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突击

  日头渐渐西斜,疲惫的斥候一队队的归来,偶尔,能看见有些人马脖子上晃荡着血淋淋的人头,探报也越来越详尽。

  西夏贼领兵的是个党项人,姓李,却非皇族,而是皇家赐姓,也就意味着,此人和大秦的一些将门有些类似,必定是祖上立下过不小的战功,才得此殊荣。

  当然,于西夏贼而言,也说不好,他们的许多外戚也被赐予过李姓,人家皇帝或者国相什么的一高兴,什么都能赐下来,和汉人礼仪多有相悖。

  西夏贼的探子多为汉军部曲,实际上,和金人那边差不多,这些年,虽说党项人依旧占据着各处要职,但军中嘛,用的汉人已是越来越多,不说搁在几十年前,就算是二十多年之前,这种事也极为少有。

  汉人在西夏从军,多数都是仆军和负担,汉人想要骑马作战,做梦去吧,占据了北方大片疆土的异族,对于生活在其上的汉人都有着天然的警惕。

  而如今呢,斥候都成了汉人,可见,党项人内里之腐朽,比之金人也不差什么了。

  越来越多的探报传入陆相的耳朵,席坐于地的陆相心中越加笃定,但他要赶在后面的传令兵上来之前,做出决定。

  要知道,后面的那位在凉州呆的快要发霉的李将军,争功之心可不比任何人差了,传过来的军令不会有任何意外,一定是让他们在这里干等,断不会有什么见机行事之类的话予他……

  两个营正此时已经凑到他身边……

  此时,其中一个抬头看了看天色。终于忍不住。“将军。还打不打了?再等天就黑了。”

  另外一个立即接话,还满不在乎的笑了一声,“一千对两万,别进去了就出不来,不如在这里等着李将军率兵上来,也还安稳……不犯错,就怪不到咱们头上。”

  “西夏贼立足未稳,正应该上去较量一番。让这些狗娘养的尝尝咱们的厉害,等李将军上来?哼,人家那时寨高池深的,哪里还有兄弟们立功的机会?”

  “你着急个什么,瞅着这些西夏贼,也就那么回事儿,不过人家占了地利,咱们这点人闷头冲上去,还真不定能得好,死伤多了。咱们能逃得了干系?”

  “怕死?当初咱们在草原上,两万多弟兄。一个冲锋,就把乃蛮部六万骑军冲了个稀巴烂,如今咱们四条腿的还能怕了两条腿的,说出去可不得让人笑话?”

  “那是大帅领兵,兄弟们自然敢死向前,不然可不是堕了猛虎武胜军的名头?”

  两个人在旁边一唱一和,配合的相当默契,一边说着,两人的眼睛却从来没离开过陆相,只是陆相带着面甲,旁人又哪里看得清他脸上的神色如何?

  两人说着说着,不免心中嘀咕,他奶奶的,以后老子也弄个面甲带上,起码能混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名头不是。

  实际上,这样的试探也只能说明,主将威望不足,别看三人皆都出身国武监,有着同窗之谊,也都算是宿识,但骑军和步军的区别,却像一道鸿沟,将他们分隔开来,陆相跨越了这条线,手下人等眼红之余,难免有些不乐意。

  不过话说回来了,陆相在猛虎武胜军中颇有威名,还能压得住他们,换个人来,不定有多少难听的话等着呢。

  直到两个人说的有些口干,心里不知是该咒骂这西北的鬼天气,还是该埋怨眼前这位同窗兼上官没有半点胆气的时候。

  一直沉默的陆相终于开了口,“咱们再等等,嗯,马也歇的差不多了,传令下去,全军上甲,都打起精神来,一会儿哪个软了腿儿,拖累了大伙儿,不用西夏贼动手,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听了这话,两个营正噌的一声便站起身来,同时一抱拳,大声道:“遵令。”

  西北日头落的晚,这一等,又是许多时候过去……

  “报,西夏贼已经开始埋锅造饭了……”

  陆相一下站起身来,顺势舒展了一下筋骨,望向来路,脸上露出些笑意,果然,传令的人还没来……这一战的功劳,是他们的了。

  扭过头的他,眼睛中已经慢慢浮上了一些血丝,翻身上马,厉声道:“传令,全军上马,随我来。”

  铠甲碰撞之声大作,这个时候的骑军,已经变得分外的不同,战马胸口,以及臀部,都已经包裹上了细细的链甲,马上的骑士,从头到脚,也都变得银光闪闪。

  这是国武监匠作科的杰作,细小的铁环,串连在一起形成类似于软甲的甲胄,在防护力度上,稍逊于厚实的板甲,但重量上却轻了不知多少,在穿戴起来后,又不影响战士的灵活……

  当然,这些东西的造价是非常高昂的,但与板甲相比,只是人工上多有损耗罢了,真正论起价钱来,却比板甲低上一些。

  这样的甲胄,也定然不会配在步军身上……

  说起来,这是给西征大军的将领们准备的好东西,但在大将军赵石一句话间,就扔给了前锋各部骑军。

  实际上,穿上链甲,内衬棉衣,已经让这一支骑军完成了从轻骑兵到重骑兵的转变。

  这样的骑兵,不适合长途奔袭,却是步兵们的梦魇……

  马蹄声大作,一列列骑士,策马跟随在战旗之后,进入五马峡南口。

  五马峡并不算长,却很宽阔,这也是这里不能作为要隘的重要原因……

  很快,骑兵们顺着已经干涸了不知多少年的河道,便来到了峡谷的中段。

  战旗之下的陆相,慢慢勒住战马,举起手臂,整个骑军缓缓停了下来……

  陆相抬头望了望,左边高处隐隐可见一株老树,属下立有一碑,他从斥候口中已经知道,那便是五马碑,也是西夏马氏祖坟所在,当年西夏朝廷赐文,以记马氏之功。

  可惜,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如今几百年过去,马氏一族和许多西北部族一般,都已经销声匿迹,不复存于世上了,只留下这么一座石碑在这里受那风吹雨打而已。

  陆相轻蔑一笑,猛的抽出腰间战刀,一把将马侧圆盾摘下来扔在地上,也没什么振奋人心的言语。

  只是告诉道:“弃盾,各部散开,攻击阵型,冲出去……”

  传令之声四起,随之便是刺耳的钢刀出鞘声,不像草原胡骑,战前会大喊大叫,提升自己的勇气和血性,秦军这里,只有森严的军律,骑士们在沉默中最后整理着盔甲,安抚着骚动的战马,纷纷将盾牌扔在地上,不经意间,杀气已经凝聚成型,所有人的呼吸都慢慢沉重了起来。

  随着陆相钢刀前指,整个骑军慢慢涌动了起来。

  战马开始小跑,渐渐成狂奔之势,在奔驰当中,训练有素的骑士们渐渐拉开前后距离,以战旗为锋矢,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锥形。

  马蹄声终于像鼓点般响起,震动着大地,回荡在峡谷之中,好像闷雷般,隆隆作响,干涸的河道上,战马狂奔,烟尘四起。

  西夏人并没有将营寨立起来,来到这里,西夏人从上到下,都很疲惫,谁也不愿动弹,探子的回报,也让将领们安心。

  秦人虽然已经到了南口,但只到了千多人马,谅他们也不敢过来。

  西夏人很放松,实际上,这种大战前的放松是分外难得的,也可见,渐渐脱离左厢军司辖制的静塞军司,也确实有那么几分底气。

  只是,在如今的西夏军中,放松和懈怠之间已经分不清了,即便静塞军司司主阿绰有着西夏名将之称,也难掩军中之頽气。

  静塞军司之所以堪称西夏精锐,不但因为他们曾跟随李元康数伐金国,也因为他们在平剿各处乱匪的战事中,立下不少战功。

  如今秦军远来,还敢出城溺战,足以说明,静塞军司上下之魄力,事实上,局势也很明了,秦军十余万扑向韦州,只一处五马峡怎么可能守得住?

  无非是想趁秦军远来疲惫,欲要挫其锋芒锐气罢了,这乃战阵之常理,不用细表。

  只是他们太过于放松了,大营中飘着酒肉香气,欢声笑语不断,间或还能听到几声女子的尖叫。

  所有人都在享受最后难得的平静时光,等待着夜晚狂欢的开始,不能怪他们懈怠,因为静塞军司挡在秦人大军的路上,之后必定是连场的血战,韦州能不能守得住,大家伙儿能不能幸存下来,谁的心里都没底。

  不如趁此时乐上一乐,谁知道过后还能不能有机会享受了?要知道,带兵来攻的,可是秦人将军中最凶狠残暴的那一位。

  而在营中渐渐欢腾,篝火点燃,夜晚即将降临的时候,大地好像轻微的颤抖了起来……

  战士们脸上还挂着笑容,有些人开始疑惑的望向周围,但一些经过战阵洗礼的老兵,已经猛的跳了起来,恐惧的望向峡口方向,然后便有人嘶声呼喊,“秦人,是秦人……”

  看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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