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明太祖朱元璋亲自为新上任的官员编写的《到任须知》中,规定新官上任第一项任务是弄清“祀神若干?”并祭拜天地,为当地百姓祈求风调雨顺。
正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春祈秋报二次祭祀向来被视作头等大事,把这项任务放在到任的首位可以理解。
新官的第二项任务是:视察慰问养济院孤老。历朝多以孝治国,因此祭拜完天地,就要慰问老者,这也是符合历代的治国理念的。
值得一提的是,朱元璋规定新官到任后的第三项任务,是要视察狱囚。
换而言之,司法刑狱之事,被放到了所有政务的前面。
在朱元璋看来,刑狱者死生所系,实为重事,故报祀神之次即须报知。本衙门见禁罪囚议拟已完若干?见问若干?其议拟已完者,虽系前官之事亦宜详审决放,见问者到任尤宜究心。中间要知入禁年月久近、事体重轻。何者事证明白?何者取法涉疑?明白者即须归结,涉疑者更宜详审,期在事理狱平,不致冤抑。
生命是无价的,一但错判人生死,再多的物质补偿也难以弥补。
朱元璋这个农民出身的皇帝,非常清楚刑狱的重要性,以民为本的思想深植于朱玩璋的心目中。
不可否认,朱元璋非常狠,在位期间,把朝堂上的高官显贵几乎屠戮一空,但他对下层百姓,却是真的好,比以往任何一个皇帝都好。
只是出于时代的局限,他虽然重视司法刑狱,但想出的办法却仍是治标不治本。
不管他再怎么重视,司法审判权撑握在行政官员手上,而行政官员是层层管辖。下级对上级负责,上级对下级加以控制,在具体的司法审判中,没有相应**的审判权力,受到行政上的强力掣肘。
打个比方,一个官员为了完成修水利的任务,便可以随意侵吞百姓的田地、拆毁百姓的方子,而且干得“大义凛然”,完全不用担心触犯法律。
有可什么可担心的呢,司法审判权就在他们手上呢。
总之。司法审判不能**出来,牵扯到了太多的现实利益,不管你再怎么重视,也不可能让司法变得公正,变得清明。
秦牧把司法审判权从行政体系中**出来,并规定上级司法部门也不得随意干涉下级司法部门的司法审判过程。目的就是为了保持司法的**性。
为此,他可谓是处心积虑,费尽了心思,甚至不惜主动限制皇帝的权力。
在这方面。杨慎考虑得也非常多,他对秦牧说道:“陛下,司法要**于行政与立法之外,这是保证司法公正的必要手段。但诚如陛下所言。除了司法的中立性与**性之外,还有专业性。
陛下之前对医院、以及县丞、同知等各级司法官员培训,也正是为了保障其专业性。但在臣看来,这远远不够。
司法一但从行政系统完全分离出来。其专业性就将显得更为重要。现在的司法权力与行政权捆绑,很多东西可以用行政命令掩盖。一但司法从行政中分离出来,它不但不能再得到行政权的掩饰。而且司法部门的判决若不够专业精准,立即就会遭到行政、立法、监察等体系的官员的质疑,同时也难以服众。
所以,在没有一支专业的司法队伍之前,贸然把司法与行政分离,恐怕事情会适得其反,与陛下期望的结果大相径庭。”
杨慎的话很好理解,司法与行政捆绑时,司法公不公正可以用行政需要来掩饰,大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纵有违背法律的行为,也可以托其名为国家需要。
一但分离出来,就不能找什么国家需要的借口了,一切按法律来办事,国家需要你也不能随意侵害普通百姓的权益,法律就是法律,它不再是行政的附属品。
相反,司法会对行政形成强大的制约力,那么,行政体系也不可能会给司法体系提供“掩护”,而且会尽可能的质疑司法,以尽可能的消除司法对行政的制约力。
要经得起各方质疑,司法体系本身就要足够专业,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才行。
秦牧问道:“对此,杨卿有何建议?”
杨慎拱手为礼答道:“陛下,之前的法医培训,以及对地方上的司法官员的培训,都只是临时的,司法要**出来,要有一支专业性很高的司法官员队伍,那么,臣以为,必须制定一个长效的机制,长期培训司法官员,而不能使用这先前这种突击式的、临时性的方式来被动应对。
臣建议,仿照外交部的外交学院,成立一个司法学院,专门用来培训司法方面的人才,并制定相应的人才提拔任用机制,确保司法官员的专业性和自身的人格品质。”
这一点,秦牧想也没有多想,就说道:“此事既然由杨卿提出,而杨卿又精通律法,掌管着大理寺,这个司法学院就交由杨卿来筹办吧,需要什么,朕会尽量满足杨卿,朕希望看到,司法学院能尽快办起来,并能培教导出一批批出色的司法人才。”
杨慎也没有多推辞,当即起身答道:“臣遵旨。”
杨慎离开后,秦牧又独自思索了许久,现在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这件事上,此事关系重大,是他所有改革的核心。没有**的、完善的司法体系,就没法对各级官员加以有效监督,也就无法长期保持政治清明。
但是司法**这本身是一项创举,历史上从未有过,而且还要放到君权的政治体制下,这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为此,秦牧有些心力憔悴的感觉。
他躺在摇椅上,身上盖着一张毯子,柳如是站在后面,温柔地帮他按着头部,眼中很自然是流露着一缕疼惜的神色,只有她知道,为了司法改革之事,秦牧付出了多少精力。
“纵观历朝历代,享国三百年者少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是陷入盛极而衰,衰而亡的怪圈,这几百年就要轮回一次的历史怪圈似乎永远也难以打破。”
秦牧闭着眼睛,一边享受着柳如是的按摩,一边仿佛在喃喃自语,柳如是静静地听着,也没有插话。
“朕纵观历朝亡国的内因,总结下来无非是吏治的败坏,以及畸形的税收制度。其他因素或有,但主要的还是这两项因素。吏治败坏则奸臣当道,贤臣必受排挤。税收畸形则制约国家发展,扭曲社会生态,终于导致国家入不敷出。
吏治败坏真的不能控制吗?倒也不见得。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以前历朝把司法与行政捆绑在一起,官员既是球员又是裁判,司法对他们的约束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种情况下,怎么能防止吏治败坏呢。
朕要把司法体系**出来,连皇帝也不能干涉,但愿能打破这个历史的怪圈,这样即便不是最好的,想必也不会比原来更坏。”
秦牧的声音有点微弱,却又象在坚定自己的意志,柳如是听了,心中万分感慨,不禁动情地轻唤一声:“陛下.....”
她饱读经史,眼前这位皇帝,与历代所有皇帝都不同,他的胆略和远见,令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可以说是让她为之痴迷。
司法**,这样的惊天创举,谁敢想过?谁敢做过?她情不自禁,第一次主动俯下身来,轻吻秦牧的额头,吻他的唇.......(未完待续。。)
...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