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盖寓领着萧玄衣去节帅衙门报到,李国昌正在大堂上发落当天的事情,盖寓将三人带到衙门的东阶之下:“三弟,我先去禀报一下大帅,等一会儿听到传唤你们就进去。”
盖寓走后,鲁奇小声说:“进衙门有进衙门的礼节,等会儿你俩注意点。”
“什么礼节?”萧玄衣问。
“我也说不清。”
“你说不清,我们怎么注意啊?”萧玄衣嘀咕道。
“多磕头少说话吧。”鲁奇一言蔽之。
这时刚好有个人从衙门里出来,鲁奇连忙对那人打拱作揖,那人看了鲁奇一眼,径直走了。
“鲁大哥认识他?”萧玄衣问。
“不认识。”
“不认识干嘛作揖?”
“以后就是同僚了,先打个招呼,这是礼节。”
不时有人从衙门里走出,三个人又是送微笑,又是作揖,弄得萧玄衣满肚子牢骚。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听到门口有人大声喊:“传萧玄衣、鲁奇、莫聪上堂。”
因为鲁奇懂得最多,走在最前面,莫聪和萧玄衣跟在后面。三人上了大堂,大堂上只有两个人,一个人凭案而坐,无疑就是李国昌,盖寓在旁边站着。
“小民参加大人。”
鲁奇喊着就跪了下去,莫聪和萧玄衣有样学样,也连忙跪了。
“起来,起来,上前说话。”李国昌喊了一声。
鲁奇爬起来作了一揖,莫聪和萧玄衣也赶紧爬起来作揖。
李国昌盯着三人看了一会儿,指着萧玄衣说道:“你是萧玄衣。”萧玄一连忙答了声“是!”
“你是鲁奇。”李国昌又指着鲁奇说。
“大人明鉴!”鲁奇连忙作揖。
“你是莫聪。”
“大人明鉴!”莫聪也作了一个揖。
传说二品以上的官都是知人之能,果不其然。李国昌捋着髭须笑了一下,又盯着萧玄衣看。
李国昌一辈子杀人无数,虽然老了,目光仍然威楞逼人,这下看得萧玄衣心里直发毛。
“老三的眼光不错。”李国昌对盖寓说。
盖寓也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说是。
李国昌又说道:“你们三个人,我也听盖寓说了,萧玄衣去横行都做个虞候。”
萧玄衣听到这里,浑身不自在,想分辨一下,但李国昌的话又不容置疑。只好说了声是。
“鲁奇和莫聪去内库报到,我正打算造一座凉殿,由你俩负责吧!”
“谢大人。”
鲁奇和莫聪连忙跪下磕头,李国昌摆摆手。
“你带他们去官廨,先安置下来。明天就可入职。”李国昌对盖寓吩咐。
盖寓答应了一声,正要领三人下堂,萧玄衣突然跪了下来:“大人,我不愿做虞候。”
萧玄衣当初不听孟知微的劝告,平白接受了李克用的二百两银子。直到他要收养马小豆时,才知道无拘无束是多么可贵,为了换一个自由之身,跟李克用的乌骓马赛跑,差点没陪上性命。现在他萧玄衣又不缺钱,为什么还要往套儿里钻呢。
然而事情又不是那么简单,鲁奇、莫聪都是他引荐的,李国昌也都录用了,并且还委以重任,这里面有个好大的人情。萧玄衣思前想后,一时拿不定主意。
直到盖寓要带他下堂,萧玄衣才意识到:“此时不说,恐怕要窝囊一辈子了。”当下将心一横,站了出来。
李国昌听到这话,不免有点不高兴:“怎么着?嫌官小?”
虞候一职,掌管军纪,在一都之内,仅次于都头。再说萧玄衣对官大官小也没有概念,只有实话实说:“我跟李克用有约在先。”
“怎么约的?”
“我到这里只是帮他做事,不任职的。”萧玄衣的话倒也简明扼要。
“古人有句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不任职,怎么做事?”李国昌纳闷。
“反正我是自由之身,不受拘束的。”萧玄衣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不受拘束!你想乱我军规不成?”军中最讲究纪律严明,李国昌不由拉下脸来。
“反正我跟李三哥有约定,要不你问问李老三。”
公堂之上忌讳称兄道弟,或者李国昌能说,但萧玄衣不能说。再一个,李克用昨天喝多了,到现在还没起。李国昌对李克用也是无可奈何,心中不免怀惭,萧玄衣这么一说,无疑是揭短。当下怒喝一声:“哪里来的刁民,油嘴滑舌,来人,军法伺候。”
外面立即跑进来几名卫士,不由分说,把三人摁翻在地。
盖寓连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萧玄衣为什么不愿任职,这事除了李克用,盖寓最清楚。李克用当时怕老子责备,萧玄衣的事说得含混不清,盖寓也没当回事,以为稀里糊涂就过去了,谁知道萧玄衣这种脾气。
有点措手不及,想要替萧玄衣分辨,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眼见萧玄衣要挨揍,这才不得不站了出来。
“怎么回事?”李国昌倒还给盖寓面子。
“咱们是招贤纳士的,不录就算了,犯不着用军法,一旦传出去,天下人望而止步,这不是自断贤路吗?”
李国昌一想,也有道理,当下说道:“看盖寓的面子,把这几个人赶出去。”
一帮卫兵正要往外叉人,只听一个声音说道:“本想送他一份霸业,没成想人家不要,算了吧。”
李国昌正为朝廷将他改任振武军而郁闷,见此话说的蹊跷,连忙让卫兵退下,问道:“莫聪何出此言?”
“节帅大人讨平庞勋,功高非赏,忠而见疑。这其中的原因大人应该明白。”
李国昌点点头,示意莫聪接着往下说,莫聪便摇动三寸不烂之舌,滔滔不绝:
“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祸福相依,其实这也是好事。大人不须多虑,只要株守此处,修身俟命,不出数年,朝廷还将起用大人。”
“这是为何?”
“自庞勋之乱后,中原已经破蔽不堪,这两年又是旱涝不时,明显是天意示警,而朝廷只知催逼,毫不抚衅,民不聊生,大乱在即,其势非庞勋所能比拟。
“各藩镇之间,无心勤王,能削平此乱者,纵观天下,非沙陀莫属。
“代北本来是节帅故地,毗邻河东,河东四周有山河之固,高祖龙兴之地,只要能谋取河东,便能握天下之权,号令藩镇,以奉唐室,这不是齐桓,晋文之事吗?”
“高论!高论!”李国昌连连点头,后来回过味儿,便问道:“莫聪贤侄既然有意于振武,为何萧玄衣会说出那种话来?”
这时盖寓便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李国昌才恍然大悟,骂了一句:“李老三这个成事不足的竖子!”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