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花不停的在喝水,这件事的前前后后,京城传的到处都是,而她更能得到许多普通人都无法得到的消息。
但怎么说呢,她到底是个将军,对读书人的事情天生不感兴趣,最关注的地方还是在兵部和枢密院。
而科场案这样的事情,少有兵部枢密院插手的余地。
所以,想要将前前后后都弄明白,发生的原因,以及形成的后果,条条梳理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只能尽量将自己所知所闻都讲出来,所以说的口干舌燥,没有半点趣味可言。
一直说到最后的处置结果,才停了下来,见赵石沉默不语,也不打扰,心里却有着惴惴,夫君方自归来,就拿这样无聊的事情烦他,会不会让夫君不喜?
良久,赵石才拿起酒杯,笑着跟石头娘碰了一下,“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跟咱们关系不大,您也别跟着操心了,喝了这杯,找地方眯一眯,别高兴过了头,身子受不了。”
石头娘早听的心惊胆战,儿子这么一说,立即连连点头,喝了儿子敬的酒,随即起身,几个妻妾面面相觑,于是,范柔儿扶着老太太,领着惜红,便离开了屋子。
一场家宴,到了这个时候,算是结束了。
赵石叹了口气,坐下来,拍了拍李金花的手,安抚着她的不安。
过了片刻,才缓缓道:“南先生荐的那两位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一句话,其实就已经显示出他现在的思维和眼光。已经足够的成熟了。看似不相干。其实却问到了对于自身来说最关键的所在。
李金花和种七娘都愣了愣,接着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李金花接着便道:“两位先生才干都有,就是。。。。。。。嗯,耐不住寂寞,和士子们交往太多,旁的事问问他们也就罢了,但这一次。夫君若是问计于他们,怕是结果不如人意。”
赵石一听就明白了,这两位恐怕靠不住,再一想想,也不由摇了摇头,他府中之前受重用的几位幕僚,陈常寿来自河内,是与他有半师之谊的陈夫子的孙子。
南十八不是秦人,来自后周,孙文通干脆就是蜀人。李博文到是秦人,但这个家伙从来不是典型的读书人。在其最落魄之时,入了大将军府。
所以说,这几个人都能在关键时候,站在他的身边,很公正的看待一些事情,并全心为他打算。
但后来的这两位,恐怕便不成了,不管是慕兴国公府的权势,想以此为晋身之阶,还是为南十八言辞所动,愿意为他出谋划策,都脱不了秦人士子的范畴。
旁的事情也就罢了,一旦涉及科场这样的事故,两人怕是要鼓动一下大将军,为秦川士子张目,一旦成了,两人定会觉得份量重了,会不会在之后将大将军赵石当成自己的刀枪,攻伐异己,并趁此结交权贵?
但大将军赵石可能成为别人的刀枪吗?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是不是要时刻提防?
赵石微微蹙眉,好的幕僚不好找就在这里,亲近的幕僚,可以视之为心腹,心腹之人说的话,能够让人放心听取,但心腹一旦有了私心,会为主家带来什么,就很难预料了。
两个幕僚不能谨言慎行已经让赵石有些不满,入了兴国公府,结交士子文人,也没什么,但要经过他的允许,毕竟兴国公府已经不是当年可比了,而大事上,竟然还要让自己的妻妾操心,不能问计于他们,那养来还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赵石摆了摆手,淡淡道:“回头辞了他们,过后送份厚礼给香侯府那边,问问陆府主,看她有没有信得过的人,再有,大长公主府那边,也让她们荐两个人过来,我还就不信,疆土越来越大,反而人才越来越少了?”
李金花扬了扬眉头,种七娘则一下就乐了,自家夫君说的两个地方,却都是些女人在做主,让她们来荐人,还真是。。。。。。。。。难道夫君想用两个女幕僚不成?
“国武监那里人才不少,不如。。。。。。。。”
赵石笑着摇了摇头,“都是些年轻人,经了军中历练,才能算得上人才,再说,他们也不是做幕僚的材料,做个参军,他们都不够格。”
说到这里,也觉着刚才选的那两个地方有些别扭了,不由道:“行了,这事缓缓再说,七娘,种府那边你最近回去瞧瞧,给岳父的礼我都准备好了,告诉岳父大人,近几日怕是没有多少闲暇过去拜见,等这阵忙完了,再去拜见他老人家。”
种七娘心里甜滋滋的,她能明白夫君大人的意思,回去之后要探一探朝堂上的动静,于是笑道:“前两日我就回去了一趟,父亲说,你能在年前回京,做的很好,灭国之功不好封赏不假,但在西北多留一日,麻烦便要多上一分。。。。。。”
“朝廷怕是要给夫君晋爵,但封王有些不可能,瞧陛下的意思,应该是想赐下个实在的封地给夫君,父亲大人还说,若是如此的话,最好别辞,至多给自己选个不大不小的封地罢了。”
“嗯,父亲大人又说。。。。。。。”
说到这里,种七娘眼波流转,咯咯的笑了起来,“他说,你的官儿越做越大,已经快比得上他当年了,让你小心些,别再插手皇帝家事了。”
这话一听,就透着一股酸味,把李金花也逗乐了,不过建议却很中肯,是正经的长辈对晚辈的态度。
赵石拿起酒杯,喝了口酒,也笑了,“嗯,皇家之事不好管,若是有办法躲开,谁愿意往那里面搀和?就怕啊,这次回京还是躲不开。”
这话也是实在话,就像当年种从端,到了那样一个位置,背后还有种家,皇位之争,想躲都躲不开,到底在里面吃了大亏。
而今以赵石的显赫权位,皇家之事,必定绕不开他,就像立太子之事,一直拖到今日,谁都能看得出来,陛下怕是不愿过早立下太子。
但那又怎么样,朝臣还是一封连一封的送上请立太子的奏折,催着皇帝陛下早早立储。
大臣们怕什么,皇帝陛下能不清楚?
储位空悬,多等一天,对于朝臣们都是危险的,不管以后怎么争,现在就是要立下太子,好让大臣们自己少做些艰难的选择,储位毕竟意味着大义,靠上去,至少现在看来是不会错的。
说实话,赵石回京,必定要面对这个问题,而种从端的话,也只是让他谨慎些好,不是要他真个远离,离也离不开,这是他们的身份地位所决定的,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果然,种七娘接着便道:“父亲也知道,他只是说,皇长子即将成年,其余皇子还幼,夫君只需含糊其事,陛下也不会难为夫君,其他自有人去操心。”
赵石微微颔首,这才对嘛,“岳丈还说了些什么?”
种七娘歪着脑袋想了想,“父亲还说,夫君回京之后,只需安坐家中,应在面君之后,再言其他,对了,还说了科考之事,父亲那几天听闻朝堂上蜀人的声音多了起来,便只跟妾身道了一句,蜀人愚蠢,也就没旁的什么了。”
和赵石想的差不多,只是毕竟离京已有多半载,怎么打算,还要看朝局如何,有了种从端这些话,说明朝堂之上,并无多少异动,他也就能彻底的安心了。
至于科考案,无论对于种家,还是他赵石,真的没太大的关联,赵石也不去管种从端说蜀人愚蠢这种话到底是基于秦人自身义愤,还是有了什么看法,因为那没什么必要。
他面君时,皇帝陛下或者别人可能会说起此事,但他可以用到的借口实在太多了,皇帝陛下以及旁人,也不会真的想从一个大将军嘴里,得到什么真知灼见,毕竟,那是读书人自己的事儿。
至此,朝廷上下的话题也就算结束了,夫妻三人看上去虽有些冷清,但对酌两杯,也是不错。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赵石才问道:“方才听公主殿下病了?”
“什么病了。。。。。。。”种七娘有点口快。。。。。。
却被李金花一下拦住了话头,“夫君大人到了那边自然也就知道了,你多什么嘴,说不定过后还要落下埋怨,何苦来哉。”
赵石一下便听出来了,这两位都有点不满意,想了想,既然没病,怎么还能说带病入宫?装的?入宫给士子求情,肯定是却不过某些人的颜面,难道是装病躲人,还是没躲过去?
娘的,谁胆子这么大,过后到要好好计较一下,不会是那些皇子吧?果然,皇家出来的种,没一个好东西。
他这里胡思乱想,但也绝了从两个妻子嘴里打探的心思,这事儿怎么说呢,只能说在外边沾花惹草,还要在家中明目张胆的惦记情人,会得到这样的结果,没什么可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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