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在关注着蓝礼。
这句话着实有些浮夸也有些盲目,个人力量在产业体系之中终究还是相对薄弱,无法轻易撬动整个杠杆,市场规律和社会规则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改动的;但事实就是,蓝礼的强大影响力正在渐渐朝着全球电影产业延伸,一步一步地超越一名演员或者任何一个个体所拥有的能量,真正地万众瞩目。
即使暂时撇开评审团主席的疯狂想法不说,邀请蓝礼出席电影节,这也是每一个电影节主席的愿望。
“你确定我们需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浪费时间吗?”面对着蓝礼的调侃,阿尔贝托流露出了稍稍失望的神情,摊开双手,做出了意大利人的标准手势:手指并拢在一起,不断上下摇晃着强调自己的语气变化,“你怎么能够说是浪费时间呢?这真是太让我伤心了,我可是充满了热情和真诚,你应该知道,意大利人是多么喜欢你,我们都期待着你能够再次返回威尼斯呢。”
蓝礼的眉尾轻轻一扬,眼底流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没有再继续谦虚客套,而是顺势说道,“真的如此吗?那么……威尼斯是否愿意和我展开长期合作呢?”
“当然!”阿尔贝托神情明亮起来,言语之中都透露出了一股欢快和喜悦,没有想到,他的计划执行居然如此顺利:
如果蓝礼未来的作品都可以优先考虑威尼斯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这也意味着威尼斯能够培养自己的嫡系了——而且对象还是蓝礼!
仅仅只是脑补一下,阿尔贝托就无法抑制自己的亢奋,但蓝礼却知道,他们所说的“长期合作”应该不是同一回事,“不要着急答应,你应该先听一听我所说的长期合作计划,我们的定义应该有些不同。”
“当然当然,当然!”阿尔贝托急急忙忙地开口回答到,带着意大利人特有的热情与迫切,这让蓝礼哑然失笑,不得不抬手阻止了阿尔贝托,没有让阿尔贝托继续说下去,否则话题就可能要被直接带偏了。
“去年,我和朋友创建了一家独立电影公司,期待着能够制作出真正优秀的电影作品……”
“如果是你的作品,威尼斯随时都敞开大门欢迎你们前来。”
“我知道……”
“不不,我是认真的,不是客套话,你应该知道,意大利人不喜欢美国人那一套,我们都是表达真诚的。”
“……阿尔贝托。”蓝礼难得一见地流露出了无奈的表情,笑容满面地投去了视线,“我知道意大利人非常热情真诚,但有时候,我们还是应该放慢脚步,为彼此留下一些缓冲和喘息空间,事情也许会呈现出不同的模样。”
阿尔贝托立刻就明白了蓝礼的意思,他高高地耸起了肩膀,感叹了一句,“英国人。”
蓝礼也不介意,这才接着说道,“我们创建电影制作公司,最开始只是希望能够制作一些有趣的作品,现在稍稍改变了想法,期待着能够在独立电影产业制造出更多波澜,为艺术创作贡献些许绵薄之力。”
“所以,我们准备创建一个流媒体平台,通过网络渠道,让更多艺术电影、独立电影能够传播给全世界。如果威尼斯愿意加入这个长期计划,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可以对电影产业的未来报以更多期待。”
这同样是蓝礼的灵光一闪,阿尔贝托的意外现身让蓝礼产生了想法:如果威尼斯电影节的作品也可以登陆堂吉诃德频道的话?
此前,蓝礼就试图让柏林电影节加入自己的计划,可惜遭到了拒绝,流媒体平台的概念还是太过先进,与传统电影院的概念相去甚远,甚至颠覆了人们的观影习惯以及电影定义;但并不代表蓝礼会放弃,任何新生事物崛起的时候都需要面临相似的阶段,只有顺应时代潮流的才能够生存到最后。
更何况,蓝礼也没有打算改变传统的院线放映模式——这也是堂吉诃德频道与奈飞的最大不同之处。
对于奈飞来说,整个商业模式是首要任务;而对于堂吉诃德频道来说,整个艺术展示才是首要任务——不是说利润与利益就不重要,而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追逐利润与利益,奈飞就选择了大数据概念来填充自己的片库,根本不管作品质量;而堂吉诃德则不会使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流水线作业方式。
在蓝礼到底构思蓝图中,他不会强制性要求电影节作品在堂吉诃德频道放映,而是可以提供两种合作方式:
第一,电影节期间,全球各地的观众可以通过订阅堂吉诃德频道的方式,第一时间观看到电影节各个展映单元的作品,但这是限定时间的,电影节落幕,那么在线播放也就下线;第二,电影节结束后,那些暂时没有寻找到发行商的作品都可以选择登陆堂吉诃德频道,而不至于被永远埋没下去,另外,那些往年作品,已经从院线下线的、直接放弃院线上映的,诸如此类等等,全部也都可以登陆堂吉诃德频道。
当然,如此构想尚未成熟,尤其是前者,如何避免盗版下载、如何避免影响院线票房、同步放映是否有可行性、还是说采用其他方式展开,这都有待讨论,但归根结底的核心思想是不变的,堂吉诃德频道能够为电影节的诸多作品们寻找到另外一个发行渠道,让艺术作品也能够得到展示自我的机会。
具体细节,可以商量;而核心思想,蓝礼却认为是可行的。
遗憾的是,柏林暂时拒绝了,蓝礼也始终在思考戛纳和威尼斯。不过,蓝礼与这两个电影节之间的关系桥梁还是不够紧密,所以,始终没有寻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阿尔贝托送上门来,他也就顺水推舟地提起了。
“什么?”阿尔贝托没有掩饰也无法掩饰自己的错愕,满脸困惑地看向蓝礼,根本没有明白蓝礼的意思,“流媒体?那是什么?”
蓝礼也是措手不及,完全没有预料到如此反应,只能扶额。但认真想想,阿尔贝托不明白流媒体平台似乎也不能算是意外,毕竟奈飞现在还远远没有做大,即使在北美内部也是新兴的后起之秀而已。
蓝礼从整个概念的起源开始解释,然后一点一点地描绘整个计划蓝图。
阿尔贝托似乎受到了惊吓,不敢想象:自己所了解的整个产业模型都被颠覆了,而他却根本没有任何耳闻,震惊了许久才微微缓过神来,“你是说,圣丹斯已经决定和堂吉诃德频道合作了?他们的电影都选择在线播放?”
“不,不不,当然不是。”蓝礼笑了起来,不得不再次解释了一遍相关构思,最后总结道,“我们只是为那些艺术作品提供另外一种可能而已。你知道的,登陆电影节的作品,只有非常少数作品能够被观众看到,甚至许多作品就连艺术院线都进不去,只能直接进入录像带或者蓝光碟市场。现在他们可以增加一种选择。”
“不,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是,全世界所有人都可以通过手机观看电影?”阿尔贝托依旧没有绕出来。
蓝礼保持耐心地说道,“不,是通过网络,只要有网络,你可以在手机、电脑或者自己家的电视机、投影仪上观看电影。”
对于阿尔贝托来说、信息量真的太大了,消化有些困难。
其实,这并不意外,一直到蓝礼穿越重生为止,流媒体平台的全新观影方式依旧饱受争议,包括最为新潮最为先进的戛纳也仍然拒绝接受流媒体平台的放映渠道;而北美本土甚至出现抵制流媒体电影进入奥斯卡的声浪——“既然是用电视观看的,那么就应该参加艾美奖”,业内人士并不否认诸多奈飞作品的出色,但他们强烈反对奈飞模式对传统电影定义的破坏,如此争议始终没有能够消弭。
现在才是2014年,阿尔贝托没有能够好好消化整个概念,也就不足为奇了。
蓝礼耐心地回答了阿尔贝托的诸多问题,但阿尔贝托依旧有些懵懵懂懂,似懂非懂,他自己也忍不住乐了,连连摇头表示自己的无奈,“时代变化太快了,我总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被淘汰,成为老古董。”
“但这也是社会生活最有趣的部分,不是吗?古老的事物与新生的事物,矛盾却融洽地共同存在着,每个人都必然经历同样的流程:新生,成长,成熟,老去,死亡,然后静静见证着自然的变迁与进步。”
蓝礼依旧笑容满面,坦然而淡定地讲述着自己对生命的见解,这却让阿尔贝托愣了愣,随后拍掌大笑起来,连连摇头表示着自己的荒唐,“上帝,你确定不是我的年龄吗?不对,即使是到了我的年龄,也不见得能够如此透彻地看待生命,你真是一个有趣的家伙。”
“哦,阿尔贝托,请不要如此主观。作为博物馆馆长,你应该知道,智慧与年龄有关,却没有绝对关系,很多时候,智慧是来自书本、生活和自己的领悟,我可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是二十四岁之中最聪明的那个。更何况,我们还没有提起天赋这件事呢。”
蓝礼的话语让阿尔贝托欢快地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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