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人蛊

  少袭辕只觉得自己的神识忽然一疼,随即便好似从深海里走出来一样,又好似是从昏睡之中醒来,灵台顿时清明。

  他耳畔回响着的是少忘尘的话,他的眼睛不自主地看向少征戟和少扬戈,这两个自己最熟悉的人,如今却暴躁的好似一头两头愤怒的凶兽,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毁灭才算。他们的眼睛里,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灵气,少扬戈不再是那个憨厚却至死不渝的四弟,而少征戟更不是那个人小鬼大,精于计算的七弟。这就如同是两个陌生人。

  这一刻,无论他有多么讨厌少忘尘,都不得不需要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他是狠,他也恨,可是少扬戈和少征戟是自己最忠实的跟随着,而他自己独闯在外,也多亏了这两个弟弟,才让他没有那么孤独。越是知道前呼后拥的滋味,就越是明白孤独的可怜。他可以狠辣,但他割舍不下少扬戈和少征戟,他可以不认少忘尘,但是他认少扬戈和少征戟。

  “你对我做了什么?”少袭辕问,然而这一次发问,才没有之前的歇斯底里,以及挣扎抵抗,而是发自内心的在问。

  他怕。

  “我说过,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救你的人,自然也是唯一能够救四哥和七弟的人,纵然我要杀你们,我也绝对会以最直接,最正当的方式,不会让自己留有遗憾。”少忘尘说。

  “我是在问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少袭辕嘶吼出口,却是最为迫切想要知道的真相。

  少忘尘抿了抿唇,道:“帮你短暂的,不被人控制。”

  “所以那公羊讳,当真是对我们三人下了毒手?他的目的是什么?”少袭辕问。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第二个问题,我想,我们应该好生坐下来一谈。”少忘尘答。

  “你认为我们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交谈?”

  “至少是为了自己能够有一天能够正大光明的打败我吧,至少是为了四哥和七弟吧。”

  少袭辕面目狰狞了许久,终于放弃了一切抵抗。“这件事别让他们知道。”

  “我明白。”

  少忘尘起身,反手在少扬戈和少征戟的额头上一人点了一指,让他们陷入昏睡。随即一边解开少袭辕的禁锢,一边说道:“我已经点晕了他们,你放心,他们不会有问题。”

  少袭辕缓缓起身,捡起了地上的弯月砍刀。他的手抚摸过刀身,如此的凌厉。

  少挽歌一见少袭辕如此架势,当即横眉冷对,要将少忘尘护在身后。而少忘尘则拍了拍少挽歌的小脑袋,示意不必。

  少袭辕终于将砍刀收起,整个人仿佛颓废了许多。

  “你现在一直保持着我不受控制?”少袭辕直视着少忘尘的眼睛。

  “是,至少在三刻间,他不会有任何疑虑。”少忘尘点头。

  “那好,你们进来吧,西临的夜就要降临了。”少袭辕似是意有所指,但少忘尘几人也都毫不在意。

  西临的黄昏很长,就好似要将最美的夕阳尽可能的留在人间。但再美的夕阳,弥留的再久,也终归是要落幕,辛桑树感受不到阳光,硕大的枝条居然好似有灵性一般,渐渐的开始收拢,直到如笔倒立。

  少袭辕仿佛是变了一个人,在书屋里点起了油灯,油灯并不算亮的光线将这本就不大的树屋照耀地一览无余。

  少忘尘这才看到,这书屋内简陋的可怜,唯独一张四方的桌子,和三个用软草铺就的地铺,围着桌子,也就算是蒲团吧。桌上放着一壶茶,几个简陋的杯子和那一盏油灯,除此之外,就再无别物,连一件衣裳也无,竟是不像一个家。

  素来娇生惯养的少袭辕三人,能在此地居住,倒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少袭辕又出了门将少征戟和少扬戈背了进来,两人放在一个地铺上挨着,空出桌子周围的地方,本想倒茶,才发现,这桌上的杯子不过四个,根本不够这些人的,索性也就不倒了。

  少挽歌可舍不得少忘尘坐在这样的地方,也没口水喝,撇撇嘴,虽是不情不愿,但还是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掏出许多东西来,譬如锦绣的蒲团啦,譬如一整套茶具啦,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藏的瓜果零食啦。

  少袭辕看着少挽歌不一会儿就煮出了茶香,倒是忍不住苦笑起来:“想不到,如今你我的日子,竟仿佛是对调了。”

  “生活而已,休休生,灵灵活,就是生活,这些不过是外物,你该知,我不会在意这些。”少忘尘随意说道,他倒是不介意少挽歌如此做,人没有必要非要穷装富,也没有必要非要富装穷,随心随性就好。

  “你说罢,你来寻我,到底是如何之事,我们身上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少袭辕知道自己时间宝贵,便不再在这种细碎小事上斤斤计较,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也许你问的是同一件事。”少忘尘说道:“首先,你和四哥、七弟身上的确是被人做了手脚,而且我可以断定,是有人要将你们炼制成人蛊。”

  “人蛊?”少袭辕一皱眉,看向少忘尘。

  “你是少家的二少爷,便应该在书楼多少读到过关于蛊虫的事迹。”见少袭辕好似深思的表情,少忘尘继续道:“人蛊的意思,便只是将原本由各色虫子所代表的躯壳,换做了更为血性的人。用人炼制出来的人蛊,比起一般的蛊虫要难练的多,但一旦炼制完成,其妙用也多得多。不管人的资质如何,都可修炼,但虫类要修炼出自己的神识,首先就不易,而要有与人一样的心智与天赋,只怕没有个数十年上百年根本不可能做到。而你们,身上有父亲的血脉,可以说是人中大才,纵然资质不能说是绝顶,也绝对是上上之姿,只看你们如今区区半年时间就修炼到如此境界就可知。”

  “可若是蛊,不是要抹去神智吗?”少袭辕问。

  “正是如此,但人的神识天生就比虫类大上不知千万倍,何况你们身上都有父亲的血脉,若直接将你们的神智抹去,一来耗费的心力太大,就算要将你们神智抹去,他自身所要承受的业力,也足够要他修生养息至少三年以上。再来,他或许也正在怕会引起父亲的注意,父亲纵然相距此地千山万水,但以他的能为,要通过血脉追击,不是问题。”少忘尘正色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正在慢慢的馋食我们的神识?”少袭辕听了少忘尘的话之后,立即就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处境,再联想起这段时间来自己的变化,脸上顿时一黑,一拳头砸在桌子上:“该死的公羊讳,居然敢如此戏弄于我们,我少袭辕发誓,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少忘尘对少袭辕如今的毒誓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这般毒誓,发也正常,谁叫他是少袭辕呢?

  “我可以帮助你们摆脱这样的困境,并且不损伤你们修为一丝一毫,但这要耗费许多力气。”少忘尘说。

  少袭辕一双鹰目直勾勾地看着少忘尘,道:“说罢,你要什么,只要我可以做到,我都满足你!但你别妄想我会放过你,你我之间,早已经染上了生死,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今日救了我,他日我杀你,一样不会心慈手软。”

  少忘尘笑了:“你以为我来问你索取的?”

  少袭辕冷笑一声,不语。

  “也许你眼中的世界就是如此,但我眼中的世界,也有单纯的一念之善。我的确想让你们与我称兄道弟,我也的确想让你们承认我,但我知道,这不可能,我也说不出口。因为,就算是与我毫无干系之人,我一样会救,何况我们之间,再不和睦,也有那一丝血浓于水的亲缘。”少忘尘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叹出:“我不问你要什么,只日后,你想起我之时,能多一丝除了恨以外的谅解,我想起你之时,能多一丝除了怨以外的平和。”

  “哈!”少袭辕冷笑一声,可眼神里,多少是有些动容。

  少忘尘勾起嘴角一笑,道:“三刻间不长,我便也与此时的你说清楚。要将你们三日医治,耗费的力气不小,所以只能一个一个来,第一人自然是你。这过程很痛苦,不比抽筋扒皮差,你要忍住。再来,你与施蛊者之间断裂关系之后,必然会导致一段时间的神智空白,也许胡言乱语,也许乱砍乱撞,你必须要找一个安全的所在,最好不被人知。这样的时间少则一两日,多则三五日,不会长久,并且会虽时间的流逝越来越能够控制,你也不必担心。第三,我对你施法之后,你的修为会有短暂的下滑,因为蛊本身携带有施蛊者的气息,所以会有某种程度上的加持。但依照你的领悟能力,在你清醒之后的三五日之间,想必也能够恢复完全。”

  “所以一共将近十日!”少袭辕寒声道。

  “是,所以这小树屋,不是一个理想的所在,何况之后还有四哥和七弟。”

  “我知道了。”少袭辕起身,将桌上将近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我知道个安全的居所,你们随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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