听了秦牧的话,红娘子不置可否地问道:“你就这么瞧不上大顺王?”从这句话不难判断出,她对李自成的信心有所动摇了。
“他对我来说无足轻重,淡不上瞧得上瞧不上,你只要记住我方才的话就行了,你一个女子,没必要跟着进京去争那个功名爵禄,不是吗?”
红娘子再次沉默了,她扭头向窗外,说出一句令秦牧无比意外的话来:“我听说你诗做得很好,能给我做一首吗?”
秦牧怔怔地看着她,修长健美的身材,英姿飒爽的气质,浑身透着一股野xing美,可秦牧就是无法把她和诗联系起来。
红娘子不敢看他,一直扭头看着窗外,脸se渐渐红了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巍峨的双峰轻轻起伏,几yu裂衣而出,引人无限遐思。
见秦牧久久不答,红娘子脸se逐渐变了,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他。她没读过什么书,却改不了骨子里对知识的崇拜,但自尊心强烈的她又害怕别人看不起自己,所以在读书人面前会不自觉的摆出一副冷傲不屑的样子来,形成了一种崇拜与排斥并存的矛盾心态。
秦牧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说道:“这有何不可,不过做诗总得酝酿一下,呵呵,酝酿一下”酝酿需要盯着人家巍峨的双峰酝酿吗?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
“你爱作不作”红娘子轻哼一声,又把脸转向窗外,秦牧承认自己邪恶了,他甚至把红娘子的话联想成了“你做*不作?”
“作,怎么不作,你听着。”秦牧呵呵一笑,用富有磁xing的男中音诵道:“飒爽英姿五尺枪,披星戴月战河南。中华女儿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怎么样,这诗可还合你的心意”
“我要走了,告辞。”红娘子说着竟一闪身跃出窗外。
“跳窗?有门不走,竟然跳窗?你好歹把酒钱付了再跳啊。”
红娘子的惊人之举让秦牧目瞪口呆,最后的告别方式竟然是这样的,秦牧就是有三个脑袋,事前也难以想到,他呆呆站在窗前,看着红娘子带着她的几十人马向北门而去,最终消失在北门的方向。
这就别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谁敢保证这不是永别呢?
秦牧慨然一叹,无言独下西楼。
回到巡抚衙门,黄连山已在大堂等着,一见他连忙说道:“大人,岳州方面传来消息,张献忠似乎有意要放弃岳州北上。”
“哦?”又一件事出乎秦牧意料之外,张献忠汇合张可旺后退到岳州,手下好歹还有十二三万人马,加上武昌的艾能奇的话,张献忠足足还有十五万大军,而他对自己的仇恨无须多言,秦牧以为他重整旗鼓后会继续南下攻打长沙,真没想到他连岳州都要放弃。
“消息准确吗?可别中了张献忠声东击西的yin谋才好。”
“大人放心,咱们的人正密切监视着张献忠大军的一举一动,从咱们打探到的消息,以及大西军的种种迹象看来,张献忠确实是有意放弃岳州北上。”
“好,你要继续监视张献忠的一举一动,传我命令,让凌战和苏谨做好准备,一但张献忠真的放弃岳州北上,立即发兵收复岳州城。”
“是,大人。”
秦牧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布局,一边往二堂行去,牛万山和李式就象两个门神似的紧跟在他身后;
衙门里的属官吏役见了他无不躬身于旁施礼,极尽恭敬。秦牧大败张献忠,夺取湖广,拥兵十多万,如今整个湖广几乎都在他掌握之中,各州各县的官员秦牧未经请示朝廷,便独自任命下去,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现在民间关于秦牧的种种传说非常多,尤其是他在会昌社稷坛前的神奇事迹,民间早已传得有板有眼,说他祭坛时,风云际会,金龙翔顶,同时还能听到上天的旨意。
还有传说他挖出上古神兵,有的说是黄帝御用的轩辕剑,有的说是秦皇剑,也有的说是至尊之剑巨阙剑,但人们通常乐于采信前两种。不管是那一种,这都说明秦牧本人福缘深厚。
更有传说秦牧夜缩的地方,经常有金光发出,满室透亮,是为奇观。总之,各种有关秦牧的传说多如牛毛,一样比一样玄乎。
现在天下人大都能看出,大明气数快尽了,人们把发生在秦牧身上的种种事迹与他神奇崛起的过程一印证,民间百姓大多相信他是真龙降世。巡抚衙门里的这些人同为秦牧招募的官吏,对秦牧的态度自然是越发恭敬了。
秦牧刚到二堂,外间又报进来说蒙轲到了。
秦牧想了想,亲自迎了出来。
醴陵一战,吴学礼三万人马久攻不下,士气大损,蒙轲五万大军趁机大举反击,大败吴学礼。
此战蒙轲俘获两万左军,竟然一个不留,包括吴学礼本人在内全部坑杀了,以至于他的凶名比秦牧还炽,如今蒙轲这个名字在湖广足可止小儿夜啼。
而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坑杀两万左军,事前并没有请示秦牧。
秦牧到达巡抚正堂,蒙轲带着几个亲兵也到了大门口,在秦牧眼中,蒙轲的一次比一次沉稳,一次比一次有大将之风了。
而在蒙轲看来,秦牧越来越象一团雾,越来越看不透,从金陵来江西时,秦牧所判断的天下大势几乎都得到了验证,经历了杨廷麟事件,袁州之战、长沙之战,浏阳之战,秦牧比前成熟了许多;
虽然表面看上去还是以前一样月朗风清,但他的笑容中分明多了一些看不透的东西,这些东西让蒙轲莫名地产生一种压迫感,过去他只在袁崇焕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这种压迫感。
秦牧站在堂上,含笑看着他,蒙轲一步步走进大堂,步伐显得有些沉重,到了秦牧三尺远处,他突然一屈膝,单腿跪地沉声说道:“大人,属下未得大人命令,擅自坑杀两万左军,请大军降罪。”
秦牧依旧含笑看着他,须臾之后才朗笑道:“蒙将军请起,我在袁州城下拿左军的头颅筑京观也不是没做过,正所谓上行下效,蒙将军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多谢大人不罪之恩。”蒙轲这才起身。这是他第一次向秦牧屈膝行跪拜礼,秦牧虽然含笑抚慰,但却没有亲自上去扶他,这其中的尺度颇为微妙。
至少有一点,双方算是首次在正式的场合认下了从属关系。
一直以来,秦牧与蒙轲的关系都有些微妙,朋友不象朋友,从属不象从属,蒙轲虽然听令于秦牧,但又似乎保持着相对的dulixing。
如果真要准确地解说以前两人的关系,还真象秦牧所说的那样,类似的债权人与债务人的关,蒙轲以前听令于秦牧,更象是在还债。
“蒙将军请随我来,如今衡阳已下,湖广已大部分在我军掌握之中,与赣南连成了一片,只是张献忠去留未定,朝廷有什么反应尚未可知,接下来如何应对各种变局,我正想与你与马永贞仔细商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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