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陆敖,奉香侯之命,前来应幕府中。”
女子抱拳为礼,声音柔美,但和她的长相以及声音不同的是,话语简练,还带着一丝凌人的傲气,名字到是没叫错。
赵石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心下有些哭笑不得,香侯府反应到是很快,当即便给府中送来了一位,只是,满长安去打听,也没听所谁的府中用的是女幕僚,那位年轻的香侯明显又在给他出难题了。
女人看上不大,二十多,肯定不到三十的年纪,长的这副模样,嫁个好人家也是轻而易举,怎么就跑到香侯府,跟那群女人搀和到一起了呢?
和香侯府一直相处的不错,赵石心里微有纠结,别瞧他对妻妾都颇为放纵,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纠结于平等自由之类的主义或者哲学的人,他内心的感情没那么丰富,对那些东西也从来不屑一顾。
从见到女子的那一刻起,他便有了拒绝的心思,兴国公府中已经够阴盛阳衰的了,就没必要再弄个女幕僚在身边了吧,虽然,看上去挺赏心悦目的。
心里一边琢磨着,嘴里随口问道:“学生?在国武监读过书吗?”
女子答的毫不犹豫,“是,学生成武二年入监,在监中呆了两年,除与玛丽安娜教授学过些外邦言语之外,还学了些韬略,后来自觉与监中学风格格不入,又受了些打扰,便弃学回府了。”
女子口中的玛丽安娜。便是赵石从草原带回来的女奴,因形色特异,赵石没让她过多的留在府中。立即塞进了国武监,当了一名国武监语言教授,顺便,也成就了国武监一道靓丽的风景。
当然,自草原各部归附以来,国武监中也开始教授生员们鞑靼语,乃蛮语以及蒙古语。吐蕃语等,喜好奇风异俗的生员,顿时趋之若鹜。但说起来,这些东西,在国武监中还是属于偏科,喜好的就多听一听。学一学。但断不会在这个上面下太多的功夫。
不过说到底,也开阔了生员们的眼界,而异日若有人北去为官,却也能多些依仗,对北方草原也不会一无所知。
从女子口中说的话,显然便能清楚,香侯府的女人们,怕是对同为女子的玛丽安娜甚为亲近。至于说受到打扰,格格不入云云。赵石心里一笑,就这模样,到了哪里去,受的打扰都不会少了。
不过这声学生到没叫错,他这里一直挂着国武监山长的职衔呢。
赵石自然不会再接这个话头,只是漫不经心的继续问道:“你今年多大了,可有入幕之经历?”
话里的意思十分明白,一来,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二来,也是在挑刺,你才多大,便想着在大将军身边参赞,有那个资格没有?拒绝之意,一览无余。
这话在赵石而言,已经非常之婉转,若是搁在当年,直接便顶回去了。
女子微微蹙眉,乌溜溜的一双眼睛黯了黯,不过随即,身子便挺的笔直,傲气和倔强便清晰的浮现了出来。
这无疑是个聪明的女子,心思转的并不比旁人慢了。
她毫不犹豫的道:“学生今年二十有五,除慕国武之学入学读书之外,年少时还曾在宫中呆过几年,侍奉过先皇后娘娘,也曾陪伴过太子殿下读书,于朝野中事,熟谙在心,宫中密事,多有耳闻。。。。。。。”
她一下住了口,显然觉着最后一句有些不妥,但随即,还是继续道:“学生自出宫以来,口舌严密,从不曾在旁人面前提过过往一句,将军在外征战,收取幕僚,非为参赞军务,学生自认,学识才略,不让于人,观朝野动静,为将军详说细故,可解将军忧劳多矣。”
“殿下当初,也曾赞学生心思机敏,才干颇佳,若为男儿,当为圣上肱骨,此正学生唯一欠缺处,不能结交外人,失之耳目,不过学生以为,兴国公府声名日盛,耳目得来易也,将军身边所缺,解将军心中忧烦之人耳。。。。。。。”
“学生出宫数载,避于香侯府中,百无聊赖,得香侯之令,才欲入幕府中,奈何将军竟以女子而轻之?”
这就是背履历了,显然有着旺盛的好胜之心。
而且,这是当年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可能和当今陛下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出现在香侯府中,不定就是参与了几年前的长安之乱,甚或,更知道长安之乱的前前后后。
赵石心里摇头,留下这么多的首尾,当今皇帝陛下心可真够软的,而且,这样一个女人留在兴国公府,以后说不定要有麻烦。
但话说到这里,他还真不好拒绝了,是皇帝陛下的意思,还是香侯府自作主张,瞧兴国公府里有个沈氏还不够,又弄来了这么一位。
这么一想,信任也就无从谈起了,而赵石心里也闪过一丝恼火儿,看来,还真得尽快面圣,跟皇帝陛下好好谈谈了。
赵石面无表情的看着女人,女人胆子不小,竟然跟他对视了片刻,才略微垂下了头去,却露出颈间老长一段腻白,赵石嘴角顿时抽动了一下。
想了想,赵石才缓缓道:“这么一说。。。。。。。。嗯,正好,我这里有一桩碍难,你且替我分忧解劳一番?”
女子抬起头,嘴角微挑,一下便显出了几许俏皮和艳丽,口气却大的很,“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赵石微微一笑,丝毫不为所动,摆手道:“不急,坐下说话吧,来人,上茶。”
女人躬身一礼,施施然坐了下来,看着雍容大方,有着陈常寿,南十八等人的一些影子,但实际上女人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从站着说话,到坐下饮茶,兴国公府果然权势逼人。
这位大将军,气势俨然,却能跟她一个女子说这么半天,到也和香侯府中的传闻差不多,对女子有所看轻,但还算讲道理,也一如传闻,大将军赵石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当然,作为一个美貌的女子,最重要的是,大将军赵石和传闻一般,并不好美色,这一点尤其令人放心。
香茶送上来,女子轻轻酌了一口,心中道了一句,好茶,不过糟蹋了,当年大将军赵石一句茶不如酒,可流传甚广呢,随即,她便将茶盏放在了一边,正襟危坐,显然是在等赵石说话。
赵石这里很直接,随手便抛出了一个大题目出来。
“我伐夏回京,身上战功太著,怕是朝廷不好封赏,近日思来,自己也觉着为难,你来帮我想想,最终,该是如何了局?”
女子一听,便蹙起了颇带英气的眉毛,心里腹诽着,这显然是有意刁难,而且,太过笼统,实在不好作答,这是在让她知难而退啊。
想到来兴国公府之前,香侯陆飞翼那颇带玩味的眼神,以及府中姐妹的调笑之语,接着又瞟了一眼,气定神闲的赵石,陆敖不由一咬牙,要是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还不得被人笑死?也会被人真个视作自不量力。。。。。。。。。。
于是,她歪着头,冥思苦想了半晌,才有些艰涩的开了口。
“学生听闻,有人谏言,欲许将军枢密使一职。。。。。。”
赵石这里没有半点以打压小,以男欺女的觉悟,摆手便打断了她的话,“朝野风闻,做不得数。”
陆敖一下憋住,脸上顿时起了两团红晕,看上去又增几分丽色,但其人却咬紧了嘴唇,眼中只剩下了好胜的光芒。
不过,她只这一句,便也显出她确实没有入幕的经验,作为一个合适的幕僚,先想到的不应该是这些风闻之事,而是应为大将军赵石设身处地的着想,该争取履任何职。
又深思了良久,陆敖谨慎的继续开口说话,这一次,就靠谱的多了。
“以将军之功勋才干,无论掌枢密院,还是兵部,皆理所当然,然学生以为。。。。。。。将军常年在外征战,骤然回京,不宜争权过甚,无论枢密,兵部,皆有不妥,宜招人妒,不久,定树敌无数。”
“到了那时,将军已然交卸兵权,整日与案牍为伍,不但可惜了将军一身才干,而且,案牍之间,每有风刀雪剑,与战阵厮杀大异,宜为人所趁。。。。。。。”
这话就很有些道理了,赵石的表情也渐渐郑重了起来,随即,他便笑了笑,道:“按你所言,岂非虎入牢笼,这官不做也罢。”
陆敖微微窃喜,思虑却越发清晰了起来,这种才干被人所认可的滋味儿,尤其令她这样一个人迷醉。
“将军不必戏言,在学生看来,朝廷诸公所虑者,非独将军一人耳,将来战事多矣,立功将士回京受赏,述职,皆当以将军为表率,内外瞩目之下,所以朝廷诸公犹疑不决,不敢轻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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