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在郭老汉家用过早饭,正在静室里闲话,忽然应门童子走来说,外面来了两位陌生人,要见郭老汉。
“说什么事儿了吗?”郭老汉问。
童子摇摇头。
郭老汉转向莫聪等人道:“各位少陪,我出去应酬一下。”
莫聪见状,连忙起身说道:“我们在这扰了两天,也该告辞了。”
“几位再等一会儿,我还有点儿事情。”
不由几个人分说,郭老汉便起身走了,几个人只得等着。没多久郭老汉就回来了,一进门就说:“来的是两位官差,穿着便服,童子不认得。”
“官差来找老丈,有事吗?”鲁奇问。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来问问地方上谁家有不良少年。”
“有点怪了,这事儿应该去找里正啊,怎么找着老丈了。”莫聪多疑。
“欲要好,问三老。估计我老汉年长吧。”
“老丈怎么说的。”萧玄衣比较关心结果。
“哪村没有几个二流子,但这事也不能给官府乱说啊。老汉我一问三不知,他们就走了。”郭老汉笑道。
“说了有什么不好吗?”李克用问。
郭老汉沉吟了一下:“这么说吧,教训子弟是师长的责任。官府都是齐之以刑,他们哪里懂教化?”
郭老汉这话只有莫聪听得明白,当下点头赞同,然后话题一转道:“我们也该回城了,不知老丈还有什么吩咐。”
“正是有点事儿。”
郭老汉说罢便出了东厢房,不久就领着那童子进来,小童双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十来棵银锭子和一个紫缎子包裹。
“老丈你这是干什么?”鲁奇忙说。
“借老弟妙手,了却了我几十年的一桩心愿,些些微忱,不成敬意。”
“老丈把观木之法传给我,鲁某已是受用非浅,是我应该谢老丈才对。”鲁奇婉拒。
“不遇上老弟,我的本事就带到棺材里面了,这个原本是我要谢你。”
……
两人各说各的理,厮让了半天,见鲁奇终不肯受。郭老汉拿起那小包裹递给鲁奇道:“这个是你们鲁家的东西,老弟就收下做个念想吧。”
“我们家的东西?”鲁奇只好接过来,打开包裹,里面又是一层白布,白布上墨迹斑斑,好象写满了字。
鲁奇有些迟疑,郭老汉在一边说道:“东西还在里面。”鲁奇便又将白布解开开,竟然是一捆黑黄的木札。
“还请老丈明示。”鲁奇一脸茫然。
“《鲁班书》不是你们鲁家的吗?”
“《鲁班书》?”鲁奇好象吃了一惊,便将那捆木札包好,递给郭老汉:“多谢老丈美意,我们鲁家的人不修习这个。”
“你们鲁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自己不学。这是什么道理?”李克用在一边发急。
“三哥有所不知,这《鲁班书》还有一个别名,叫‘缺一门’。”
《鲁班书》相传为仙师鲁班所著,分上下两卷:上卷为造屋架梁技法,下卷则为法术禁咒。
《鲁班书》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凡修习者,必于“鳏,寡,孤,独,残”中认一样,并且应验不爽,因此又叫‘缺一门’。
估计是这个原因,修习《鲁班书》者一般收外姓人当徒弟,因此在世间流传甚广,鲁奇反而没修习过。
听鲁奇说完,萧玄衣有些不解:“为什么修习者要缺一门。”
“法术禁咒,窃弄天机,为造物所忌吧。”
萧玄衣还是不明白,鲁奇继续解释:“比如哈,几个人到深山里去伐木,伐倒一棵大树,几个人根本弄不动,又找不到人来帮忙,这时候,修习《鲁班书》的人就念几句咒语,用斧头在树上敲几下,一棵大树两人就抬走了。”
“这么神奇!”李克用插了一句。
鲁奇点点头:“施了法术之后,不是树变轻了,也不是人的力气变大了,而是借助了外力。被借力的那位莫名其妙,岂不是要吃亏了。”
“因为这就要缺一门?”萧玄衣不服。
“不仅如此,里面还有一些法术,能降灾作祸。”
鲁奇说到这里,郭老汉哈哈一笑:“老弟之言不无道理,不过老汉也有几句话说。”
“老丈请讲。”
“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但圣人也说:有文事者必有武备。《鲁班书》里既有匠作技艺,又有法术禁咒,跟这道理是一样的。”
“老丈此言不差。”莫聪插了一句。
“匠作这行跟种地不一样,必须要跟外人打交道。危险性不说,操心劳力的,挣口粮不容易。要是碰到一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你干完了活儿,他挑三拣四,不给工钱怎么办?”
这下还真问住了鲁奇,郭老汉接着说道:“《鲁班书》里那些法术禁咒,原是为了保护匠人,而不是为了害人。”
“不错,就象刀能杀人,但杀人的不是刀,而是持刀的人。”莫聪附和。
鲁奇总算点了点头:“我以前对此书避之唯恐不及,现在算是明白了。只是这书坊间多有,我要看,买一本就行了。”
“这书要是坊间能买到,老汉我还真是不敢拿出来献丑。”
这《鲁班书》郭老汉也是得之于偶然,当时只是一堆散乱的木札。从上面的大篆可以看出,此书应该成于秦先。
能保存上千年而不腐,可见这木札的质地相当好,并且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显然此书是精心制作。郭老汉一时爱如珍宝。
此后郭老汉用了十几年的世间,将木札的古篆字一一弄清,又将木札排了序。并在坊间买了一本《鲁班书》,与此书对照。
这么一对照问题就出来了,坊间流传的《鲁班书》与古本在很多地方有出入,尤其是法术禁咒这些,那是一个字儿也不能错的。应该以哪一个为准?
“当然以古书为准了?”萧玄衣脱口而出。
“何以见得?”
“古书离鲁班仙师近嘛。”
郭老汉点点头:“古时候写字都用刀笔,写一卷书是很麻烦的。或者出于私心,或者水平有限,再加上年代久远,眼下坊间流传的《鲁班书》,很难说没有谬误。”
“那就多谢老丈美意了。”鲁奇算是接受了郭老汉的馈赠:“只是这木札上的字我也不认得啊。”
“这不是还有一块白布嘛?”
郭老汉将那包裹木札的白布展开,众人这才看清,那白布其实是一幅古篆与楷书的对照图。
几个人辞别郭老汉回城,路上萧玄衣跟鲁奇开玩笑:“老丈又是传艺,又是送书的,鲁大哥也没叫声师父。”
“我们鲁家有祖训,不能另外拜师的。”鲁奇道。
“老鲁把桑木解开,也算对得住老郭了。”李克用道。
“你们说得好象是一宗买卖,这不是鲁大哥的本意。”莫聪说道。
李克用正要辩解,鲁奇说道:“不说这个了,哥几个想不想发点小财?”
“发财谁不想啊?”萧玄衣附和:“只是怎么发啊?”
“我不是学会了观木之法吗?”
鲁奇将想法说了出来:大多数木头里面都有奇形怪状的花纹,象桑木里面的鸳鸯固然不易找,但类似于花花草草的纹路还是能找得到的。长安多富人,凭鲁奇的技艺,大可赚些银子。
“给老盖疗伤,咱们的银子用去了不少。”莫聪表态。
“按木头的价钱买进,当宝贝卖出去,一本万利。那还想什么呀?”萧玄衣附和。
“只是要在长安多呆一些时间。”鲁奇道。
“咱们去河西也要银子的哈。”能在长安多留几天,李克用没理由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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