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的火光在丛林中若隐若现,弹片带着死神的狂笑声在四处播撒着亡魂之曲,赵石年轻的脸庞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变得扭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得了白血病的病人,苍白中带着痛苦。
宽厚的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政委那张威严的大脸出现在他视线里,不停的在他耳边吼叫着什么,依稀好像是你给我站起来,你是个共和国的战士,而不是个懦夫之类的话,接下来政委的身子慢慢软倒,不规则的弹片将他的后脑整个刮去了一半,就像是一个被切去了一半的西瓜般汁水淋漓……赵石猛然弹身而起,呼吸急促,眼睛中射出逼人的凶狠光芒,一只手下意识的扶在腰间的刀鞘上,帐篷内依旧静悄悄的,几个亲兵在外面像钉子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一阵狂风在这山坳中打着旋儿地刮过。天空中乌云四合,一连串的雷声滚滚而过,零星的雨滴随风送入帐篷。清新地空气让赵石快速的心跳恢复了往常的频率。
赵石慢慢来到帐子门口,仰头看了看天色,四野草随风荡,已是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军兵们多数已经躲进了自己的帐篷,只有高低明暗处还隐约能看到一些身影,那是巡营的军兵。
赵石轻轻皱了皱眉头。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样的梦境了,
前世时这样地噩梦一直纠缠着他,让他厌倦的同时保持着惊人的警觉,哪怕是一声异常的脚步声,在他的梦境中都能掀起惊涛骇浪,到了后来,随着身体日渐强壮,神经也变得钢铁般坚韧,精神便进入了一种诡异的浅睡眠状态。照老战士的话说就是蚊子在身上踹一脚都能觉察得到的睡眠状态。
不过到了这个时代之后,这样的状态便渐渐消逝,很多时候还让他很不习惯地,也许是又身临战场的缘故,也许是胸膛之中往往浓的好像要溢出来一般的杀机,让他不由自主又进入了前世时的状态。不过此时他的心境已是大不相同,就像是之前有个很讨人厌地家伙在你眼前转来转去,但隔上个十年八载没见面,一旦见到,却又泛起一股亲切感来一样,此时赵石的心情愉悦说不上,但却较往常又沉静了三分。但这种沉静却是分外的让人可怖。就像是火山爆发之前在积攒力量,一旦发作。便是惊天动地。
夜晚悄悄降临,夏季本就阴雨连绵,此时狂风已去,但雨却未歇,杜山虎等人走进赵石帐篷的时候一个个浑身雨水,但脸上都却都有喜色流露。
赵石微微一笑,毫无顾忌的和几个人团团席地而坐,“今晚金兵大营防卫将更加严密,但天公作美,若是今晚不能溃敌,连老天爷都对不起……
几个人想笑,但看见赵石那双好像跳动着火焰的眸子,不自觉间笑容都僵在了脸上,杜山虎挪动了一下屁股,心中感叹了一句,这位大人走到今日的地步,这威严可是越来越盛了。
却听赵石继续说道:“今晚我自己带一队人手,胡离蔫狼他们带一队,这回不是骚扰,半夜时动手,下半夜一定要悄无声息地将巡夜金兵铲除干净,天亮之前全军袭营,杜山虎,你带锋字营突前,段瑞,张锋聚带队随之,记住,进营之后,大伙儿不能分散,都聚在一起,来回突击,不能给金兵一点反击地余地,不然伤亡必众,那样的话,照咱们地实力,赢了也就是输了。
不过前半夜也不能让金兵消停了,杨胜,折沐你们两个各带一百人手,还照昨晚的老样子,不过一定要小心,今晚的金兵一定已经聪明了不少,要见机行事,别把自己的命填进去。
你们听明白没有?还有什么要说就赶紧。”
其他几个人都是摩拳擦掌,脸露振奋之色,唯独杨胜和折沐两个相互瞅了瞅,笑容有些勉强,不过更多的则是无奈,他们两个的家世在这些人当中是数一数二的,从潼关到河中,再到这里,一路上战事总也有那么几次了,但他们两个一般都是让赵石留在了身边,身为别将,却不能带兵打仗,着实有些郁闷,但他们两个都也明白,像李全德和他们这样的人物,有时便是有那个雄心壮志,旁人也不能让他们身犯险地的,不过也不用担心功劳少了他们一份儿,但越是如此,让这两个一心想着凭自己的真本事建功立业之人越是感到不自在。
“可算是等到这会儿了,旅帅你放心,咱一定直入中军,将金狗将领的人头给你提过来,不过旅帅,你亲自上去我看就不必了吧?一军主将轻身犯险,那可是大忌……”杜山虎一张大脸上,笑的连汗毛孔都张了开来,不过到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
张锋聚和段瑞相互瞄了一眼,都撇了撇嘴,却没说话,论起行军打仗的本事来,他们两个确实还差杜山虎几分,虽是对杜山虎总是时不时的要摆出老资格来感到几分不满和不屑。但杜山虎统领锋字营他们还是服气的。不过最后杜山虎说地那句他们也觉有道理,都是点头称是。
赵石却是摇了摇头,不是他轻率。而是有些不放心,这个时代没有先进地通讯器材,军事行动一旦制定,想要更改时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这个你们放心,一旦惊动敌军,我也能自己杀出来。到时咱们也不用袭营了,赶紧撤退,机会有的是,这没什么……
再有,黑夜之中,敌我本就瞅不分明,别为了什么斩将夺旗之事分心,我们这次的目地是击溃他们,一旦到了天明。他们还没溃败,你可就得挨我的军棍。
还有,让随军大夫准备好了,一旦占了敌军营地,留下些人来赶紧弄些热食,姜汤也备好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这才沉声接着道:“这是我们出关以来真正的第一战,此战过后,我们京兆军也就无愧于精锐之名,用你们的武勇和敌人的鲜血告诉我,胜利永远属于我们。”
“胜利永远属于我们。”帐内所有人哗的一声站起身来,脸色涨红的大声吼道。
金兵大营这次安在了一个山丘之上,营寨周围都竖起了栅栏。虽然在没有工匠以及人手并不足够地情况下弄的很是粗糙。但总是聊胜于无,让人有些安全感不是?
纥石烈赤儿在大帐中走来走去。一会儿便抬头看看天色,他现在可着实有些怕天黑的感觉了,昨晚有些惊心动魄,清晨时查点伤亡,算上昨日白天时一去不归的斥候,整整死了八百多人,有些伤的本来不重,但谁也不敢打上火把去救治,天亮时血流的都干了,平添了将近二百的尸体。
别的到没什么,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但这里可有四百随他在河套跟西夏人见过真章地老部下,这些人都是他拿银子喂出来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只听他的命令行事,他想要回京跟朝里那些大人物交往较量,没这些人夜里都睡不安稳的,这下可好,没见着一个秦军的影子,就填进去这么多人命,这他娘的是打地哪门子仗?
焦灼的在帐内划了几个圈,心绪就像是外面的天气,能阴沉出水来,不过最后他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应对这些神出鬼没的秦军,这样的打法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不像是正规军队,到像是遇到了太行山里的那些山匪,乌斯奇卡吗,也不知道自己的信使把信送到没有,我地完颜大人,你要是不早点来,也不用别地,只要这些汉人再朝营寨里放上三天的冷箭,都不用打,自己这三千多人就得溃了。
就在此时,人声传入耳朵。
“里面地人听着,我等乃大秦先锋鹰扬将军赵石麾下,我家将军说了,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考虑,是放下刀枪出营投降,还是顽抗到底,时间一过,不出营投降者,他的脑袋可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声音远远传来,纥石烈赤儿晃了晃脑袋,好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招降的?又再听了听,噌的一下已经蹦了起来,一脚将一个疾疾进来的亲兵踢了出去,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上已是狰狞遍布。
队正李富骑在河套健马上来回转着圈儿,身边两个大嗓门的军兵扯开嗓子吆喝,看金兵大营中先是哗然四起,接着便寂静无声,几个人脸上都露出得意的笑容,两个军兵喊的更加起劲儿了。
打河中的时候干过一回,这么做大伙私下议论,都觉得威风到了极点,大伙儿最后还给这起了个名字,“阎王叫”,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吗?阎王叫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上次在万泉县城门口喊话的那两个家伙没少向人吹嘘,过后还被记了一功,脑袋差点就能扬到天上去,这次他们几个可是对着金兵精锐喊话,回去看不羞他们一羞,这般想着,两个大嗓门沉住了气,声音响亮的都震耳朵。
正自得意间,嗖的一声,一支箭矢在李富耳边划过,带起的劲风都割的他皮肉生疼,一个趔趄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李富红黑的脸膛儿上一白,但却并不慌张,接着便朝地上吐了唾沫,一巴掌拍在还在发愣的手下脑袋上,“愣着干什么?这些兔崽子打算跟咱们拼到底了,走吧。”
李富是西北马匪出身,在匪老四手下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买卖,这次被派去长安有十几个人,之前还不知道目的,都了京师才明白原来是被人请来教导马术的,京师的繁华让他目眩神迷,让他着实见了次世面,所以十几个人到最后就他自愿入了军职,随军来到潼关,在西北山林啸聚,时不时还能跟西夏人见上一仗,胆量自非常人可比,如今的他可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在军中混出个模样的,这支箭射的如此之远,一定是三石硬弓了,心中虽是想着赶紧撒腿就跑,但在手下面前可不能丢了颜面,见金兵没有出营门追过来,也是微微松了口气,嘴上教训着两个满脸都是崇拜神色的手下,带转马匹,三个人缓缓没入黑暗之中。
黑夜当中,几条人影趴在地上的雨水中像蛇一样靠近了金兵营寨,赵石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木栏,向后打了个手势。
随即十余个犹自带着些血腥气的人影从木栏之上都是一跃而过,外面的暗哨已经清除干净,此时已是寅时,再过一个时辰,天色也就该亮了,赵石默默计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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