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羊肠坂上真有强盗,也没有谁愿意走回头路,何况这只是莫聪的一个推测。
雪停后,一行人继续前行,不久就看到一道关隘。
那关城当道而立,却象被雪覆盖的一具尸体,死气沉沉。萧玄衣不禁好奇:“这关口怎么没兵啊?”。
“现在天下一家嘛。”唐静接口。
“没兵设关干嘛?”萧玄衣不依不饶。
“这关城说不定为前朝所设。”鲁奇猜测。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克用笑道。
“怎么说?”萧玄衣问。
“象这种内险也是应该有兵驻守的,不过现在世道变了,受降城那种边防重镇,戍卒的名额是六千五百,实际上也就一千多人。”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天下乌鸦一般黑,吃空饷的情况到哪儿都有。
渐行渐近,那关城也看得更加清楚:覆雪遮不住那残缺的城牒,好像一位掉了牙的将军。门洞大开,关门也不知哪里去了,只是门额上三个大字写得清楚:天井关。
“我们到天井关了!”唐静在驴上没法跳起来。
“过了天井关,便入太行径了。”李克用也显得有点兴奋。
“过了太行径,那就离洛阳不远了。啊哈哈哈!”萧玄衣夸张地仰天大笑。
“到了太行径,离羊肠坂也不远了。”莫聪幽幽地说了一句。
众人心头一凛:这关口连个看门的都没有,羊肠坂上还真是凶多吉少。
莫聪一路打听得明白:太行径四十多里,虽然险要,也就一天的路程。眼下已是后半晌,既然过不了太行径,再赶路也没有意义。便招呼一行人在天井关歇息。
关门附近有几排破房子,估计是以前戍卒的营舍。住破房子还是比睡帐篷强多了,一行人也不用跟谁客气,便登堂入室睡了一宿。
第二天天还没亮,莫聪便催众人起来,盖寓和鲁奇倒没有打瞪儿,萧玄衣则眯着眼嘟囔:“等等魂儿,等等魂儿。”
“这天还没亮!”李克用坐起来又躺下了。
“咱们还要埋锅造饭,吃过饭,天就差不多亮了。”莫聪象哄孩子似的。
“平时也不起这么早。”李克用被子半蒙着头乱辩。
“赶早不赶晚,咱们今天天黑之前必须过太行山。”
“不就是怕羊肠坂上有强盗嘛,要真有强盗,还管你白天黑夜啊?”
“还别说,强盗在黑夜更欢实,就像鱼入了海一样。”盖寓挺幽默。
“就算没有强盗,这条路咱们不熟,又有雪,黑灯瞎火的,要万一掉下去,那不亏大了。”
禁不住几个人轮番念经,李克用总算起了床。众人用过早饭,天刚拂晓,一行人便踏上太行径。
太行径果然难走,路边不是悬崖就是山谷,再加上有雪,连唐静都不敢骑驴子了,一手牵着,小心翼翼地跟在众人身后。
萧玄衣脚力好,便走在前头探路,山风凛烈,刮在脸上象刀子一般,萧玄衣还有心情翻旧账:“昨天那个谁还盼下雪来着?”
“这山跟一个个大馒头似的,确实好看多了。”唐静嘴硬。
“这一不小心滚下去更好看,不用使劲儿,一出溜到底。”
“这么深的山谷,滚下去能砸死一匹骆驼。”鲁奇道。
“你要是能砸死骆驼,你都滚成什么样儿了?”盖寓也开玩笑。
……
昨天那场雪虽然大,但下的时间短,又是入冬的第一场雪,所以路上积雪并不太厚。太阳出来,积雪融化,渐渐露出路眼儿来。
日中时分,一行人看到一座大山,脚下的那条路伸到山下向左边撇了出去,到了山的一侧又折回来,如此反复不已,一直叠到山顶。
“这山北面肯定很陡。”李克用突然说道。
“我怎么看不出来?”萧玄衣毕竟是中原人,见山少。
“你看路绕成啥样了,要是不陡的话能这么绕吗?”
“这么陡的山,咱们的马肯定上不去了。”盖寓也说道。
“不会要抬着上去吧?”萧玄衣吃了一惊。
“不是马不能走,是不敢上,要蒙上马眼才行。”盖寓解释。
“我的驴子是不是也要蒙上眼啊?”唐静问。
“上山骡子平川马,下山毛驴不用打。”
“到底什么意思嘛?”唐静跟老大哥发嗲。
“上山容易下山难,你的驴子下山都没问题,更别说上山了。”
一行人说着就到了山下,萧玄衣看到路边倒着一块石碑,便走过去,拂掉上面的积雪,石碑上露出三个字来,不禁惊呼了一声:“羊肠坂!”
众人纷纷露刃四顾,萧玄衣口中犹自说道:“这名字起得也真好,这路一盘一盘的,果然跟羊肠差不多。”
“有情况,快趴下!”李克用大喝了一声。
萧玄衣倒也机灵,当机扑倒在地。在雪窝里趴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几个人就他一个人趴着,便问道:“什么情况。”
“刚才好像飞过一只乌鸦。”
“我靠,这也叫情况?”萧玄衣从地上爬起来,愤愤不平。
“‘千山鸟飞绝’哈,现在突然飞过一只乌鸦,难道不奇怪吗?”
“那你们怎么不趴下。”
“这地上有雪,挺脏的。”唐静笑道。
“合着就是戏弄我一个人。”萧玄衣跳起来要跟李克用火并。
“别!这地方窄,别撞着大伙儿。”莫聪连忙劝住萧玄衣。
众人嬉闹了一回,言归正传,李克用仰头看了看山:“这天下闻名的羊肠坂,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嘛。”
“要怎么险才象那回事啊。”盖寓问道。
“所谓险,也就是不可测,你看这路从山下到山顶一览无余,也就是难走些。”李克用说罢又加了一句:“毕竟是羊肠坂哈。”
“这羊肠坂看上去也不像有盗贼的样子啊。”萧玄衣仰望了一回说道。
“盗贼嘛,肯定贼头贼脑的,还敢大张旗鼓?”盖寓道。
“不会是想打埋伏吧。”鲁奇加了一句。
“三哥你看,要是有盗贼的话,他们会埋伏在什么地方?”莫聪问李克用。
李克用观察了一会儿,一手遥指道:“你们看到山顶的城墙了吗?”
因为迎着阳光,众人手搭凉棚看去,山顶果然隐约有一段矮墙。
“这城墙干什么用的?”萧玄衣问。
“这羊肠坂也是关隘,肯定以前有兵防守啊。”
“三哥的意思,要是有强盗的话,会躲在城墙后?”莫聪说。
“那里是过山的必经之路,又是山的最高点。”李克用解释。
“或者他们藏在半山腰的雪里。”萧玄衣突发奇想。
“我靠,那么狠!”李克用咬牙切齿。
“强盗嘛,本来就狠。”
“你藏一下我试试。”
“这么冷,我不试。”
“你都不敢试,你以为强盗比你傻啊。何况强盗又不是军队,就是想发点财,犯得着那么发狠吗?”
萧玄衣被埋汰了一回,欲辩已忘言。这时莫聪说道:“要是有强盗藏在山顶,滚一块石头下来,也够咱们受的。大家还是小心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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