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为什么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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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泽,白泽,好一个白泽!

  少忘尘甚至不敢去看白泽那双宝蓝色的眼睛,那双眼,能令人神魂颠倒,能叫人心生畏惧。那双眼,恐怖!

  没有杀戮的恐怖!

  白泽抬起前肢来,看了一眼麟童,说道:“麟童,你便先回吧。”

  “嗯?上师要与少主……”话到一半,麟童便抿了抿嘴,对着少忘尘和白泽各自一礼,退了出去。

  少忘尘心道这麟童乃是驭兽山的掌事,如何对白泽有如此高的敬意?只是看了那双宝蓝色的眼睛一眼,他大概也就生不起这疑惑来,他想,便是他修炼到金丹、如意,他也一样要对白泽恭恭敬敬的,那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敬意。

  “麟童原本是个弃婴,九岁之时被后母所派之人追杀到悬崖,他不想被逼杀,所以自行跳下的悬崖。”白泽闲庭信步地迈动着步子,走在这玉泽池的周边,一边说道:“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他恰巧落在难产而死的麒麟神兽旁,他为了自己活命,便吃掉了那尚未出生的麒麟子,于是,他便做了那半人半兽的模样。”

  “原来如此,他身上的衣裳,应该就是麒麟的鳞甲吧?”少忘尘亦趋亦步,跟随在白泽身后,宛若听讲的学生,保持着距离,也保持着敬意。

  “正是。他唤我做上师,便是因为,我将他从悬崖之底救了出来,否则单凭一个刚出生的麒麟子的能力,他连活命都是问题。”白泽又说。

  “嗯,大圣若是他救命恩人,这上师二字,倒也妥帖。”少忘尘说道。

  白泽闻言,脚下忽然一顿,转过头来,看着少忘尘道:“麟童既然将你带到了这里,你是点名了要见我吗?”

  少忘尘抿了抿唇,也停下了脚步,他此时与白泽说起话来,那畏惧的敬意这才稍稍减弱了许多,说起话来倒也还算自在。他说:“不知可否先容忘尘一问?”

  “你要先问?哈哈,好,那你便先问!”白泽闻言,笑了两声,转了头去,继续在池子便走着。

  少忘尘便也跟了上去,问道:“大圣方才见了我,便说算是故人,不知道大圣可是认得我么?”

  白泽笑意更甚,脚步也未停,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道:“有些故人,未必是见过才算是故人,一见如故,也是故人。”

  “嗯,一见如故,便是故人。”少忘尘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只是他的心里却知道,这话约莫也只是白泽用来推搪的一句话,之前白泽说那句话的语气,分明是带着惊讶。若是一见如故,这惊讶,便来的莫名其妙了。

  只是白泽如此说,他却也难以再问,若是打破了砂锅问到底,或许答案没有找到,反而要讨一个没趣。

  “都说白泽乃神兽,生而能语,能知万物之精。忘尘不才,修为不高,见识更是短浅,想得大圣一垂青,增长一些见闻。”少忘尘不卑不亢道。

  “见识短浅……”白泽淡淡地重复了这四字,好似是嘲讽,又仿佛是若有所思。

  少忘尘便跟在白泽身后,看着白泽身后那银色的尾巴,好似马尾一般。

  过了许久,白泽才继续说道:“见识短浅者,乃固步自封。能有向学之行,这见识便是长远的。”

  少忘尘没有说话。

  “不过你终究不能呆在这驭兽山,而我也已经年近大限,怕也是不久于世,无法为你拓展一片识海。”

  “大圣,你!”少忘尘闻言一惊,他如何都看不出来,面前的这白泽身姿俊朗,浑身彩光萦绕,如何会有大限之兆?

  “不过,若是有缘,我也许会因为你活得更加长久一些……”白泽又道。

  “大圣此言何其悲凉?生命本就是向死而生,人神不论,也总有尽头之日。焉知羽化不是重生,而是死亡呢?”少忘尘似有叹息之声,却更是想要辩驳些什么。

  那么,要辩驳些什么呢?

  他不知道,只觉得听了白泽这三言两语,他心里堵得慌,识海中大亓氏的神识,也突然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嗯,你要这样说也对,老凤凰涅槃,小凤凰便浴火重生,也对……”白泽哈哈一笑,说道。

  不知不觉,白泽将少忘尘带至了一处山洞,这山洞很是简朴,也不算多大,约莫也就一间房屋那般大小,中间做了一个巨大的巢穴,巢穴之中还有一头白泽,正卷缩在上面打盹儿,忽而耳朵一动,便抬起了头来。

  “你将人带来做什么?”里面那头白泽问。

  “他是东来阁的少主,此番来,我总要送些东西给他的。”白泽走到洞内,弯下身子,鼻尖与那头白泽的鼻尖轻轻触碰,好似有十分温暖的气息在流淌着。

  那头白泽瞧了少忘尘一眼,双目之中有些隐隐的担忧:“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孩儿,嗯?”白泽温柔地亲吻了他的妻子,然后转过头来,对少忘尘说:“你进来吧,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少忘尘深吸一口气,徒步入内。

  这洞穴里有一丝香味,说不出这是什么香味,有些像是墨香,又有些像樟木的味道,不过很好闻,也不腻,清清淡淡的,叫人精神一振。

  白泽的妻子叹息一声,缓缓起了身来,她的怀中,有一枚脸盆大小的晶蓝色的卵,上面点缀着一些精芒,就宛若夜空的星辉一般好看。

  它将这卵微微往外推了推,却又不舍,哽咽一声,便回了头去。

  白泽则轻声安抚着:“莫要担心,总有相聚之日的。”

  “我知道,只是啊,我还未曾见到我们的孩子孵化,如何能够舍得?”随着嘤嘤哭泣的声音,白泽也无语凝噎。

  少忘尘约莫是知道了,白泽是知晓他的来意的,所以未等他开口,便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都说白泽通人性,能知世事,真是半点也不假。

  只是这样一来,少忘尘却自觉多了一份罪过,心底的愧疚便如心魔一般滋生起来,越演越烈。

  他说:“大圣不必如此,忘尘原本只是希望求个指点,却并无分离这天伦之心。倘若当真因我造下这番孽事,我这心如何好受?”

  白泽抬起头,转头看向少忘尘,说道:“非是你求我,而是我求你。”

  少忘尘闻言一愣。

  “我早知你会来这里,也早知你来这里的目的,这是我们的决定。固然这悲情之事令人心痛的,但这却是最正确的事情。”白泽头上晶莹的鹿角对那枚白泽卵一刷,那白泽卵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跟随着白泽的脚步,走到少忘尘的身前来。

  白泽微微低首,将白泽卵交托到少忘尘的怀里。

  少忘尘感受着这白泽卵的温度,那是白泽夫人的温度,也是生命的象征,他觉得手中有千斤重。

  这不同于当时帝江那枚蛋的感觉。彼时那枚蛋是凭空出现在他身边,他带走它,就如同带走一只野猫野狗一般模样,只是后来帝江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这才对帝江多了一丝依赖的情绪。

  而这白泽卵,却是生生从白泽夫妇手中得来的,那是一个家庭的破碎,他觉得是罪恶。

  是!他也渴望一个家庭,他的渴望便造就了他对白泽家庭的羡慕,所以他不忍心。

  “白泽出,则天下昌盛,白泽灭,则天下战乱,天灾人祸不绝。”白泽仰头,看着天,静静地说:“我的大限一至,这天下便再也没有今日的安宁,你的使命就是要让我们的孩儿出世,并且长到成年。几时白泽出,几时天下宁,你可记得了?”

  “可……可白泽几时能出?”少忘尘又很多问题想问,却只问了如此一个。

  “它知道的,你也知道的。”

  白泽说罢,便在头上射出一道灵光来,将少忘尘送出了天上的宫殿,送出了驭兽山,送回了湖底的中枢室。

  “你要的玄武神兽,在北隅无根海域,你的机缘不知如此,你去吧。”

  这是白泽关闭传送阵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少忘尘呆呆地看着那猛虎下山的雕塑,一时间有些茫然。只是这茫然背后,却是深深的无力感。

  他就仿佛是一叶扁舟,从小河出发,越是顺着水流,越是发觉小河变成了大河,大河变成了大江,大江变成了大海……他越发渺小,对未知的东西也越发多了,他对很多事情都像是轻舟驶过,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却来不及去寻一个究竟。

  “白泽……”少忘尘看着手中捧着的那枚白泽卵,这卵就好似一个脸盆大的宝石一般,十分美丽,晶莹的表面倒影出他迷惘的眼神来。“他知道我的去意,也好似知道我去的时间,一切都把握的那样巧,巧妙的就像是一个圈套。可是我却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者说,他为什么要选择我?”

  “是啊,为什么要选择我呢?东来阁的少主,苍术的徒儿,白泽的委托人,他们都是足以纵横修真界的人物,可是却将最大的宝都压在我的身上,连问也不问我一声,就仿佛拟定好了一切,为什么是我呢?”

  “是啊,因为我是巫师,这独一无二的身份!”

  他忽然,心如明镜。

  瞒者瞒不识,识者不能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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