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刚发出去两天,钦德的使者就到了,这位使者不是别人,正是阿保机。
去年离开幽州时,李克用执意取道契丹,就是奔着阿保机。现在转了一大圈都回来了,两人这才碰头。
按理说这次会面应该备极欢洽,但眼下李克用和阿保机各自代表不同的阵营,只好把私谊先搁在一边。
鼓角一通,藩汉行军兵马总招讨使李克用升帐,众将鱼贯而入,分列两旁,一百多号亡城死士,各持兵刃,从帐外一直排到辕门。
辕门外,阿保机一行人已经下马静候,只听里面一声“传”,阿保机解下佩刀,手托兜鍪,直入中军大帐。
“帐下何人?”李克用瞪着眼睛问。
“契丹使者耶律阿保机。”
“所为何事?”
“可汗让我来问一下。”
“嗯?”
“两位大哥是不是看不起他的人品。”
“没有,没有。”李克用强忍住笑。
“那为什么会要跟室韦人搅和在一起跟我们为敌。”
“在你们可汗没有继位之前,我们就是联军了。”
“真有这事?”
“三弟,你给他讲讲。”
萧玄衣将跟室韦人联军的原因,经过简述了一遍,阿保机沉吟片刻道:““既然这样,一切都好商量。”
“还商量什么,让钦德班师回家,把地盘还给人家。”李克用很干脆。
“没问题。”
“你能做主?”
“只要不牵涉到可汗的人品,我都可以做主。”
一场战乱就此消弭于无形,两个莫贺咄当然很高兴,夜里又搞起篝火舞会。
李克用借着酒劲给两个莫贺咄上课:“今天你应该能看出来,契丹人撤兵,主要是给我和三弟的面子。”
两个莫贺咄感激涕零,有一个要当场剓面。
“算了!算了!”李克用止住:“大家都在喝酒吃肉,你搞得血溜糊喇的影响气氛。”
李克用接着讲课:“这草原上没有狼不吃羊的道理。我和三弟过几天就回中原了,钦德在位上还好,要是换了别人当可汗,你们该怎么办?”
“还请三哥开示。”
“你们要兵没兵,要将没将,依我之见,不如依附契丹。我跟钦德说一下,平时你们该干什么干什,逢年过节,送点牛羊给他们,全当交保护费。”
一个莫贺咄当场表示同意,另外一个沉吟不语。萧玄衣在旁边看不过去:“二哥,你操那么多心干嘛?”
李克用知道萧玄衣是个自由成性,死不服管的家伙,对他这一套肯定反感,只好打个哈哈,劝两位莫贺咄道:“喝酒,喝酒,这事儿不勉强哈。”
萧玄衣最近不太爱说话,好象喜欢上了孤独,常常一个人溜出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并且对酒产生了兴趣,整个晚会上,杯不离手。
大家伙都知趣,也不来烦他,萧玄衣便一个人自斟自饮,突然他发现一个情况,阿保机一双眼珠子贼兮兮的盯着述律燕。述律燕仿佛也察觉到了,低着头,一张俏脸通红。
萧玄衣心里暗骂了一句:阿保机这贼子。
篝火晚会散后,萧玄衣把述律燕叫到自己帐中:“你成我妹妹也有一年多了吧?”
“一年零一个月。”
“这一夜多来,咱们兄妹在一起的日子,我算算还不到三个月。”
“嗯!”
“就算在一起的三个月,我也很少关心到你。想想有负你娘所托。”
“萧大哥你不要这样说,我挺好的。”
“好什么呀,让你遭这么大罪!”
“那也不怪你啊。”
“不怪我怪谁呀!”
见述律燕不说话,萧玄衣接着说:“大哥也想了,大哥比较懒散,得找一个人替我照顾你,保护你。”
述律燕一时无语。
阿保机回去复命,李克用的藩汉军继续南下,几天后便来到亡城。
在李克用的开导下,有一个莫贺咄愿意归附契丹,钦德大为高兴,便发动数千契丹士兵修筑一个高台。
室韦人归附契丹,肯定要举行一个仪式,这高台就是举行仪式用的,为了照顾室韦人的情绪,这高台被命名为会盟台。
筑一个高台要好几天,这几天内钦德也不闲着,整天请李克用和萧玄衣喝酒。直把萧玄衣喝的脑仁子疼。
这天早上,萧玄衣步出营门醒酒,远远看见卢儿和两条狗嬉戏。萧玄衣吆喝了一声,卢儿就跑了过来。
萧玄衣突然想起,便问道:“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去中原。”
“肯定是去中原了。”
“述律燕怎么办?”
“她跟我说了,咱们一起去中原啊。”
萧玄衣心里咯噔一下,这几天忙着喝酒,把述律燕的事儿给忘了,有机会得问问阿保机。
这时,另外两条狗跑过来,围着萧玄衣乱嗅,萧玄衣有点纳闷:“它们俩这么面熟啊?”
“你忘了,它们俩是你送给老豆的。”卢儿答道。
“还有几条呢?”
“都死在乱军之中。”
“老豆呢?“
“也死了。”
萧玄衣一下怔住了。
会盟台筑好,足足有七八丈高,台顶为圆形,能坐一百多人。
契丹可汗钦德和室韦的莫贺咄在高台上歃血为盟,誓不相负。
仪式举行完毕之后,钦德置酒高会,与会的自然少不了李克用,萧玄衣,李匡筹,刘窟头等人。
酒至半酣,钦德说道:“老萧啊,我有一句话。”
“说吧老钦。”萧玄衣一手玩着酒杯。
“你跟李老三回去也没意思,不如留在契丹,夷离堇和于越的位置随便你选。”
“这个不行。”李克用反对。
“你要是真替老萧着想,你就不应该反对。”钦德开始搅屎。
“我不是替他着想,我是替你着想。”李克用反应也够快。
“替我着想?”
“他萧老三有什么本事,也就长得帅点,将来除了跟你争老婆。”
“你这话我不爱听哈,我仅仅只是帅吗?我跑得也很快。”
“你跑的再快,能快得过八百里驳?”
“那倒不一定。”
“不服就比一比。”
“比就比。”
旁边的李匡筹开始嚷:“比赛不可无彩,我做庄,老萧跟八百里驳,十赔一。”
“二操你太不够意思了吧。”萧玄衣不满。
“对不起,赌场无父子。”
刘窟头在一边喊道:“老萧,我支持你,一两银子赌你赢,另外一百两压八百里驳。”
有李匡筹和刘窟头带头,大家纷纷下注。自然都看好八百里驳。
看看驳上火了,李克用就问钦德:“老钦,你敢不敢比啊?”
“那有什么不敢的。”
“不过,人和畜生比,萧老三名义上有点亏。”
“没关系,让阿保机骑在上面。”
比赛规则很快制定下来,钦德让一个骑士拿着两块令牌,到二十里外等候,萧玄衣和阿保机取得令牌后返回,先到先赢。
临赛前,萧玄衣突然提议:“老钦,八百里驳既然是你的,咱们也赌点什么?”
“输了你留在这,赢了你随便说。”钦德大度地说。
“那行。”
一声金鸣,萧玄衣和八百里驳便向二十里外奔去,但见两道烟尘滚滚。钦德叹道:“这老萧的脚力确实了得,就算是输了也是虽败犹荣。”
萧玄衣和八百里驳在前三十里尚能并驾齐驱,最后十里时,那八百里驳跑热了身子,翻开四蹄,渐渐拉下了萧玄衣。
先天后天毕竟有别,萧玄衣心里不禁感叹,突然想起一回事儿来。
“阿保机,你要是敢赢,我就带我妹妹回中原。”
“这么说,萧大哥你同意了?”
“这事儿你看着办。”
萧玄衣话音刚落,阿保机一个跟头从八百里驳上摔下来。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吧。”钦德虽然有点失望,但大度还是要装的。
“八百里驳。”
“君子不夺人之爱。”
“我还就当一次小人。”
“好人做到底,把鞍鞯也送给他。”钦德对阿保机说。
萧玄衣接过八百里驳的缰绳,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八百里驳也够神气:金鞯银鞍,连障泥都苏绣做的。
钦德在一边嘱咐,什么时候喂什么料,什么时候遛弯儿,多久洗一次澡。
“行了,行了,你不用操心了。”萧玄衣牵着八百里驳上了会盟台。
李匡筹这下输惨了,大家都在跟他要账。突然之间电光一闪,八百里驳身首两处。
“萧老三,你这是干什么?”钦德不禁失色。
“吃勇士的胆可以勇敢,吃八百里驳的心应该能补脚力。”
萧玄衣将牛心掏出来,用剑割了一块填进嘴里,嚼了几下又吐掉:“太腥了这个。”
估计是卢儿闻到了血腥味,领着另外两条狗跑来,萧玄衣将剩下的牛心扔给了卢儿。长啸一声,下了会盟台。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