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参劾

  家宴之后,赵石没有闲暇陪伴妻儿。

  在书房召集了陆敖几个府中幕僚,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才放几人离去。

  早朝也没去,用了早饭,小憩了个八时辰,等到日头老高,才带着几个护卫,施施然出了府邸。

  这次回京,事情不少,而且有几件大事,也都急不来,所以也不用风风火火的。

  不过,在河洛时想着回京安静的呆上一段日子的想法,现在看来实在不靠谱。

  奉旨进宫,自然不会有什么波折。

  很顺利的进了宫城,宫里永远是那个样子,肃穆庄严之外,看着有点冷清,实际上,暗处不知多少眼睛盯着呢。

  还是老地方,乾元殿。

  这地方赵石来的都快腻了,乾元殿那金光闪闪,满含威慑的牌匾,他现在瞅都懒得瞅上一眼。

  不过他还是来的早了,在乾元殿外殿等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才听到太监尖着嗓子在喊,迎驾。

  这是皇帝陛下才刚下朝,早朝拖了这么长,赵石也不知是现在的常态就是如此,还是临时有事发生。

  不一刻,皇帝陛下便在簇拥中快步进到外殿。

  也不知是真是假,见了赵石,脸上顿露喜色,还没∝⊥等赵石行礼,爱卿免礼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赵石就势起身,抬头瞧了瞧。

  皇帝陛下精神头不错,气色也很好,不过过的滋润不滋润。就只有皇帝陛下自己清楚了。。。。。。。。。

  皇帝陛下上来就把住了赵石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

  在旁人看来。这就是君臣相得,已到了不拘于礼节的地步,但在赵石看来,这位陛下怎么瞅都是一副羡慕嫉妒的样子。

  “走,殿内说话。”

  “来人,赶紧把酒菜送过来。”

  这是又要边吃边谈了,好像近几次回京,成了固定的节目。

  赵石还有闲想了想。他被宫中留宴的时候并不少,但真个赶上大宴群臣的时节并不多,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其实,这既显示了他的特殊,又表明武人想要凑到皇帝陛下身边有多不容易。

  当然,宫里的吃食再精细,但除了宫里的贵人们,却又有哪个能在这种地方吃的香喝的好了?

  不过,也许当年,他还会觉着在皇宫里被留饭留宿。那纯属受罪,远不如回到自己家中。弄点粗茶淡饭来的惬意。

  但现在这想法多少变了些,这确实是一种难得的荣耀,也是维持权势的一种途径。

  尤其是在乾元殿中和皇帝陛下对饮,满大秦的人都算上,能有这份恩遇的,不出五指之数。

  于是,权势和恩宠都由此而生,旁人听说了,或者亲眼看见了,自然而然便生敬畏,威权自生。

  君臣两人进了内殿,太监们已经利落的摆上了桌椅。

  君臣入座,皇帝陛下颇为舒服的叹息了一声,随即笑道:“爱卿这一去,又是半载,可又有收获?”

  赵石正了正身子,心想,这是又换套路了,每次回京初见,不论是景兴皇帝,还是眼前这位,都应该是先嘘寒问暖一番嘛,如今这是改了?、

  不过,他还是从皇帝陛下的一句话当中,闻出了自信的味道。

  皇帝的自信,从来都来自于皇权,换句话说,皇帝陛下已经从这次风波动荡中,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而在赵石看来,如今的大秦,确实是自正德年间以来,皇权最盛的时候。

  中书势弱,枢密使之位空缺,各部皆有皇帝心腹把持,而在军权上,通过他与种燧等人,也掌握的极为牢固。

  这样一来,皇权也就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个巅峰。

  无论是景帝,还是之前的正德皇帝,都没有获得过这样的局面。

  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也可以说是政治嗅觉,此时容不得赵石多想什么。

  赵石微微拱手,答道:“微臣这次可没胡来,更没擅动河洛一兵一卒,哪里谈得上什么收获?”

  成武皇帝一下就被逗乐了,熟悉的感觉彻底回到了身上,被群臣搅扰的有些纷乱的心绪,也放松了下来。

  边笑边道:“若是这般的话,朕到是应该盼着爱卿胡来一番了。”

  赵石目光一闪,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微臣又能做的了什么?再者,陛下应该也不愿看到河洛重起战火才对。。。。。。。。”

  皇帝陛下好像没有听出这话的言外之意,而是点了点头,“爱卿说的不错,和议已定,不需多生事端,刚才只是笑谈,爱卿不必往心里去,爱卿此次河洛之行,诸般事故,朕已知之,说起来,爱卿此去河洛,虽稍显平淡,但其功不下于前,朕这里,可是都给爱卿记着呢。。。。。。”

  一听这话赵石就明白,得,功劳苦劳什么的都不用提了。

  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现在大秦除了那几位正经的皇亲国戚,就他这么一位国公,再往上,封王?得了吧,天下未定,就封出一个王爷来,那样的蠢事,别说皇帝陛下不会做,就算有这个心思,也不会得到朝廷重臣们的支持。

  而在官职上,除了现在空出来的枢密使的位置,也不太好升赏了。

  连赵石自己都觉得,若是之后再行加恩,该赏赐些什么。

  这就是功高不赏,尴尬而又有点危险的一个地位,好在,现在是成武皇帝在位,有些话还能交流一下,取得些谅解,不然的话,赵石也不知道,最后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不过,该小心的地方还得小心,和皇帝这种生物谈信任。嗯。有点过于奢侈了。

  “多谢陛下体谅。说实话,微臣这次巡行河洛,除了游山玩水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哪里会有什么功劳可言?”

  这样的套话,在皇帝陛下这里自然免疫,他只是摆了摆手,“爱卿不必过谦。。。。。。。”

  这个时候。有太监小心的凑过来,低声道:“陛下,酒菜已经准备好了。。。。。。。。”

  皇帝陛下微微点头,不一时,酒菜便摆了满桌儿。

  等到宫人退下,赵石拿起白玉酒壶,给皇帝陛下斟酒。

  嘴里则斟酌的道:“微臣不是谦逊,应该说是。。。。。。。。避嫌,说起来,微臣在河洛呆的并不舒服。。。。。。。”

  皇帝陛下愣了愣。然后就笑了起来,点着酒杯道:“你说。朕听了这话,应该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

  这话一说,君臣两人都笑了起来,气氛终于彻底变得轻松了起来。

  此时,赵石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兜圈子的活计,他现在用的已经很熟练了,但左思右想之下,还是觉得,河洛之事,没必要弄的那么复杂。

  他去河洛走了一圈回来,弹劾谁都很正常,这本就是他份内之事,若弄的藏头露尾的,也就不符合他的身份。

  反而是杜山虎那边,需要再仔细琢磨一下。

  所以,他选择了最直截了当的方式,“不管陛下高不高兴,微臣职责所在,都必须要说,张培贤不但老了,也为虚名所累,已是不堪重用。”

  “自微臣出巡河洛以来,多受其掣肘,大小诸事,推诿塞责,如此之担当,何以镇抚一地?又何以统帅大军?”

  这可以说是赵石自从军以来,最为严肃的一次参劾,之前,除了折汇这样其罪难掩的大将之外,赵石一般都只顾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很少去管旁人如何如何。

  皇帝陛下也愣住了,赵石在河洛时已经上了表章,也很合皇帝陛下心意。

  但他还是没想到,还没几句话,赵石便如此激烈的开始弹劾张培贤,这样不留余地的参劾,本身其实就代表着,鱼死网破的决心,以及两人势同水火的关系。

  帝王的本能,让成武皇帝头一个念头就是,保住张培贤。

  但随即,这个念头便被他抛开,张培贤是什么人?在他眼中,早已是首鼠两端之辈罢了,比之折汇,还要不堪几分。

  这人当年在潼关,就曾行火中取粟之举,突然夺了魏王兵权,立下拥立大功,于是声名渐起。

  而上一次,又是这位名声不错的大将军,回到京师,欲要再立新功。

  让他尤为厌恶的是,这人每次投机取巧,都弄的好像被逼无奈一般,占足了道理,不管成败,名声权势在这一次次动荡中,更上层楼。

  赏,不知恩厚,罚,不知悔改。

  这样的人,就算保下来又有何用?再说,张培贤的年纪。。。。。。。

  心思电转,皇帝陛下最终叹息了一声,苦笑道:“朕这里是真的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了。。。。。。。”

  说实话,和赵石相处的时候,皇帝陛下一直都挺好说话的,就像现在,虽然没做任何表态,但话里的意味,绝对不会让人有所误会。

  换个旁人,就算说的再对,再好,皇帝陛下也绝对不会以自嘲的方式,来表露姿态,赵石,到底是不同的那一个。

  赵石这里,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身上顿觉一轻。

  至于之后如何,和他干系就不大了,最多,要被问起一下,关于张培贤继任人选的问题,在这个上面,赵石不打算多说什么。

  而河洛一旦有了人事变动,就可以趁机琢磨一下河中。

  所以,大秦成武七年,可以说是多事之秋,无论军政,都很纷乱。

  。。。。。。。。。。。。。。。。

  “前些时候,平宁郡王当街纵马伤人,朕罢其王爵,并诏由宗府堪问,肯定有人说朕心狠,爱卿来评评理,朕是否处置的有点过了。”

  吃了几口菜,喝了两杯酒,君臣两人都不再提起河洛之事了。

  这事赵石已经知道,这位平宁郡王自然是宗室子弟无疑,祖父是正德皇帝的兄弟,到了他这一代,终于混成了郡王,再往下传,就是郡公了,到了这儿,也就到头了。

  毕竟,他们身上都流着皇家血脉,虽说隔的越来越远,但皇家就是皇家,只要大秦还在,总不能能削来削去,成了平民百姓。

  当然,谋逆等大罪除外。

  像这位平宁郡王,就属于比较倒霉的一个。

  当即罢了王爵,这还不算完,还要诏由宗府堪问,不定要挨多少板子,最后,不定连郡公都保不住,因为皇帝陛下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要严惩。

  这事儿之所以弄的沸沸扬扬,其实不在皇帝陛下这里,而在长安府衙门。

  说起来,当街纵马伤人,不算什么大事,尤其还是位郡王,罪有应得不假,但这次处置的确实太重了些。

  说这位郡王倒霉就倒霉在这里,当场就被长安府衙的衙役撞见了。

  要不怎么说是多事之秋呢,若是往常,长安府的衙役先就得施礼,这边只要认个马匹受惊,不是故意伤人,赔上些银钱,长安府的衙役就得帮着把事端平息下来。

  可惜,长安府的衙役态度到是不错,奈何长安府衙在晋国公府这里栽了个大跟头,名声一直没起来,而周仿到是接任了同门下平章事之职,但新官上任,有着做不完的事情,不太能顾得上长安府这边儿。

  所以,这也给了许多人错觉,以为长安府也就那么回事,还不如以前的长安令尹衙门呢。

  要不怎么说呢,权威这个东西,得失之间,有时候就是这么轻而易举。

  于是,这位郡王以及其从人,也就觉着,你长安府衙奈何不得晋国公府,难道就敢向龙子凤孙张牙舞爪?

  所以,这份倨傲就不用说了,不但没提什么赔偿,还反诬对方挡了道途。

  说实话,这样吝啬下作的皇室并不多见,但不说这位郡王如何,只他府上的下人,就是这么跋扈了一次,郡王本人也没做声。

  更巧的是,这次碰上的长安府衙役,都是从雄武军转过来的,常驻京师,见多了大人物,实在也太将一个郡王放在眼里,郡王是怎么来的,大家都清楚,只不过沾了皇家的名头,手里是一点权力也没有。

  好言好语也就罢了,不占理还要摆架子,信口胡言,张狂至此,你当咱们没见过大人物怎的?

  没几句,受伤的百姓没怎的,这两边先就吵起来了。。。。。。。。

  于是乎,事情就闹的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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