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忘尘愣了愣,对于这位东来先生,他在抱有敬畏的同时,也保持着相当的警惕。
这位东来先生说的话不多,接触的也不多,可是无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总能让少忘尘有一种被看穿、猜穿的危机感,仿佛赤裸裸地摆在他的案板上,任凭宰割。
他皱着眉,却也不敢怠慢,他知道,便是帝江在这里,对这位东来先生也未必敢胡来,他就越加不能胡来,上前一步,保持着礼数,行了一礼:“见过前辈!”
紫襟衣看了少忘尘一眼,微微点了点头,道:“再近些。”
少忘尘抿了唇,又上前两步,直到走到紫襟衣的跟前。
“猫儿,将这婆椤双树给这小家伙吧!”紫襟衣始终保持着微笑,此时略微转头,对小雪儿道。
小雪儿翻来覆去又看了一眼这婆椤双树,也无什么舍得不舍得,直接递给少忘尘:“喏!”
少忘尘看了小雪儿一眼,又看了一眼紫襟衣,有些不知所措。
紫襟衣和小雪儿最常挂在嘴里的就是他们是生意人,生意人岂会做如此大的亏本买卖?区区一朵圣品兰芝,有十五品修真者罗松明坐镇,数百上千门人的义正山庄几乎就要被一夕覆灭!而这婆椤双树比之圣品兰芝还要了不得,他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如何能得?
且不说紫襟衣的用意为何,便是在场这么多人看着,但凡有人将婆椤双树在他身上的消息传播出去,免不得又要被抢夺。
之前太液丹一事总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被青槐压下去不少,事后他又被紫襟衣带走,故而很多人望而却步不敢来,饶是如此,太液丹的消息居然也传递到了罗松明的耳朵里,险些就要遭了难。太液丹的消息还是半真半假,可此时婆椤双树却是在场之人实实在在看见的,他们能不欣羡?
这婆椤双树的宝贵几乎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只嗅得一口气息就能提升修为,那若是时时刻刻嗅着,这修为还不得上了天?这样的宝贝居然随口一说给了少忘尘,不说少忘尘自己有些不不思议,便是其余几人也是大吃一惊,保持着震惊的同时又忍不住要羡慕和嫉妒。
陈六道深深地看了少忘尘一眼,本就消瘦冷峻的脸仿佛更加阴沉了几分,眼神之中毫不掩饰的暴露着自己的羡慕。
便是虞长离也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与少挽歌轻声细语说道起来:“丫头,你家公子实在是好运气,这等宝贝都能被他得到!”
少挽歌倒是不觉得羡慕,在她看来,少忘尘就是她的全部,少忘尘得了宝贝,和她自己得了宝贝一样好,只觉得满心欢喜,小脑袋也忍不住高扬了几分,和骄傲的小公鸡一般:“那是,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呢!公子有大才,有大能,有大善,有大智,有大气,有大运,是天底下一等一厉害的人哩!”
虞长离忍不住白了少挽歌一眼:“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嘴上和抹了蜜似的,要不将来你索性嫁了你家公子得了,这样帮衬!”
“黄鹂儿你讨打!”少挽歌顿时羞怒不已,狠狠地剜了虞长离一眼。
小雪儿见少忘尘迟疑,有些不耐烦,手又伸长了些,道:“拿着啊,这样让本猫举着,你也好意思!”
此事在别人看来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在少忘尘看来却好似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迟疑着,他道:“前辈如何将此等宝贝给了我,少忘尘年幼又无用,怎好收下此物?实在是让人惶恐!”
“你惶恐个什么?”小雪儿瞧着少忘尘,似笑非笑道:“喵呜,这老头儿还是打破天光头一遭送人东西,难不成你还要推辞?别人挤破脑袋都轮不着的好事,你还不乐意了!”
“哈哈,猫儿,也休要说得我如此小气,你身上,我还是花费了不少心力的!”紫襟衣闻言便笑了起来。
“啐!”小雪儿顿时被惹怒了一般,一爪子拍在紫襟衣的手臂上,怒目骂道:“你还好意思讲!一年到头才一件衣裳,吃个鱼你还要人家会胖,天底下哪有你这样抠门小气又无良的主人!”
“噫!你今年三百七十二岁,有三百七十二件衣裳,也不少了。鱼嘛,一条号雨云鲑足够你吃半年,不常吃是为你好!”紫襟衣笑着道,也不生气,十分溺爱地抓着小雪儿的爪子拍了拍:“莫闹!”
“哼!”小雪儿说不出话来,却又十分不满,甩了甩长尾直接将婆椤双树扔进少忘尘的手里:“拿着,再说废话小心本猫抽你!”
少忘尘看着手心里的婆椤双树,只觉得体内的元气好似受到了滋养,便是不去修炼,也逐渐扩张着,酝酿着。
他哭笑不得,推也推不掉,收又有担忧,实在没什么好法子,又不好惹怒此时已经走在暴走边缘的小雪儿,只好行了一大礼:“忘尘谢前辈栽培,日后就更要劳烦前辈帮助忘尘栽培这株婆椤双树,也免叫此等宝贝蒙了尘!”
“哼!黑心肝儿的小东西!”小雪儿一听,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地白了少忘尘一眼,笑骂起来:“还指望我们来帮着你栽培保护这婆椤双树不成?”
少忘尘脸上一红,他也的确是这样说的,起码好叫在场的人不敢随意把消息放出去,就算放出去,也要让他们知道这株婆椤双树是这位大名鼎鼎的东来先生时常栽培、保护的东西,让他们不敢来犯。只是没想到小雪儿心思玲珑剔透,直接就说破了。
“只是忘尘修为实在低下,若是辜负了前辈的美意,也着实不好!”少忘尘厚着脸皮道。
“知道了知道了!”小雪儿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道:“今儿天色不早,这老头八成又要困了,你们都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前往虞城!”
“是!”
众人都知道,小雪儿的意思大概就是紫襟衣的意思,紫襟衣的意思他们如何也不敢违逆,顿时一众人直接退下。
罗松明仿佛松了口气,见寄奴推着紫云榻离开前厅,对少忘尘拱手抱拳,笑着道:“恭喜你了,如此受到东来先生的宠爱,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少忘尘看了一眼手中婆椤双树,无奈着,却不能失了礼数,连忙还礼道:“哪里,也是罗庄主及时取来这婆椤双树,才便宜了少忘尘!”
罗松明闻言一笑,却压低了声音,对少忘尘问道:“你道此物是从何而来?”
“嗯?”少忘尘不解地看着罗松明。
罗松明笑了两声,道了一声“笏朝夕”,便转身离开了此地。
“笏朝夕?”少忘尘再次听得这名字,又是惊讶又是狐疑:“罗松明找到笏朝夕了?怎么会从笏朝夕那儿拿来这东西?”
一时间,少忘尘的脑子里又乱了起来,分明每一件事情都好像与他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兜兜转转,这些事情都饶在了他身上。他以为罗松明若是找到笏朝夕,就算不生死相对,起码也要逼问一番,他自认为上一次对罗松明“提点”的十分到位,否则也不会死里逃生。可是千想不到,万想不到,罗松明居然又和笏朝夕搭上了,且还从笏朝夕手上拿来如此的宝贝,难不成他们又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什么条件?难道紫襟衣就是为此才不要这婆椤双树,这才给了自己?
罗阳走过少忘尘的身边,面不改色,脚步也未停,少忘尘却听到罗阳冰冷的声音:“别以为你救过我一次,就能够抹灭你两次废我修为的深仇大恨,这一次算你好运,但是从这里出去以后,就休要怪我下手不留情,这株婆椤双树也要被我得到!”
少忘尘烦恼之中乍听此言,简直是哭笑不得,原本以为罗阳好歹在性子上要沉稳了些,没成想也是做了样子的。当下他也不客气,直接道:“你若敢来,我便再废你修为,你的修为在我眼中不值一提!”
“哈!”罗阳明显脸上抖了抖,可见是气得不轻,不过居然忍住了没有直接动手,狂妄又嘲笑也似地笑了一声,大步离开这里。
“忘尘儿忘尘儿!你这下可是了不得,这样好的东西,我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啦!”虞长离顿时围了上来,看着少忘尘手心里的婆椤双树,想碰又不敢碰,眼睛里都要滴出水来:“便是我虞城也没几件这样好的东西,都是我父亲拿着,寻常连看都看不到哩!”
少忘尘笑了笑,却是缓缓走出这前厅,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天底下哪里有掉馅饼的好事,就算有,又怎会接二连三?”少忘尘说道:“这婆椤双树在我身上福祸参半,虽看似我得了天大的便宜,又与东来先生扯上了一丝关系,可是觊觎此物的人肯定也不少,一个不小心就要万劫不复。”
“别的不说,就说罗阳,他是瞧得了这东西的,他新仇旧怨都算在我头上,自然要来寻麻烦。若是正大光明来,我也不怕他,可是他有家世有背景,倘若哪一天东来先生和雪前辈都不在,他找些高手来我便要吃瘪,若是耐着性子算计我,我怎么着也讨不了好去,反而要为别人做嫁衣!”
“你说得不错,忧患意识不能缺少。”獠翾与少忘尘并排走在一起,开口道:“但是也不能事事只往坏处想,你倒是可以想一想如何炼化此树,为自己获得最大的利益,修为提上去了,一般来人就算不敌也有保命的本事。”
少忘尘很是赞同地点点头:“阿叔说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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