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妮-玛拉盘腿坐在地上,专心地注视着击打架子鼓的蓝礼,没有任何评判的意思,只是安静地旁观着整个练习的过程。
今年,鲁妮也决定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去年整整一年,她前后连续拍摄了五部作品,全年无休,一项工作与一项工作之间的衔接也无比紧密,感觉整个人都已经透支了,就连说话都显得意兴阑珊,她需要休息,精力和体力都是如此。
最近一段时间,鲁妮就停留在纽约,没有远行,也没有外出,仅仅只是享受这座城市的普通日常生活。
偶尔,鲁妮也会和蓝礼互通邮件。不是短信,不是电话,也不是手写信件,而是电子邮件,不算新潮也不算复古,倒是有一些办公场合正式通信的意思;不过,在鲁妮看来,以蓝礼的回信速度来说,如果这是办公,那么事情早就已经黄了。
上周,蓝礼发送邮件过来,表示他准备前往林肯中心观看一场爵士音乐会,同行的还有达米恩-查泽雷、贾斯汀-赫维茨、J-K-西蒙斯、梅丽莎-拜诺伊斯特等等,每一个人都会携带同伴,蓝礼询问鲁妮是否愿意出席。
鲁妮爽快地点头答应下来,但她还是表示了自己的意外,完全没有预料到如此邀请,她询问了爵士音乐会的相关情况;而后这才得知,蓝礼正在为“爆裂鼓手”的拍摄做准备。
为了让演员们能够更加清晰明确地了解爵士乐的风格与脉络,蓝礼主动自掏腰包,邀请主创人员前往林肯中心,现场感受爵士乐——
达米恩欣喜若狂,其实他一直都想要亲自欣赏一场爵士音乐会,但奈何囊中羞涩,始终无法成行,更不要说为剧组主创人员买单了。为此,达米恩专门撰写了一封邮件,向蓝礼表示了真诚的感谢。
至于鲁妮,得知了“爆裂鼓手”的事宜之后,她不由就产生了好奇:能够让蓝礼重新迸发出表演/欲/望的作品,到底是怎么样的呢?而结束了长时间休假之后,重新投入工作,蓝礼现在的状态又是如何呢?
准确来说,鲁妮的邮件没有得到回复,她的疑问自然也就没有得到任何解答,一直到今天。
爵士音乐会于晚上九点正式开始,他们决定提前碰面,在酒吧里喝一杯餐前开胃酒,用一点点零食填充肚子,然后再一起前往林肯中心,与其他人汇合。
这也是观看音乐会的正确流程。因为音乐会的时间与晚餐的时段往往重叠,他们不能吃饱肚子前往,又不能饿着肚子前往,所以提前食用一些零食以及甜点,这是最为恰当的;待音乐会结束之后再进行正式用餐。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蓝礼当天下午依旧在格林威治村练习架子鼓。对此,鲁妮丝毫不感到意外,她也专门提前来到了排练室,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好好地看看蓝礼现在的工作准备过程。
所以,这一幕就出现了。
鲁妮穿着一件黑色的晚礼服长裙,却一点都不淑女地盘腿坐在地上;旁边摆放着一双黑色高跟鞋,打着赤脚注视着蓝礼的练习情况,如同一个朋克少女般,那股不羁而倔强的气质展露无遗,脸上却不由带着了孩子气的笑容。
尤其是当蓝礼自我调侃地说道,“是吧?你也感受到了吧?”
这更是让鲁妮轻笑出了声,“你到底是希望我安慰你,还是希望我跟着吐槽你?”没有遮遮掩掩的调侃,而是直白地说出了想法,反而透露出难得一见的飒爽英姿。
蓝礼轻轻耸了耸肩,一脸坦然。
鲁妮挑了挑眉尾,顿时了然——显然蓝礼根本就不在乎,“你是认真的吗?一个月之前,你对于架子鼓一无所知?然后短短一个月,你就已经达到了如此程度?这着实太厉害了!等等,你是故意说出来炫耀的,对吧?然后让小女生忍不住开始尖叫?”
蓝礼依旧是面带微笑,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我可没有听到尖叫声。”
鲁妮的表情微微一顿,随后展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洁白的贝齿咬住了下唇,“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普通小女生。”
“那么,我们为什么在讨论这个话题?除了你之外,现场可没有其他女生了。”蓝礼紧接着再次说了一句话,淡淡的暧/昧和调侃流露出来,排练室之中的气温似乎正在悄悄地提升,眼波流转之间的情绪交换,有着属于他们的默契。
最后还是鲁妮败下阵来,垂下了眼帘,打断了视线的交汇,转移了话题,“我是认真的。虽然我对于架子鼓的技巧没有太多了解,但我知道,你的水准已经十分出色了,如果持续提升的话,短时间之内是无法完成的,那么你正在试图达到什么高度呢?”
“巴迪-瑞奇。”蓝礼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吐露了名字。
鲁妮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讶异和质疑,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蓝礼,“你疯了?”
任何一个了解爵士乐的资深乐迷都知道,巴迪-瑞奇是多么传奇的一名鼓手,即使放在整个历史长河里,他如此级别的鼓手也屈指可。当然,人人都想要成为巴迪-瑞奇,但半个世纪才出现一个巴迪-瑞奇。
面对鲁妮的反应,蓝礼不仅没有生气或者反驳,反而还点点头表示了肯定,“哈哈,你也这样认为?我也是。”
蓝礼站立起来,离开了架子鼓,走向了排练室角落的随行背包,找到了一张光盘,然后放到了旁边的播放器里,“你听一听,这就是巴迪-瑞奇的鼓点。我的意思是,速度,他的速度的确非常惊人,但这却不是全部……”
蓝礼来到了鲁妮身边,盘腿席地而坐,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静静地开始侧耳倾听播放器里流淌出来的旋律。
纯粹的鼓点,没有钢琴、没有萨克斯风、没有小号、没有圆号,什么多余的乐器都没有,但鼓点节奏却丝毫不显得单调,反而是无比充沛地将每一个乐符支撑起来。这绝对是一种享受,简单而极致的享受。
谈话进行到了一半,声音突然就消失了,两个人都专心致志地开始聆听音乐。
和蓝礼一样,鲁妮也是出身于上流社会,从小接受精英教育,耳濡目染之下,对于艺术作品的鉴赏能力已经形成了丰厚底蕴,即使是对于架子鼓一无所知,触类旁通的情况下,也能够说出一个大概轮廓和脉络;更何况,她对于爵士乐还是颇为了解的。
巴迪-瑞奇的架子鼓无疑是绝对经典,让人如痴如醉。
不经意间,鲁妮的视线余光就捕捉到了蓝礼的侧脸。
此时的蓝礼还没有更换正式的晚礼服——出席林肯中心的爵士音乐会,必须身着晚礼服,否则门口的保安人员有权利拒绝观众进场——
为了练习,蓝礼穿着轻便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简单而朴素;额头之上布满了汗水,隐隐地透露出一股狼狈。但是,那张脸庞之上闪耀着专注而投入的神色,瞬间就让人忽略了所有的细枝末节,绽放出了独一无二的魅力。
眼前的场景是如此荒唐搞笑:
上一秒,他们还在激烈地探讨着关于架子鼓的技巧;下一秒,他们就盘腿坐在地上倾听巴迪-瑞奇的演奏光盘。
更夸张的是,他们一会即将前往林肯中心欣赏一场爵士乐演唱会,蓝礼还没有更换服装,然后她却穿着晚礼服坐在一件破旧的排练室之中,如同午夜十二点之后的灰姑娘。
这着实是一件有趣的事,不是吗?
同时,这着实是一件迷人的事,不是吗?
不由自主地,鲁妮的嘴角就上扬了起来,勾勒出一抹浅笑,收回了注意力,再次专心致志地开始欣赏鼓点旋律。
足足六分钟的演奏,两个人却没有着急也没有交谈,就这样安静地倾听着,待一曲播放完毕之后,蓝礼站立起来,走到一旁,摁下了暂停键;而后,两个人就开始讨论起来,刚才这段鼓点的技巧以及情绪,尤其是高频手速之下的控制与韵律,着实是让人如痴如醉。
“如果仅仅只是传达情绪,我认为你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但问题就在于,技巧着实太困难了,这是需要长年累月慢慢累积突破的。而且,客观来说,你缺少天赋。”鲁妮实话实说。
没有遮掩,没有客套,也没有修饰,鲁妮坦白直率地就点出了最重要的事实:蓝礼的天赋不在架子鼓之上,现有水平以及能力,基本就是蓝礼的极限了。
蓝礼点点头表示了肯定,“我没有。但是安德鲁有。”
鲁妮微微张开了嘴巴,停顿片刻之后不由哑然失笑,“我无法反驳。”
蓝礼摊开双手,“所以我们总是试图在电影之中实现自己无法完成的梦想。”说完之后,蓝礼稍稍停顿了下来,沉思了片刻,“这样说来,我突然就觉得演员更像是失败者,永远生活在虚无缥缈的梦幻泡泡里,拒绝清醒过来。”
鲁妮也细细地咀嚼起来。
沉默片刻,一股静谧的氛围在缓缓流淌着,最后还是蓝礼出声打磨了这股平和的宁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出发了。在正式前往林肯中心之前,我需要补充一点体力。”
“哈,你终于想起来了。”鲁妮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调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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