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细雨透背。
王乾说的没错,秦昆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万万没想到,蓬莱船带来的吸引力如此之大。能吸引这么多各怀目的的人。
“秦昆,实在不行,跑吧事态反常即为妖”
秦昆抬手,制止了王乾。
华夏就这么大,又能跑到哪呢。
3点整。
一个从没听过的声音出现。
“都在呢哈?”
那是一个青年,1米8的身高,梳着三七分,模样有些帅气。但随着走路,他腰间的铜铃作响,发出奇怪的韵律。
新人的出现,稍稍缓和了一下紧张的心情。
王乾狐疑看着对方:“你谁啊?”
对方白白净净,穿着却有些不伦不类,民族服饰加上潮流发型,总有些违和。而且他双手笼在袖子里,哈了口白气笑道:“你是王师哥吧?我,关东华仔,李势。”
“我是王乾。”
“我知道你是王乾。”
“那你还问你是?”
“,哥你真幽默。”
“少废话,你到底是谁?”
叫李势的青年双手笼在袖子里,笑着撞了一下王乾:“哥,我李势!哎呀你咋这么轴呢,我第马。”
“你滴妈咋了?能不能好好答问题!”王乾眯起眼睛。
李势腰间,忽然钻入一条蛇,朝着王乾吐着信子。小臂大的蛇头,王乾下了一跳。
李势急忙安抚了蛇:“莫怕莫怕,自家大仙脾气不好。王哥,我是第马!不是我滴妈,我,李势,出马仙!关东出马仙!”
这话一出,王乾一怔,也引得旁人注意。
徐法承分辨不清李势腰间的萨满袍图纹,却发现了那条怪蛇:“柳仙家的第马?”
李势转头笑道:“这是徐哥吧,听说你进超一流了?啥时候过两招?”
笑容依旧温和,但客气没了,一股气势自笑容散发,李势眼底,跃跃欲试。
徐法承眉头一挑:“好啊!满清入关后就把南茅北马并称一起,对此贫道颇有不服,还没领教过出马仙的本事。”
徐法承轻轻昂着头,指尖摩挲着后背的对剑。
李势也摸着怀里的蛇,舔了舔嘴唇。
正统生死道,确实被分为南茅北马,但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现在萨满的威慑力只限于山海关外,关内的话嘛
李势看着周围人,不想多开口,自家祖上跟不少宗门都有宿怨啊。
徐法承还算有些风度,赵峰直接虎视眈眈了。
“这么鲜艳的蛮山印,看来是李家屯的第马吧?要不道爷陪你过两招?”
赵峰口气格外不友好,毕竟老朱家江山就是满清打掉的,鱼龙山一支就属于明朝后裔,几百年间都未曾臣服满清。想必也发生过诸多摩擦。
“驴哥见多识广,不愧是鱼龙山缇骑”
“叫谁驴哥呢?贫道最不喜欢你们这种长得油头粉面的人。”
李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赵哥你岂不是谁都不亲近?”
“我”赵峰食指绷直,指着李势,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势出现,代表着又一股势力的出现。
他没和秦昆打招呼,只是看了秦昆一眼,秦昆也知道杨慎那一辈和出马仙势如水火,也没理会对方。
3点20。
楚千寻来了。
大小姐黑巾裹头,像个神婆一样,更神的是,脑后飘着七朵火焰。
火焰忽明忽暗,像是乱葬岗的磷火,随着大小姐上了天桥,周围发出低声惊呼。
“七阴烛龙火?”
老太岁、平风真人齐齐怔住:“女娃娃疯了吗?此火只燃一世,以因果为油,这辈子燃完,你可没下辈子了。”
“活好今生今世就行,前辈多虑了。”
老太岁、平风真人叹息着摇了摇头,想说什么,最终没咽了去。
楚千寻拍了拍秦昆宽厚的肩膀:“愁什么呢?不欢迎我?”
秦昆居高临下看着楚千寻:“你身上的阴气太重了。我帮你散了吧?”
秦昆鼻翼翕动,楚千寻身上的阴气,重的有点夸张了。以前在殡仪馆搬尸体的时候,那群家伙的味道才是这样。虽然楚千寻没有尸体身上的臭味,可这种阴气缠身的情况,是个人都知道会损害生机。
楚千寻微微一笑:“你还会这个?”
秦昆想了想:“应该能驱掉。”
“不必了。”楚千寻眼底也出现绿火,“没了阳气,我能看的更清楚一些。这次去七星岗受益匪浅,只可惜离开的匆忙。这七朵火用的还不娴熟。”
“何必呢。”
秦昆将自己的夹克披到她身上:“阳气太薄,冻都把人冻死了。”
一股暖意袭来,楚千寻泛白的脸蛋多了些红润,裹着秦昆的外套,确实很温暖。
“暖和点了没?”
“嗯。”
“抱一会不,更暖。”秦昆张开怀抱。
楚千寻剜了秦昆一眼:“色胚,休想!”
临近4点。
天桥再没人来了。
秦昆看着桥上乌压压的一片人,心里有很多想问的,也有很多懒得问的。
这群人,既然今天出现在这里,自然都是准备上船的人。他们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知道蓬莱船的存在,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出现在自己身边。
他们要上船。
自己也得上。
秦昆被裹挟在其中,觉得这种场面很荒谬。
良久,秦昆抚摸着如丝的细雨,靠在天桥栏杆,看着一群人道:“之前降头神见过我,对我说过一句话,不去不行。我想,这句话也是诸位的心声了?”
沉闷的气氛,安静的压抑。
秦昆深吸一口气:“好吧。我一开始是不想去的,因为我觉得水很深,太离奇的东西,终究是危险的。而且如果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你们不可能用沉默来对待我,应该会选择说服才对。所以我如果上船的话,对我并不是一件好事。对吧?”
简单的逻辑,绕了一圈,衍生出了秦昆想要问的问题。
在场没人答‘对’或者‘不对’。
因为大家都答不上来。
上次上船的人,已经是六百年前了。
即便典籍、记录保存的再好,也会有缺失的部分。
“秦昆,茅山典籍里,没有任何关于灵媒的记录。”平风真人低声道。
“那你们还让秦昆去?”王乾不忿,“这是仙船、是鬼船都说不准,万一把秦昆献祭了呢?”
“王师弟,慎言。我等岂是那种小人?”徐法承上前一步,呵斥王乾。
王乾头转向一边:“上了船,谁又能控制的了局面。”
老太岁叹了口气:“我辈秘门中人,虽不属正统道门,但同气连枝。既然修道者,总该求长生、求逍遥的。秦昆,老夫向你保证,如果仙船上的人欲对你不利,老夫会护着你。”
“贫道也一样,此次想看看那长生到底是何物,若仙船真要将你作为祭品,贫道会死在你前面。”平风真人抖开道袍,开口许诺。
“这些就是你们哄我上船的条件了吧。”秦昆点了点头,看向其他人,“你们呢?目的,承诺。”
既然避免不了,能多捞点口头承诺,也比白带他们上船强。
提耶跋摩率先道:“在下还是先前的承诺。今后华夏人在南洋不会受到无故巫祸。至于要不要承诺和你同生共死,老夫觉得,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秦昆看向下一个。
织田胜武开口:“日本一样。在下这次去,寻找一样起源,还请秦地师不要拒绝。我虽不参与阴阳寮事宜,但可以保证,九州、四国、本州、北海道的民间阴阳师,不会入境华夏为祸,也不会对东洋的华夏人无故出手。”
再下一个。
安士白松开领口的扣子,淡漠道:“教宗大人也是这个意思,圣魂教百年内,不会再来华夏。百年后的事,估计不归教宗大人做主。至于目的,是帮大人采风,他怕自己来了,上不了船。”
安士白说完,瞟了一眼老太岁、平风真人,收目光。
秦昆视线再转。
李势双手拢在袖子里:“秦昆,我呢是奉大萨满口谕来的,老头快死了,不来不行。他是萨哈廉祖师的弟子,愿意把满清龙脉的断龙石放下,而且承诺用不开掘。其他承诺,我不会保证,关外我也做不了主。”
秦昆看向熟人。
莫无忌、妙善开口道:“奉家师之命,前来看看。”
之前见鬼、捉鬼,秦昆还能接受。今天这是上仙船啊!
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大势,谁让他悲催地成为了被选中的灵媒,秦昆只能认了。
他看向众人问道:“最后一个问题。”
“上了船还能来吗?”
“能!”
天桥上,所有人异口同声,包括不熟的李势。
楚千寻却开口道:“运气好了人能来。”
秦昆惊疑:“运气不好呢?”
“魂会来。”
秦昆眯起眼睛不解,楚千寻摸出一个印拓,“七星岗附近,一座老碑上拓下来的。上次,一个上过船的道士,来后活了快300岁,一直隐居在巴渝。后杀顺军头领张献忠不成,反将其激怒,张献忠屠城后,那道士引咎自裁,死之前曾刻下此碑做绝笔。”
秦昆拿着拓本,上面记载简单,描述却格外离奇。其中‘我登蓬莱得天寿永享’一行字,早就被楚千寻用笔圈出。上面还写了一些同道的事,大都一笔带过。
楚千寻低声道:“这帮人手里,应该有类似资料。所以才这么热心。”
秦昆收起拓本,不知为何,在决定登船之后,头一次生出了一丝期待。
“既然这样,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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