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九门斩斫使

  “和亲”一词由来已久。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国间弱肉强食,为了不被吞并,或者为了更加强大,诸侯各国之间就互相联姻,结成同盟。这种国与国之间的姻亲就是和亲。

  秦朝之后,天下一家,按说和亲的事儿也不该存在了。然而从汉朝开始,“和亲”作为一种政策,差多不贯穿了整个历史。

  汉朝立国之初,国力空虚,而北方的匈奴强盛,经常吊打汉朝。便有人将“和亲”的旧事儿翻出来,并重新定义了一番。

  皇帝把公主嫁给单于,单于就是皇帝的女婿,单于的儿子就是太子的外甥,大家都一家了,还打什么?

  这种想法当时差不多是一厢情愿,姑娘在婆家受不受气,很大程度取决于舅舅的拳头有多大。

  匈奴人还是经常犯边,可能碍着翁婿的情面,来的次数少了一些,或者打的时候手下留了点情面,不管怎么说吧,和亲成了一种对外的长期国策。

  用一个女子,换来十年几十年的和平共处。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对于和亲的女子确实应该大书特书,所以历史上也都有记载:某年月日,安化长公主妻南诏。这一行字背后不知有多少血泪。

  一个弱小女子,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一旦抛家别国,离乡万里,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并且终其一生都不能回来。

  当年刘细君有一首《黄鹄歌》,和亲女子的凄楚可略见一斑: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所以说“和亲”这个词儿太体面,确切地说应该是:牺牲子女玉帛,羁縻夷族的一种手段。要不然汉武帝以后七十年,唐太宗皇帝以后七十年,怎么就没和亲这回事儿?

  据第五离说,安化长公主要去和亲了。按照惯例,天子要在通化门为公主践行,文武百官都要送到城外,这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和亲,跟谁和啊?”李克用问。

  “南诏!”第五离道。

  “要是回hu,吐番那种大邦也就算了,南诏那种蕞儿小国!”李克用愤愤不已。

  “随行就市吧,也不看看大唐现在什么样子了?”

  “我们在城内堵他,还是在城外?”萧玄衣问。

  “城内吧。”

  “为什么?城外好跑啊。”

  “去南诏必走金光门,从通化门到金光门必经朱雀大街,大街两边好藏身。再一个,文武百官肯定要排着班次,也好下手。”

  “杀掉姓窦的之后,肯定要全城戒严,我们怎么出去?”李克用问。

  “等会儿我带你们去找一个人,他会把你们送出长安城。”

  “谁有这么大能耐。”

  “左骁卫将军张季方,现任九门斩斫使。”

  “这个人听说过,手面挺四海的。你怎么跟他勾搭上了?”

  “这个不足为外人道。”

  黄昏时分,第五离带着萧、李二人来到张府门外。虽然左骁卫将军跟节度使的品衔也差不多,但张家明显比李克用家气派多了。

  高大的门楼,暮色里两座大石狮子,一看就是长安城的老家旧户,象李家这种新贵是没法比的。

  旁边有个角门,第五离上前拍了几下,里面应了一声,接着便开了。出来一个人,见了第五离就要下跪,第五离连忙拉住:“张彪啊,季方在家吗?”

  “在家。”那个叫张彪也没真跪。

  “麻烦你通报一下吧。”

  “通什么报,家主有令,只要第五先生来,随来随见。”

  几个人跟着张彪在暗地里左拐右拐,突然眼前一亮,三个家丁正在点灯笼。一个彪形大汉正立在一边看。

  官宦人家掌灯,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那些灯笼都挂在屋檐下,非要梯子不行,还得有照亮的,没三几个干不来。

  萧玄衣等人在暗影里,那些人没发觉。张彪紧走几步,凑到那大汉身边说了几句,那大汉连忙转身辨认了一下,便迎了过来:“不知第五大哥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季常你是越来越客气了。”

  “这两位兄弟是?”

  第五离将萧玄衣和李克用给张季常介绍了,张季常当即要行大礼,萧、李二人一边一个拉住了。

  几个人彼此客套了一番,张季常正要看酒看菜,第五离道:“不用,我们来原是有点事儿。”

  “有事儿你捎个口信就行了,还自己跑过来。”

  “这事儿有点麻烦。”

  张季方闻言会意,便跟家丁要了一盏灯笼,领着几个人拐了几回,上了两层楼。张季方便开了一个门进去,举灯笼照了一照,原来是一面墙壁。

  张季方从墙上抠出一块砖来,墙上露出一个砖洞,张季方把手伸进砖洞里,扭了几下,那墙壁竟然慢慢动了。

  进了密室,张季方又如法关了门,将灯笼挂起来,几个人这才看清,室内很简单:地上几个蒲团,一张矮几,矮几上架着一把刀。墙上除了一幅画,再也没别的装饰。

  “这里上不至天,下不至地,第五大哥明言。”

  第五离便将刺杀窦京兆的计划简单说了一遍,张季方面露难色:“杀一个京兆尹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第五大哥选这个时间点儿不太合适。惊了圣驾那可不得了。”

  “我也不是没办法,那厮老奸巨猾,平常都不露面的。要不这样,天子在通化门践行后,肯定要回宫,等圣驾回宫后再动手。”

  “和亲那也是天大的事儿。”

  “那我就顾不得了。”

  “第五大哥要想清楚了。”

  “已经很清楚了。”

  “那行吧!”

  张季方果然有大将之风,萧、李二人更扯淡,正对着墙上那幅画品头论足。

  “这个人这么面熟?”萧玄衣道。

  “嗯,好象在哪里见过。”李克用道。

  既然两个人都见过,这事儿就简单多了。李克用果然想起来:“击球赌小盼。”

  “卢龙节度使张简会。”萧玄衣也想起来。

  这时第五离和张季方已经议定,张季方闻言便走了过来:“这是家父写真,两年前病故。两位难道是家父的故人。”

  “谈不上吧。”萧玄衣嘿嘿笑道。

  “当年张公素造反知道吧,我们哥俩而也趁火打劫了老爷子一把。”

  李克用直言不讳,倒把张季方惊住了。萧玄衣便解释道:“你将来要救我们出城的,这事儿我们不能瞒你,对不对。”

  密室里死一般沉寂,张季方突然喝了一声“好!”便走到矮几旁一把抽出刀来。

  萧、李二人手无寸铁,第五离无拳无勇,眼看要变生不测。谁知那张季方却走到画像前单膝跪下:“阿耶,您的仇人来了,但第五大哥对我们家有再造之恩,这仇我没法报,请恕孩儿不孝。”

  张季常说完,刀光一闪,一截手指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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