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绿林豪杰

  郑德才隔着栅栏开口道:“董大人,你确实掌握了恭亲王谋反的铁证吗?”。

  董林嵩忙抬头道:“有啊,有啊!您派人去我府,找管家老尚,他知道我把证据放在哪里。铁板钉钉,那恭亲王是绝对无从抵赖的!”。

  郑公公微笑着点头道:“那老奴替圣谢谢董大人了。”说完转身走。

  董林嵩急道:“郑公公留步!我揭发检举恭亲王,怎么着也算是将功补过吧?您回去替我在圣面前美言几句,待我出狱后董某定当重金酬谢。”

  郑公公停住脚步,转身含笑言道:“董大人还想出去啊?您在诸位大臣面前嚷嚷恭亲王要谋朝篡位。不是老奴我说你,那恭亲王与皇毕竟是同父异母的皇家血脉,你生生让圣在诸位大臣面前下不来台……啧啧啧,您啊,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说完,他扭脸从怀摸出一锭纹银扔给了负责看管的狱吏言道:“去给董大人置买些酒肉,伺候好一点,这位董大人不日要被开刀问斩了。”

  彻底绝望的董林嵩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两眼失神地望着空的飞舞的灰尘,久久无语。

  关羽亲率一千精骑,辞别了两位兄长,与李景澄一道从平州城出发了。

  离开大楚边境之前,所有将士遵照关羽的吩咐褪去铠甲,放倒旗帜,换便衣,尽量保持低调。

  关羽又将队伍化整为零,分成数队。他自己与李景澄及运送礼品的马车扮作数十人的商队,缓缓走在最前面,其他人马分别拉开一段距离。一旦遇紧急情况,以信炮为号,迅速集结。

  前两日还算太平无事,第三日他们的先头部队行至一座不算巍峨的山脚下,关羽抬头望去,虽是树木萧索,但隐约可见山腰的寨门、竹楼。

  耳忽听“嘡啷啷”一阵铜锣响,周围的将士即刻绷紧了神经,向关羽、李景澄聚拢而来,将他二人团团围在当。关羽身边的一名校尉即刻从怀摸出信炮,只等他一声令下,要将其点燃。

  关羽忙止住言道:“先别慌乱,看看情况再说。”

  从山坡冲下数百喽啰兵,穿着打扮五花八门,手兵器长短不一。

  为首的一人一张四方大脸,那张嘴出地大,差咧到腮帮子了,怎么看怎么别扭。他的头顶几乎是秃的,幸存的一些毛发被他十分珍爱地扎成了一条小辫子,耷拉在脑后。

  此人手举一柄明晃晃的鬼头大刀,开口喝道:“呔……呔……呔,此……此山……是……是是是……”。

  关羽拨开众人,提马前接口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地过,留下买路财!瞧你那个费劲的,不能找个口条利索的前来说话吗?”。

  那位扎着小辫的大嘴愣住了,他没想到这被劫的怎么打劫的说话还牛气冲天。

  他抬手一举鬼头刀,点指关羽道:“你……你……你是什么人?”。

  关羽神态轻松地笑道:“这都听不出来?同行啊!洒家也是打家劫舍,占山为王出身。现如今金盆洗手,只想做点小买卖,安稳度日而已。”

  扎小辫的大嘴瞪着狐疑的双眼下下打量了关羽几遭,摇头道:“我……我不信!你……你以……以为我傻吗?!”。

  此时,从扎小辫的大嘴身后,跃出一匹战马,马之人身材矮小,留着两撇小黑胡,肩扛一杆狼牙大棒。他快速地贴近扎小辫的大嘴,两人交头接耳了一阵子。

  小黑胡朗声道:“既然你自称绿林豪杰,可有什么证据?”。

  关羽微微一笑,转头对一位亲兵说道:“把我的大铁枪取来。”

  片刻的功夫,那位亲兵从后面的马车取来了关羽的大枪,交到了他的手。

  关羽催马前几步,右手轻抬枪头,干净利索地舞了几个枪花。停住说道:“看到了吧?非是同道人,谁会携带兵器在身?若是真动起手来,你们俩绑在一起也未必是洒家的对手”。

  扎小辫的大嘴与小黑胡相互对视了一眼,半信半疑。

  那小黑胡不放心地转回头来道:“既然是道的朋友,总该能对几句道的暗语吧?”。

  关羽眼珠一转,开口道:“不妨试试看。”

  小黑胡低头沉思片刻,从他所知道的暗语挑选了一个自认为较难的,高声道:“打南边来了个喇嘛。”

  “手里提拉着五斤鳎犸”关羽不慌不忙地接口道。

  “打北边来了个哑巴”小黑胡不给他喘息的余地,马接着说。

  “腰里别着个喇叭”。说完关羽微微一笑,气定神闲。

  小黑胡连连点头道:“答对了。”

  关羽在马挺身笑道:“既然证实了都是同道人,那请二位高抬贵手,赶紧放行吧。天也不早了,我们还要着急赶路。”

  小黑胡与扎小辫的大嘴又互相对视一眼,小黑胡抱拳拱手道:“这位朋友,在下王二毛,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李大嘴。既然是同道人,我们更不能放你走了,只好请我们寨主出来会你一会!”。

  这下连关羽也懵了:这都他娘的什么逻辑?莫非此路山贼专做黑吃黑的买卖不成?

  王二毛扭身冲山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片刻之后,只闻得一声长嘶,山坡冲下一匹通体血红的高头大马。

  细细打量马之人:头戴一顶雪白的水貂绒帽,肩披暗红色丝绒英雄氅,足蹬闪亮的小马靴,手握一柄明晃晃的长刀,面如珠玉,眉清目秀,仪态万方。

  关羽心不由得一阵激荡,快速冲至眼前的飒爽英姿不由得让他想起了一个妙人儿……聂芸娘。

  冲至眼前的女将二话不说,对着关羽举刀剁。

  关羽吃惊之余,连忙架枪相迎。二人马打盘旋,你来我往,战在了一处。

  二十多个回合走过,关羽渐渐定下心来,此女子虽然刀法也算凌厉,但着芸娘还是差了不少,尤其是手腕力度不够。

  李大嘴、王二毛等一群小喽啰在山坡嗷嗷乱叫着为那女子加油助威,这让关羽犯难起来。

  从大局着眼,关羽必须手下留情,不可伤了这位眼前的俏女子。从他内心而言,也不忍下狠手,但如此纠缠不休下去却也不是办法。

  五十招刚过,关羽暗使内力,银光闪闪的枪头如白蛇吐信,微微乱颤。接着猛然一抖,那持刀女子只觉得眼前一花,茫茫雪原竟似有千朵腊梅同时绽放,乱花渐欲迷人眼,她微张红唇,整个人不由得呆了。

  关羽手指一勾,将枪尖反转拉入怀,挥动枪杆,“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地拍在那名女子纤细而富有弹性的蛮腰。

  那名女子“啊”的一声轻呼,在马坐立不稳,“嘡啷”一声钢刀撒手落地,人也随之跌下马去。

  关羽催马前,再次转动枪身,将锐利的枪尖轻轻抵在那名女子尖尖的下巴,省的她羞恼之下再翻身爬起抓着长刀和他拼命。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那名模样俏丽的女子虽然面泛桃红,脸却并没有浮现出恼羞成怒的神情。

  一跌之下,她头雪白的水貂绒帽滚落一旁,露出了满头乌黑发亮的青丝。

  她并没有急于起身,而是姿态优美地安静仰躺着,贝齿轻咬红唇,面对近在咫尺的锐利枪尖毫无怯意,只是圆睁杏眼,目光火辣而复杂地直勾勾盯着马关羽的面庞,仍是一言不发。

  见对方没有爬起来玩命的意思,也不会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关羽讪讪地收了大枪,圈马退在一边。

  见关羽收了大枪,那名女子翻身爬起,轻轻拍了拍身的浮土,低头捡起自己的长刀,重新翻身马,长发一甩,头也不回地打马扬长而去。

  随着那名女子的离去,李大嘴和王二毛同时轻提马缰,缓缓朝关羽走来。

  李大嘴边靠近边咧开大嘴笑道:“…………是你了!”。

  王二毛的眼神既有嫉妒又有羡慕,他拱手抱拳道:“朋友,你果然非同凡响,技惊四座,佩服佩服!”。

  关羽连忙抬手抱拳,正准备说两句“客气客气”“过奖过奖”之类的客套话,忽见山坡再次尘土飞扬,一匹快马冲了下来。

  马的小喽啰高声喊道:“寨主有令,所有货物派专人看管,请各位英雄入山寨一叙。寨主已命人摆好了酒宴,恭候各位贵客大驾光临。”

  李景澄轻提马缰,前几步,将探询的目光投向了关羽。

  关羽微微一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寨主既然如此盛情,我等却之不恭啊!好酒好肉,不吃白不吃,正好弟兄们也该歇歇脚了”。

  话虽如此说,关羽却回头向几位亲兵使了个不易察觉的眼色,提醒他们时刻提高警惕,万万大意不得。

  眼见那几位跟随他日久的亲兵纷纷点头表示会意,关羽这才放下心来,拨转马头,大摇大摆地跟在王二毛和李大嘴身后打着哈哈。

  他伸出的右手轻轻挠了挠“黑豹”粗壮的脖颈,“黑豹”迅即高昂起头颅,打了两个响鼻,趾高气扬地撒开四蹄,向着洞开的寨门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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