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过萧关

  元载相公曾借箸,宪宗皇帝亦留神,旋见衣冠就东市,忽遗弓箭不西巡。

  牧羊驱马虽戎服,白发丹心尽汉臣。唯有凉州歌舞曲,流传天下乐闲人。

  这首诗题目为《河湟》,是晚唐诗人杜牧的作品。河为黄河,湟为湟水,诗中的“河湟”是指河湟之地,也就是两水流域的四千里山川。

  几十里宽的河西走廊,是中原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也是外族入侵中原的跳板。因此河湟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唐朝的上半叶,朝庭尚有能力控制河湟的大部分地区,安史之乱后,吐蕃趁机陷没河湟。之后便是长达百年的沦陷。

  盛唐时的大力经营,河西走廊一带烟村相望,鸡犬相闻,富丽堪比江南,一朝沦丧,锦绣江山成为腥膻之地,十一州百姓尽为奴隶。

  唐朝下半叶,几个较有作为的皇帝,比如宪宗,武宗,都想收复河湟地区,终究是有心无力。杜牧的诗作原是鉴于此。

  随着唐王朝的每况愈下,收复河湟之梦想越来越渺茫。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班定远式的英雄人物。攘除奸凶,光复旧物,手提河湟十一州归于大唐,此人便是张议潮。

  朝廷在沙州置归义军,任命张议潮为归义军节度使。张议潮经营河湟二十年,最后归老长安。并将节度使一职传与侄子张淮深。

  由以上可以看出,河湟之地虽然隶属大唐,只是名份上的。大唐的官差要到归义军的地盘上拿人,也得张淮深同意才行。

  莫聪一行人等走凤翔,过泾原,一路上谨慎小心,倒也没出什么差错。这天看看要过萧关。萧玄衣不禁吁了口气:“最后一关了哈!”

  “那你紧张什么?”李克用笑道。

  “你想想,一路上咱们都没出什么事儿,这是最后一关了,你觉得会有那么简单?”

  “你要是觉得简单,我倒是有个建议。”

  “说!”

  “你现在打马回头,绕着长安城转两圈再赶回来,问题就复杂了一倍。”

  “滚!”萧玄衣骂了一句:“以你这种智力我很难跟你解释明白。”

  “我本来就明白,你也不用解释,你要是一解释说不定我反而不明白了。”

  萧玄衣忍无可忍:“难道我的‘萧玄衣’是白叫的?”

  “啥意思?”

  “萧关啊,萧玄衣。”

  萧玄衣此言一出,众人这才明白,萧玄衣的“萧”犯了这关名的忌讳,李克用哈哈大笑:“你胡思乱想的能力越来越强大了。”

  “心动则有卦,萧大哥说得不是没道理。”孟知微帮腔。

  “白拿你当人了。”萧玄衣埋汰了李克用一句便转向孟知微道:“微弟,你有没有什么预防的办法?”

  孟知微沉思未已,最近看《鲁班书》有点魔症的鲁奇道:“这得用禳解之法。”

  “怎么禳解?”

  “比如你要有血光之灾,在灾到之前,你自己先见点儿血,就破了。”

  “我觉得也未必是血光之灾?”萧玄衣不愿那么严重:“比如丢点儿钱什么的。”

  “那见血也能破吧。”鲁奇有点不太肯定。

  “为什么非要见血啊?”

  “关键你眼下也不知道有多大的灾气。最严重也就是血光之灾了。”

  “有病治病,无病健身,你快点弄点血出来。”李克用催促。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萧玄衣有点儿不知所谓。按说给自己放点儿血不是什么难事,刚要把手指放进口中,突然暴躁道:“老子还就不信了。”

  “你不怕有血光之灾啊?”李克用恫吓。

  “谁敢让我血光之灾,我先让他有血光之灾。”

  萧玄衣也是自作多情,过萧关时毛事儿没有。回望关口,几个人却高兴不起来:他们急着要离开的,竟然是自己的家邦。

  眼下算是到河西了,前程如何大家心里都没底儿,只有硬着头皮去闯。萧关古道上,已经没有“横战槊,上梁州”的豪情,只有马萧萧,人去去。

  黄土高原上沟壑纵横,一轮落日俯瞰着这无边无际的荒凉。众人都没有说话的情绪,倒是李克用突然冒了一句:“要是露宿,还是早点歇了吧。”

  “如果想碰碰运气,再往前走几里。”莫聪道。

  “啥意思?”

  “看到那个山包了没有?”莫聪马鞭一指:“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再往前走几里,会有一条往左岔的小路到那个山包,山下有个村子叫抱犊岗。”

  莫聪所谓的“记得”,肯定是从地图上看的。李克用不是没看过地图,闻言不禁质疑:“地图上会有这种小村子?”

  “河西本来就是地广人稀。有人住的地方都特别标明。”莫聪停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我看的是一百年前的地图,那个村子还有没有,咱们只能碰碰运气。”

  就是睡牛棚也比露宿强,几人继续前行。莫聪说的果然不错,山路转了几转,众人便看到了茅檐短墙的几处人家。

  一行人来到村口,几声狗叫,便有个半大小子窜出来,盯着他们乱看。莫聪说明来意,那半大小子便跑走了。

  不一会儿,那半大小子又跑回来,后面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莫聪便上前跟那中年人攀谈,大家才知道,那中年人是本处的里正。

  看来归义军镇的管理模式仍是大唐的那一套,大家都感到亲切。里正也很热情,领着几个人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大声吆喝:“有客人从东边来了!”

  里正的家与别家也并无不同,萧玄衣等人刚在院子里坐定,院门口便挤了一群人,有的拎着鸡,有的牵着羊,有的抱着酒坛。

  里正把这些东西收了,便吩咐一人去拾掇酒菜。萧玄衣看得挺伤感:招待几个客人都要全村帮忙,这帮人过得并不富裕。

  陪酒的除了里正之外,便是本村的几个老翁,其余的人都站在矮墙外面听他们说话,象看一场大戏似的。

  令萧玄衣等人惊奇的是,这几个老翁说的问的都是天宝年间的旧事,几个客人也是蒙顶,不过从老翁们的语气中也能感觉到,他们对故国的无限怀念。

  “这离中原也不远,你们怎么不回去?”萧玄衣冒然问了一句。

  “老家都没人了,怎么回啊?”里正叹了口气,又说道:“再说这里虽然土地贫瘠,官家收的是活租。”

  “活租?”

  “比如今年年景好,收了十斗粮食,官家取一斗。如果年景不好,只收了五斗粮食,官家就取半斗。”

  “要是有人收了十斗粮食,却对官家说只收五斗,那不就省下半斗租子吗?”

  “那不是骗人嘛,那怎么行?”里正很吃惊。

  一番话让萧玄衣几个人很惭愧,他们来这里盗天马,确实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不过既然来了……还是早点睡吧。

  第二天大家起来作别里正,要上路时,萧玄衣突然发现:他的白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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