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衣和马小豆依旧住客栈的大通铺,通铺什么概念呢?就是十几个铺位连在一起,有的就是一个大炕,人多的时候二十几个人也能挤得下。所以收费比较便宜,一晚上也就几文钱。
通铺上没有几个人,萧玄衣坐在铺上,怎么也睡不着。马小豆很乖巧,李克用的话他也听到了,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对萧玄衣说:
“干爹,这事情你也不用担心,你要是输了我不会怪你的,把我带到云州就行,我自己会讨饭吃。”
“那我把你从易州带出来干什么,你在易州讨饭不也是一样的吗?”
“我看出来了,这事情你原也没想到,都是他们逼你。”
萧玄衣看看孩子这么懂事,心里一阵酸楚,他长这么大还真是没有作过这么大的难,以前当乞丐的时候,讨得着饭就吃,讨不到就饿着,倒也是无忧无虑。现在一入江湖,事情就复杂了。
萧玄衣又想了一会儿,就对马小豆说:“我的儿,干爹也想好了,咱们这也是孤注一掷,如果能赢了,咱们也不欠他什么了,以后干爹就是自由自在了。要是干爹输了,只好把你送人,咱们爷俩的缘分算是到头了。”
“不管你见不见我,你都是我干爹,你要是输了也没关系,等我长大有了本事,再找李克用赌一下,把你赢回来。”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萧玄衣听到这里,心里一酸,还是强作欢颜道:“我的儿,有志气。干爹也替你想好了,将来你还有两个叔叔来云州,无论如何,也得让他们想法把你送回汴州老家去。”萧玄衣说的这两个叔叔,是鲁奇和莫聪。
“我还有两个叔叔?”马小豆有点惊异。
鲁奇就把遇到鲁奇和莫聪的事情跟马小豆说了一遍。马小豆当即问道:“他们不也是到云州当差吗?有工夫送我吗?”
“他们当的是十两银子的差,反悔总是容易点吧。你爹可是二百两银子的差。”
“都是反悔,十两和二百两有什么区别啊?”
“当然有区别,十两银子你揣起来就走了,二百两银子你扛得动吗?”
“差不多,有时候我急起来,力气还挺大的。”马小豆很较真。
“连一条癞皮狗都打不过,你还扛二百两银子?知道二百两有多重吗?”萧玄衣语接马小豆的短。
“不理你了!”马小豆闻言大怒,往铺上倒头便睡。
萧玄衣见此情况,乖啊儿的哄了半天,马小豆就是不理,当下自言自语道:“咱们不能老想着输,其实咱们也有机会赢。”
“什么机会?”马小豆一骨碌爬起来。
“明天的几百里都是山路,马不习惯走山路的。”
“走山路难道你习惯啊?”马小豆不以为然。
萧玄衣不理会马小豆,接着往下说道:“要是论速度,咱们肯定是赶不上乌骓马,但马毕竟是马,它不可能一直跑下去,它总要吃草,喝水。咱们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咱们可以一边跑,一边吃饭啊。”
“干爹,你真厉害!”马小豆夸了萧玄衣一句。
“那当然!你爹哈!”萧玄衣心花怒放。
“其实我还有个主意!”马小豆郑重其事。
“什么主意?”萧玄衣眼睛一亮。
“咱们可以在那匹马上想想法子,比如让它拉稀啊什么的,它肯定跑不快。”马小豆鬼点子很多。
“馊主意!你这种想法不行啊,咱们赢要赢得光明正大。”
尽管萧玄衣早有预料,但踏雪乌骓的神骏还是超过了萧玄衣的想象。刚开始的半个时辰,由于李克用的马需要热身,萧玄衣还算是跟得上踏雪乌骓。半个时辰后,李克用开始加速。
沙陀人控马和汉人有些不同,汉人需要通过口令来控马,起步、转弯、加速、停止都有对应的口令,再配合上缰绳的松紧,基本上就行程无碍了。
沙陀人不喊口令,要让马加速的时候,就把身子俯下去,小肚子压在马鞍的铁过梁上。人俯下的越厉害,马感受到的压力越大,就跑得越快。想让马减速的时候,就把身子往后仰。左膝顶马,马就右拐,右膝顶马,马就左拐。
这种方法确实比汉族人控马要高明一些,就好象车速,沙陀人的马有好几个档位。汉人的马是自动挡,速度全靠油门。
再一个,马快速奔跑时,人下伏,重心低,比较稳妥,也能减轻风阻力。虽然这种阻力很小,但是在长途奔跑中,那就积少成多了。
此时的李克用,上身紧贴着马背,踏雪乌骓渐渐加到全速,四蹄翻飞,尘土飞扬。
萧玄衣虽然已经想好了,要和踏雪乌骓比耐力,但总不能差距太大吧。这时也全力以赴,将一口气提在膻中。脚下如蜻蜓点水一般,疾步掠过草尖尘头。然而,半个时辰以后,李克用的踏雪乌骓一骑绝尘,渐行渐远。最终驰出萧玄衣的视线。
盖寓始终是跟在萧玄衣后面,也不求快,只求别落下就行。
又跑了半个时辰,萧玄衣渐渐感觉到体内真气不足。因为他将一口真气提在了膻中,这本来是轻功提纵的方法。但萧玄衣为了不被落下太远,不得已采用了这种方法。
本来一个人体内的产生的真气是有限的,萧玄衣在膻中聚了一口真气,游走在经脉里的真气自然就少了一些,再加上马小豆这个负担。
开始时,这种感觉还不太明显,随着体内经脉的真气渐渐消耗,萧玄衣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马小豆听到萧玄衣急促的呼吸声,便附在萧玄衣的耳边问道:“干爹,你是不是累了。”萧玄衣已经顾不上说话。
“干爹,要不你把我放下来吧,等你跑赢了再回来接我。”
既然赌,就要遵守赌的规则,虽然双方没有明确规定,萧玄衣必须要背着马小豆,但是踏雪乌骓上面不也是骑着李鸦儿吗,萧玄衣怎么能占一匹马的便宜。并且这一切都是因马小豆引起,他要是把马小豆放下来,这场比赛就没有意义。
萧玄衣也顾不上和马小豆解释,只是拼着命往前跑。胸口闷的厉害,开始时,萧玄衣还想在胸口开个孔透透气多好啊,后来大脑一片空白。
虽然前天晚上两人合计一边跑一边吃饭,但萧玄衣怕累赘,并没有预带干粮,还准备沿途觅食。眼下情况,萧玄衣也不肯停,马小豆只有干着急。
突然马小豆将一样东西送到萧玄衣的嘴边,说道:“干爹,你把这个吃了吧。”
萧玄衣机械地张开嘴,一根木棒塞进了萧玄衣的嘴里。“人参!”萧玄衣脑海里一闪。
那人参放置时间太久,基本上已完全脱水,嚼起来象一块木头似的,非常坚硬。上面还有几根须,跟头发似的。萧玄衣已经没力气吐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象闷热的夏天,萧玄衣的胸中飘进一丝凉风。萧玄衣下意识的寻找那丝凉风,最后发现,它竟然来自于胸口的几个毛孔。
萧玄衣灵光一闪,将真气化作针尖,把胸口的毛孔一一刺开,胸中渐渐清凉,脑海中也慢慢有了知觉。丹田真气鼓荡,散入周身经脉。
盖寓跟在萧玄衣后面,看着萧玄衣的脚步踉踉跄跄,象喝醉了一般,心知萧玄衣快撑不住了,就等着他认输。谁知萧玄衣就是硬撑着不倒,连盖寓都替他着急。
盖寓心想,萧玄衣这次估计要累得五劳七伤了,再看时,萧玄衣的身形竟然越来越飘逸,长发飞扬如同一面旗帜。萧玄衣的脚步不徐不疾,盖寓却渐渐跟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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