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九章迟了
面对苍术如此一问,少忘尘叹息了一声,缓缓道:“药师乃是顶尖的医者,声名远播,所求者不知几多,忘尘能被药师亲选做弟子,本该就是修来的福分,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
“呵!”苍术外头瞥了少忘尘一眼,冷笑了一声,没好气道:“听你这话的意思,反倒是老人家我逼着你要收你为徒了?”
“忘尘并无此意。”少忘尘道。
“那你那番话之后,还有无‘但是’两字?”苍术仔细看着少忘尘,又问。
“没了。”少忘尘淡淡一笑:“只是……”
“没有‘但是’,但有个‘只是’是吧?”苍术瞬间便翻了个白眼,指尖绕着那水烟袋便抽上了。
“哈,我是说,只是要等见过先生之后,则个好时候好拜师。药师一路风尘仆仆,身心劳累,这等大事,自然要让忘尘潜心沐浴焚香一日后再来行大礼的!而且先生既然吩咐下来忘尘这身份,此时自然也要先生在场做个见证,药师总也不会是如此着急与小气的人,是吧?”少忘尘看着夜间的星辰,说。
东来阁的天地只以东来先生为主,故而这天是什么天,这星是什么星,也都随了东来先生此时的心境。此刻月夜静好,星辰点缀,宛若锦缎一般叫人欢喜。而这一旁的紫幽云昙也渐渐抖擞了蓝紫色的花瓣在盛开,淡然的幽香便这样飘飘然然地入了鼻息,叫人心旷神怡。
天凉好看星,幽花自怡人。
苍术一手搭在藤椅的扶手上,手指“哒哒哒”地敲击着,脸色这才微微缓了些,扬了扬下巴,说道:“你这小子分明是不想拜师,这话却说的如此好听,反倒叫老人家我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药师多虑了!”
“不用在意,老人家我年岁渐老,命轮将歇,所谓休休生,灵灵活,生死无端,活好自己也就罢了。你自有你的运道,若非你的运道旺盛,老人家我也不会看中了你!所以么,你做东来阁的少主也好,罪天司的司主也好,太尉的五公子也好,夙沙卿的徒儿也好,随你,只做我徒儿时是我徒儿,那便好,心思什么的,老人家我与紫襟衣那老不死的一道懒,懒得管你!”苍术晃着自己的腿,索性也将草鞋丢了,很是自在地说。
“老杂毛,主人家的地盘说主人家,不怕主人家不高兴,丢了你这老杂毛么?”
伴随着一声轻嘲,东来先生躺在紫云榻上,被小雪儿推着来,一身珠翠在月下十分闪烁,简直能迷人眼,叫人不敢直视。
苍术抬起头,又坐了起来,摸了一把下巴上的胡子,也不起身,一手拿了烟袋指了指:“就这样你还没死呢?”
“如你所见,有你在,我死不了。”紫襟衣道。
“汪!汪汪汪!”
苍术藤椅旁原本已经眯了眼打盹儿的大魔王此时突然跳了起来,朝着小雪儿就一个劲儿的狂吠,看着架势,很快就要冲上去撕咬了。
小雪儿青、金双色的眸子浑然那么一瞪,顿时一步跨出,青色眼中射出一道雪青色光辉刷向大魔王,霎时,这大魔王便原地消失不见。
“狗见了猫,几时还能挑衅是怎的?喵呜,简直找死!”小雪儿骂了一句,双手撕裂空间,也消失了不见。
少忘尘和少挽歌此时也已然起了身,理了一身衣裳,站在一旁。东来先生在,他们如何敢躺着?
“你家的猫儿如此为非作歹,你这做主人家的不管管么?”苍术眯着眼睛瞧着紫襟衣,语气没那么好,但仿佛也并没有那么坏。
“岂不闻么,养只猫儿少些事,也少管些事。养只狗么,就多劳心,多劳力!”紫襟衣微微笑了起来。
“哼,你的确少管事,懒得不肯管一下你家那只猫,直毁了我如此多的药田!”苍术没好气地骂了一声,不过似乎也没多生气,抽了口烟袋,又问:“远道而来,老人家便连一口水酒都没得喝么?将你绿蝉酒那几坛子来!”
“你啊,如此不懂品味,好好的绿蝉酒是要品,如此给你不是浪费了么?”紫襟衣道:“等猫儿归来,与你煮一壶,便当做是当初毁你药田的致歉。”
“这一报还的可委实轻巧!”苍术白了紫襟衣一眼,一下子都躺倒在藤椅上,藤椅发出“吱呀”一声。
如此一看,便恍惚觉得,这是一个富贵公子与农户老汉之间的打趣儿。
紫襟衣笑了笑,一双狭长的眼睛便落在了少忘尘身上:“你这诸事不随心的模样,怎好似叫谁欺凌了一样?如何说,你此时也是我东来阁的少主。”
少忘尘拉着少挽歌,这才得空行了一大礼:“少忘尘、少挽歌拜见先生。”
顿了顿,少忘尘说:“只是这一次去魔戮山,人并未救出来,是以有些失意,倒也非是有人欺凌。”
“哈,这三日,便当是为本公子再开拓些产业,也并无什么不好。”紫襟衣微微笑着说道。
“先生原先便知晓了?”少忘尘听了紫襟衣这口气,不由得便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
“知晓有什么难,你要去,我这做先生的,自然也不好阻挠了你。何况你为我开医术凝碧花,我自也是求之不得!”紫襟衣缓缓道。
他还是这样,便连说话也是懒洋洋的。
“说起来,你的凝碧花可存了?”苍术听了“凝碧花”三字,便又抬了头问。
“你来迟一步。”
“当真一朵也无?”
“无。”
“啊哈!可惜你瞒不过老人家我这鼻子!”
苍术将烟袋往藤椅上一放,身子一动,整个空气中便唯有他的道道残影,反倒觉得无数个药师苍术一瞬间全部化了神一样。
少忘尘只觉得眼花缭乱间,苍术便又立身在藤椅上,整个过程也不足半个呼吸,速度实在是快!
“嘿嘿,这草药之理么,你这老不死的还是后退三百步好了!”苍术手指拈着一朵完好的蓝紫色如水晶一般的花朵,正是那凝碧花!
“啊,倒也忘记了,你这老杂毛除了是天下第一的药师,也是天下第一的神偷,可惜了好好一朵凝碧花啊,哎……”
“哼哼,少来这副惺惺作态,若你不肯,我能拿到?”苍术得意一笑,却突然又变了脸,正色问紫襟衣:“你该不会是懒得阻挠吧?”
“啧,这都被你看穿,好友啊,你可真是叫人爱恨交加啊!”
“呔!这一声好友你叫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每每你如此客气,我便要大大的出血,呐,凝碧花还你,将这声好友给我收回去!”
苍术便如同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般,顿时跳了起来,直接将凝碧花朝紫襟衣扔去。
“可惜,迟了!”
紫襟衣轻轻拂了袖子,那凝碧花便如何都到不了他的手中,反而缓缓朝着苍术返了回去。
“你这该死的老不死的!”
苍术骂了一声,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气呼呼地抄起烟袋,将那朵凝碧花直接摄入烟袋内,“吧嗒吧嗒”狠狠地抽了几口,神色很是郁闷。“说罢,这会子又是什么事?老人家我如此不识相,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事怕也是跑不了了!”
“算你了解透彻!”紫襟衣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手掌一翻,便现了一只巴掌大的锦盒。
这锦盒通体墨黑,好似炭石一般黯淡无光。只是看着看着,却又好似内存奥妙,仿佛有无穷的威力,能吸纳一切。这给人的感觉就好似东来阁的噬魂石一般,叫人轻易不敢去看。
只不过一直呆在一旁的少忘尘突然皱了皱眉,他恍惚觉得这盒子里的东西好似与自己关系极为密切。
“这如何有些像是蛊虫的气息?可是怎么可能呢?大巫界不是早就毁灭了三万多年了么?便是当初有存下来的蛊虫,也不可能活到三万年才对。那帝江本身是圣兽,而且仿佛是被大亓氏施了法这才能保得一命,但饶是如此也是一身修为尽废。这怎么可能是蛊虫呢?”
“但是这感觉……”
少忘尘紧紧地看着那黑色的盒子,不由得抿了唇。
少忘尘的这些细微的神色落在紫襟衣的眼中,微微一闪,内敛而去,好似根本不曾出现过。只是唇角的笑意,好似又浓烈了些。
苍术倒是对此丝毫没有感觉,挑了挑眉接过那黑色锦盒,手指一扣便打了开来,里面躺着一只黑不溜丢的肉·虫,就好似桑蚕一样,只不过浑身都长着肉刺,也更加圆润一些。
“这……”苍术见了此物,先是一愣,有些不解,可是看了两眼之后,一双眼睛便瞪得浑圆,直愣愣地看向紫襟衣:“不会吧?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等物事一出现,可不就是要天下大乱了么?”
“离天下大乱也不远矣!”紫襟衣微微叹息一声,说道:“你可莫忘了,还有半年,便是天玄二十七年,三九之数!”
“二十七年!”苍术脸色一黑,看着锦盒中的肉·虫,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等事,我想着,你总归是感兴趣的!”紫襟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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