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天后的傍晚,高升泰在自家府上摆&l牡丹花会&r宴请大宋使团。
这天他早早在门口相迎,却只见那位副使陈恪,率领一帮宋朝官员前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正使王珪来到大理后水土不服,勉强支撑了几天,终究还是病倒了。
高升泰一面表示慰问和惋惜,一面恭迎陈恪等人入府。虽然高家的老巢在滇东,但从开国起,其家主就把持着相国之位,这相国府自然修得巍峨辉煌。一进大门,是一条长达二十多丈的白色大理石铺就的甬道,道两旁是灯火处处、花香幽幽的广阔园林。
相府的主宅在园林尽头,乃坐北朝南的格局,面阔九开间,进深四间,上有重檐飞脊,下有白玉石基的殿式大门。宅前还有河水横贯东西,上架四座白玉石栏杆的石桥。此时绽放华灯万盏,辉煌如九天宫阙,比之大理皇宫也不遑多让。
&l这些土财主,真会享受啊。&r一众宋朝官员,虽然见惯了汴京的繁华,还是被相府的富丽堂皇深深震撼了。
宾客在厅中坐定,一人一席,桌上只有些冷餐,且无美人陪酒、亦无女乐歌舞,令习惯&l饮必有妓&r的宋官们,难以提起精神,心说这叫什么&l牡丹花会&r?
高升泰把宋使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问道:&l花备好了么?&r
&l已备。&r左右答道。
&l卷帘。&r伴着他一声令下,厅堂四壁的帷帘缓缓卷起,竟露出一面面由上千枝牡丹组成的花幕来。宾客们登时置身于花的世界,无需风媒,异香自出,郁然满座。
这时一群头带白色牡丹、衣领皆绣白牡丹的女子,以酒肴丝竹,次第而至。又有数十女子,头戴红色牡丹,衣领皆绣红牡丹。歌唱《牡丹词》,进酌而退。还有数十绝色女子,数人环绕一名宾客,温柔周到的侍奉。
主人敬一杯酒后,那些进酌的女子换装出来,大抵簪白花则穿紫衣,簪紫花则穿鹅黄衣,簪黄花则穿红衣。这样喝了有十杯酒。这群女子的衣服与花也随着换了十次。宾客们妖娆在侧。看美色迷目、听丝乐悠悠,无不感觉如坠仙宫,好似在参加王母娘娘的瑶池宴一般。.xXbiQuGe.c0m
陈恪坐在主客位上。高升泰相陪在侧,殷勤招待。酒酣耳热之际,他才笑着问道:&l我家养的女子如何?&r
陈恪竖大拇指道:&l各个都是绝色妖娆。&r
&l就让她们跟回礼宾馆伺候吧。&r高升泰笑道:&l将来若是上使不嫌弃。愿意带她们回国,是她们的福气。不愿意带她们回去,能为我大理留下些贵子,更是我们大理的福气。&r
&l世子豪爽,下官感动。&r陈恪摇头苦笑道:&l然而使节乃国家体面,我等不敢放纵啊。&r
&l天朝的官员,果然是不一样。&r高升泰笑道:&l咱不能好心办坏事,就不强求大人了。不收美人,就用明珠代替吧。&r说着不着痕迹的递上一份礼单。陈恪扫了一眼,目光一凝,旋即玩味的笑道:&l世子这份礼,太厚了。&r
&l希望大人能由此感受到,我们高家对天朝的崇敬和服从。&r高升泰恭声道:&l除了给诸位上使的,还有贡品和礼物,请大人帮忙呈给大宋皇帝和宰相。&r
&l其实&he&he&r陈恪的手指。在那礼单上画了个圈道:&l给官家最好的礼物是什么,高大人应该明白。&r
&l这个&he&he&r高升泰的笑容凝固道:&l明白。&r
&l明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了。&r陈恪缓缓道:&l世子今天请客,怕是有话要说吧。&r
&l大人英明。&r高升泰苦笑道:&l说来惭愧,那侬智高确实在特磨道。&r
&l太好了。&r陈恪喜上眉梢道:&l相国果然是信人。&r
&l不过&he&he&r高升泰小声道:&l等我们去拿人时,才知道他已经先一步。逃亡了。&r
&l逃了?&r陈恪眉头紧皱道:&l难道他知道大宋来人了?&r
&l侬智高在在大理,着实买通了一些官员。&r
&l&he&he&r陈恪眉头紧皱。半晌方道:&l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请向相国转达我们的要求&m&m允许大宋军队进入特磨道,剿灭侬智高余部。&r
&l这怕是不行&he&he&r高升泰一脸为难道:&l请上使通融则个。&r说着,又递出一份礼单。
&l抱歉世子,有的事情可以通融,有的事情没法通融!&r陈恪看都不看那礼单:&l侬智高在大宋欠下累累血债,我们必须消灭他!&r
&l我们一定严密监视特磨道,侬智高一回来,就将他拿下&r,高升泰道:&l至于特磨道的侬部,都是我大理的子民,并非乱匪,请放过他们吧。&r
&l世子还是不明白,我们只有严惩侬部,日后才不会再有人,敢于支援、容留我大宋的敌人&r陈恪沉声道:&l世子放心,我们只取侬部,不会骚扰其它地方,且在消灭侬部之后,会第一时间撤出。&r
&l就不能通融通融?&r高升泰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
&l好叫世子知晓。侬部,是大宋一定要打击的,这是汴京的官家和相公们定下的,下官一个小小使节,不过是具传声筒而已。&r陈恪缓和了语气道:&l若是高家不肯借路,我们只好就此回国。只是到时官家和相公们问起来,为何高家要护着侬部时,下官该如何回禀呢?&r
这是裸的威胁了&he&he你不答应借道,那在大宋皇帝眼里,就是在包庇侬贼,到时候大宋军队强行进入大理,就不只是收拾侬部的问题了。
这些日子,高家已经探查清楚,广源州确实已经对宋朝称臣,从邕州通往大理的道路彻底畅通。而在邕州城,也确实有宋军大规模集结的迹象。这让高智升父子十分担忧,万一宋军要是搅和进来,筹谋多年的大计,就有泡汤的危险了!
&l容我跟父亲禀报,请他老人家定夺。&r高升泰无可奈何道。
&l当然可以&r,陈恪换上一副笑脸道:&l不过要快,下官等得起,邕州城的大军等不起。&r
&l知道了。&r高升泰笑得比哭还难看,恨不得把这家伙大卸八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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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事交代完了,陈恪便放开心怀依红偎翠,欣赏高家的歌舞。年轻的官员们也在酒精和美色的麻痹下,开始放浪形骸。不少人还在在那些热情的白蛮女子的邀请下,拉着手下场跳舞。
宴到中途,陈恪想要解手,便在两个美娇娘的引导下,来到了后院的豪华厕所中。这绝对是他平生所见最豪华的茅房了,外面没看清,但里面金碧辉煌、白玉铺地,马桶都是檀木镶着金边的。竟然还有活水,从青瓷水槽中流淌而过,既能给人洗手,又能掩盖如厕时的声音,实在是太高级了。
两个侍女要为他解裤带,却被陈恪挡住道:&l有人看着我上不出来,你们到外面等着去。&r受过严格训练的侍女柔顺似水,自然以他的意志为准,告诉他哪个是擦下面的绢布,哪个是擦手的白巾,又为他点上一支香,才悄然施礼退下。
&l腚兄,也让你好生享受享受。&r陈恪解开裤带,坐在马桶上。一边暗下决心,等老子回去后,也要打造个豪华茅房。
他正通畅痛快着,突然听到一阵破风声,登时寒毛直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一根银簪插着面前的木桶上,簪子上还叉着一片绸布。
陈恪定睛一看,那绸布上写着四个字&l归路小心&r再回头一看,在茅厕顶上,有个碗口大小的通气孔,那簪子就是从里面射进来的。
他默默地提上裤子,默默地拔下簪子,端详了片刻,便收到怀里,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离开了这间豪华茅厕。
但他没有立即返回宴会,而是站在长廊中寻思了良久,又对跟出来的侍卫低声吩咐几句才转回。
回到席上,陈恪便见李全朝自己点头,意思是,已经把话传到了,便若无其事的继续耍乐。
更鼓响后,陈恪便向主人告辞,高升泰盛情挽留,却被他以&l正使病中,不宜夜不归宿&r推辞。不过对其他人,陈恪却网开一面,宣布有愿意留下的,可以明天再回去,马上引起一片欢呼,大部分人都报名留下。
最后回去的,只有陈恪、王韶、宋端平和玄玉和尚,高智升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还热情的派相府护卫护送,陈恪只是客气了客气,没有推辞。
登上马车后,陈恪没坐下,直接躺在车厢地板上,用一面盾牌遮挡身体。并认真建议宋端平道:&l这可是普通的马车,你最好也像我这样。&r
宋端平照做,但小声笑道:&l万一要是虚惊一场,咱们可就丢大人了。&r
&l丢人比丢命强。&r陈恪轻声笑道:&l不知是哪路神仙,真是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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