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巨人的影像,如山似岳,耸立,直抵那天穹之顶。
不说那令众生俯首的威压与法则。
让人难以仰视。
即使以其本身之高度,也无法以目力看清整个形态,隐隐然间,大家只能以心灵感应,以静默敬畏,让那一万八千米的影像,盈满地占据着精神世界的全部。
在陛下特殊能力的指引之下,所有聆听到四娘声音的亲友,又或者支持岳阳参与共抗命运壮举的朋友们,于这一刹那,无须闭上眼睛,也能清晰地‘看见’这即将需要共同背负的命运巨人的高度。一万八千米,这将是成就一位神圣至尊以上需求的无上高度……岳阳,岳家三少,他真的能够背负起这一个让人绝望的高度,逆转战局,引领通天塔重新崛起,重返辉煌吗?
那怕是心底最坚定支持岳阳的海胖子、叶空和雪贪狼他们这些铁杆死党。
也情不自禁地涌现了一丝怀疑。
因为,面前这一万八千米高度的命运巨人,实在太震憾了,在其俯视之下,那怕是神,也会卑微地感到自己是蝼蚁般的弱小,世间任何力量,与之相比,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可是支配命运的力量!
就连命运也可以支配,就连命运也可以逆转。
如此神威,怎能不为之敬畏?怎能不为之震憾?怎么不为之心惊胆寒神魂剥夺?
“也许会死,不过,死亡也威吓不了我,我海大富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我是世间最好的老大,我,我愿意奉献上一切一切……以前与我无缘的幸福,以前令我耻辱的荣誉,以前让我抬不起头的能力,以前把我打击得体无完肤的痛苦生活以及在家人在亲友在朋友在同学在世人面前苟且偷生的渺小生命,直到今天这种即将拥有即将收获的幸福,直到今天令我骄傲地挺身于通天塔强者之列的荣耀,直到认识那小子开始整个生命完全逆转全面提升任何一种也成为了世人羡慕甚至渴求的幸运和有本事有能力有胆子挺身而出向敌人咆哮向守护的队友仰天呐喊一声我是老大的自豪……远古之神,如果您们真的存在,请把我的一切一切拿走吧,如果可以,我想用我的一切,交换他的明天,成就他的未来!通天塔,可以没有一个二逼的死胖子,但不能没有他……没有他,也根本不可能成就今天的我,成就不了今天这个世人争相夸赞的海大少!把我的一切拿去吧,我可以连性命也不要,只要让我,短暂地托起最大承受的命运之力,求求您们了,这是我这个老大,唯一能够替他做的,也是我这一辈子,真真正正,想做到最好的一件事!”
海胖子口中喃喃自语。
他眼眸中的坚决,是他一生中从来不曾有过的。
他的身躯,似乎一下子高大起来,精神气机与他的形象结合起来,让他仿如一座刚刚拔地而起的山峰,屹立于天地之间。
金刚犀、白河马与此前所有契约的战兽,统统出来了,一一加持在他的身上。
风息海鸟她不知何时主动与他契约了,先是以海鸟形态,降落于海胖子那乱糟糟的头顶,小嘴巴轻轻地啄了他一下,又展翅慢飞下来,绕着他,缓缓地飞了三圈,再以人类带翼的进化形态,落在地上,玉手探出,轻轻地按在海胖子后心,全力支持他。
“也许下一秒就会粉身碎骨,这也没有关系吗?”海胖子很想回头,看一眼铭印于心底间的她。
“想不到我这么聪明,却会与一头蠢猪共同赴死!”风息海鸟老实不客气地吐槽道。
“你这是聪明一切,糊涂一时。”海胖子一听,笑了,笑得很开心。
“可惜来不及脱离契约了……”风息海鸟幽幽一叹,然后将全部力量以及精神世界最大的承受力,与海胖子这位主人共同分享那种压顶而下凌绝世间一切的命运之力。
“如果,还,还有下一辈子,我还让你打,打足一辈子也没有关系!”海胖子咬紧牙关,拼命支撑起那随时都会崩溃都会让自己粉身碎骨的命运巨力,他的声音很轻,但足够身后的风息海鸟听见。风息海鸟也感到生命随时会在命运之力下湮灭,在这种窒息的压力之下,她用尽最后的力气,骂道:“你、你个猪头,到底要欠我,欠我几辈子啊!这辈子都没还清,滚、滚犊子吧你!”
“……”海胖子感到喉咙哑了,眼眶一热,心灵的世界仿佛山洪爆发似的,一下子块堤了。
不知不觉间。
已经泪流满面。
他好想回身拥抱她,告诉她,自己愿意永远欠下去,无数辈子。
可是,感动已经封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除了泪如雨下地哭泣,无声地沉醉于那份让心肝融化的缠绵,再无别的办法,能够渲泄出他此刻的快乐。
海胖子忽然浑身颤抖起来,双手紧握成拳。
泪流满面的感动渐渐转化成无穷的战意,他仰天,就像洪荒怪兽那样,咆哮起来。
身躯疯狂地长大,两米、三米、五米、十米、二十米……全身肌肉如铜浇铁铸般黝黑结实,毛发披覆,利爪和尖牙,在指间和口中狂暴生长,眼睛赤红,一只丑陋之极的怪物,在命运之力的重压下,极其顽强地挺直起腰杆来,粗大的双臂,在爆吼声中,将肩膀上的命运之力抓住,一分一毫,一点一点地托举起来,直过头顶,直直地顶向天空。
那怕命运之力,再三地将它的双臂原本压下去,重压回不堪承受的肩头。
它依然坚决。
“嚎,嚎!”在震憾大地的咆哮中,一头丑陋之极的怪兽,于命运之力的重压下,不可思议地成长到了五十米的高度,同时,它也野蛮地顶起了与身躯齐平的同样高度的命运光柱。
丑陋之极的它回过头来,那赤红的嗜血之眸,那巨大恐怖的眼睛,忽然于一瞬间变得无限的温柔。
深深地看了风息海鸟一眼。
它坚绝地扭过头去。
有条巨大的尾巴,迅速地延伸,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地抽打在风息海鸟那早已经脆弱得不堪承受的身体上,将她整个击飞,远远地抛离丑陋怪兽托举的命运之力的范围。
“噗!”吐血而飞的风息海鸟,如断线风筝,重重地摔到了千米开外。
“嚎吼!”眼睛重新恢复了血腥和疯狂的丑陋怪物,它将脚底下悬浮的召唤宝典,一下子捞起来,掼放到自己的头顶,双手全力托稳宝典,以头颈,以肩膀,以双臂,全力向上顶,血筋在疯狂的摧谷下,巨蟒般浮现于丑陋怪物的身体,里面的血液高速运行,黝黑皮肤下的肌肉,如岩块在熔浆中翻滚……在风息海鸟的尖叫声中,在叶空和雪贪狼他们震惊的注视下,丑陋怪物又一次疯长,六十米、七十米、最后竟然在命运之力的重压下,成长到一头百米高度的丑陋怪物。
它浑身血红。
这,并非是皮肤形态,而是重压之下,血筋过度摧谷爆裂后,血液在皮肤上的洗染。
仿佛在下血瀑布的丑陋怪兽,咬牙切齿地托举着手心中的召唤宝典,支撑着远远超过自身承受能力的百米高度的命运之力……
“不,不!”风息海鸟泪流满面地尖叫起来。
她这时才发现,契约已经解除了。
那个可恶的家伙,要单独上路,要一个人撑起天空中所有的压力,他还要丢下自己一个人,像个傻子那样挑战死亡和不可战胜的命运!
不!
这不是自己最想要的!
他是个傻瓜,天生的傻子,白痴都比他聪明一百倍,可是聪明的自己,为什么无法接受这种结局呢?
“别想,那么容易,就丢下我一个人,除非是我自己愿意,否则,你没有拒绝我的权利,你这个大白痴!”风息海鸟张开双臂,重新化身为一只小小的海鸟,拍翼,冲天而起,又一次,像以前那样,主动契约对方,将契约心愿,投射到那本召唤宝典之上。
她要让他知道,她是不可拒绝的。
无论是对。
还是错。
从来都只有她的决定,才是她最后的意愿,她不需要他的那种保护,也不需要那种下辈子下下辈子的等待和承诺,现在,只有现在,才是永恒!
她不要等待,也害怕不可预知的未来。
就像往常契约那样,主动地契约,高兴时久一点,不高兴了就立即背叛解除,她,才是完全的支配者。
当然,这一次,她决定了,无论以后如何如何,她都不再背叛解除契约了,她要让他知道,有些人,是不可以随便提出解除契约的,有些人,是不可以随便替她做出决断的,有些人,也是需要一辈子去珍惜的但!
这一次,她不再感到有任何的回应。
与以前完全不同,再没有一个惊喜和欢喜的心灵在等待,现在拥有的,只有一片的空无,与死寂的苍白。眼看着那本与丑陋怪物相比之下细小难觅的召唤宝典,在一点一点地变形,褪色,在看见托举命运的丑陋怪物,那身体爆裂无数而流的血爆,以及那丑陋不忍正视的脸庞上,曾经流淌过的两行血泪……在看见那赤红的瞳孔正在缓缓扩大,无数次契约相连的灵魂,却不断远去,风息海鸟终于明白,为什么同样的契约,再没有一个他,在静静地等待和回应。
因为,那个耐心又疼爱自己的他,正在远离。
灵魂渐行渐远。
“不要,不要丢下我!”她的心就像锥子洞穿了,在滴淌着鲜血,在刺痛中颤抖,绝望和恐慌在破洞中更加痛苦地喷涌出来,弥漫了整个心房:“我错了,我以后不会调皮了,求求你,回来,再契约一次,不要这样,不要丢下我,除了你,再也没人理我,再也没人宠我……我不要什么下辈子,我只要现在,求求你,回来,我以后不会再打你了,我一定会乖的,求求你,再契约我一次,让我也来替你分担一点点,不准这样,你不准扔下我一个人!不要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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