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忘尘能够理解青槐。
那一种身为将士的铁血,他不能够感受地那么深刻,可他刚才有过那么一瞬热血沸腾,他可以理解。
青槐倔强着,固执着,不肯离去,仅存的将士也只有数十个,且大多有伤在身。
他理当明白,倘若留在这里,这些人都要死,魔军大势已成,不可能有丝毫的挽回,便是夙沙卿亲临此地,也未必然有挽救的方法。可是他要留在这里,临阵而逃对于一个将士来说是无与伦比的耻辱!
“你当本猫的善心和耐心很足够是吗?”小雪儿显然有些不耐烦,紧抿着红唇很是不高兴。
少忘尘保持着缄默,他不知道如何去说服,也不知道该去说服谁。
每每到了此时,他都会有一种无能为力之感,让人乏累不堪。
“前辈不肯保下这座瞭望台,就请带他们离开此地吧!”青槐寒着一张脸,宛若玄铁浇铸,没有一丝感情,唯有坚毅,冰冷,以及决心。
“哈哈!”小雪儿怒极反笑,摇着臀部,甩着修长的尾巴,直接一掌打在青槐的面上,“啪”的一声,这耳光不可谓不响!
“夙沙卿怎么会有你这种黄鱼脑子的傻缺弟子?你真当本猫心情好与你玩耍么?”小雪儿恨声说着,狠狠瞪了少忘尘一眼:“要不是这小畜生非要找本猫来,本猫才懒得管你!”
少忘尘有些惊愕地看了一眼小雪儿。
少挽歌则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只俏生生地唤了声“雪姐姐”。
“哼!”小雪儿怒火烧了一张俏脸,红扑扑的,水袖一挥,直接将外面那些还存活着的将士全部收进自己的水袖乾坤之中,又将打晕了的青槐直接扔给獠翾,骂了一句:“背着,作死的混蛋,简直不让猫省心!”
獠翾手忙脚乱扶着青槐,眨眼就被小雪儿收入自己的空间,只觉得一阵晕眩,睁眼便是少忘尘在休生殿旁的院子里。
“忘尘儿!”虞长离一直在灵泉旁休养生息,忽然感觉空间一阵异动,少忘尘一群人就直接现身在面前,当下跳了起来迎了上去。“你们没事吧?”
少忘尘的情绪并不多高,有些惋惜,有些担忧,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小雪儿总归是保护了一群人的感激和谅解,闹哄哄的一片,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感觉,反而有些茫然无措。
见虞长离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少忘尘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渐渐的,渐渐的,伴随着一阵晕眩,他就扑倒在了虞长离的怀里,彻底晕了过去。
“公子!”少挽歌顿时惊叫起来,撒了手围着少忘尘一直吵着。
虞长离则是一把抱住少忘尘,直接抱进了里屋去。
小雪儿抿了抿唇,双手在胸前环抱起,并没有进屋,只是一指将青槐点醒。
青槐睁眼,迷迷瞪瞪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见了四处景象居然是少忘尘的地方,当下又要着急,小雪儿连忙比了个住口的姿势,道:“将你剩下的人都带回去安置吧,再吵再闹,休怪本猫不客气!”
青槐又惊又疑,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瞭望台已经被废了!”小雪儿终究语气稍稍缓和了两分:“你回去也是无济于事,不如想想后续要如何做。身为将士,只懂得身先士卒,而不顾身后人的性命,不是一个好将士。”
“我……知道了……”青槐十分落寞,只点了点头,胡乱着对小雪儿作了个揖。
小雪儿挥袖将那些死里逃生的人也都释放出来,青槐便将这些人全数带下去了。
有时候,身处什么地方,心情便会是什么样子的。青槐不蠢,也并非是想要找死,也不是想不明白,只是在那样的场合,他说不出离开两字,也根本无法去想象放弃的下场。但是当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青槐不会纠缠此事不肯放手,他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并没有小雪儿说得那么差。
“轰——”
就在这时,整座聊城一阵地动山摇,宛若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地震。
聊城八个方位,八座瞭望台,其中一座轰然倒塌,化作废墟,而其余七座瞭望台则忽然一阵战栗,好似被切去了一只手臂一样,气息俨然弱了几分。
聊城的百姓齐齐望向东南方向,那里魔气滔天,隐隐与西南方向上的魔云有首尾呼应的迹象。
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笼罩在聊城的百姓心头,原本还能欢歌笑语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变天喽——”街头一个白发佝偻的老翁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满目叹息与悲悯。“回家吧,回家吧——”
一时间,小儿啼哭声,妇人哀怨声,老妪叹息声,夹杂在一起,整座聊城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
遥远的玄都,太尉府。府中学堂。
原本教书的先生早已经被辞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修为刚到金丹期的修真者,他是少府教授修真的年轻将领,名唤杨毅。
学堂中的书桌也早已经撤离,换成了大大小小的蒲团。
坐在最前方的俨然是少戎狄的二子少袭辕,此时的少袭辕猛然大喝一声,震得周围顿起风尘,衣袍翻飞。
杨毅看了一眼少袭辕,眼神之中满是赞赏,一个半月修炼到三品铜皮铁骨,这资质实属上乘!他忍不住点头赞道:“好,二公子果然是少年英雄,有乃父风范!”
少袭辕猛地睁眼,收起功法,对杨毅点点头:“父亲的实力远非是我能比,不过将来我必定要继承父亲的衣钵,也要成为太尉,是三公之首,率领兵马征战四方!我要让天玄王朝的疆域更要扩张一倍、两倍,甚至是五倍、十倍!”
杨毅不由得动容,少袭辕语态之中的豪气根本不是一个寻常修真者能有的。俗话说十岁看到老,以少袭辕这般心态与见识,加上家室和资源,将来再成一个绝世将领也未可知。
“好!好好好!”杨毅连连称赞!
他的眼神转向其余的人,少戎狄血脉下的子侄资质都不错,就如同比少袭辕小一岁多的四子少扬戈,此时也已经修炼到了二品,能同时入体三百缕灵气,不肖多时就能突破到三品。就连才九岁的七子少征戟,也能同时入体二百七十缕灵气,也不输给少扬戈多少。
只是哪怕是龙生九子,也各有高低。
杨毅看向少言墨,不由得皱了皱眉。
少言墨是少戎狄的第三子,是四夫人所生,四夫人天生羸弱,产下少言墨之时也险些大出血而亡,好歹是由安宁公主送去丹药两枚才吊住了性命。可饶是如此,少言墨自诞下之后便体弱多病,每日汤药不离身。经太医诊治过,说是人有七窍而少了一窍,虽是聪慧,却总有力不从心之感。也得亏这时候能修炼,身体才略微好转些,否则早些时候都是闭门不出,唯恐吹了风,一个风寒便要折腾三两个月的。
虽是这样说,少言墨却也将将就就修炼到了二品辟谷生机的阶段。
此时的少言墨与六子少徵弦一道。
少徵弦比少忘尘小两个月,上个月刚过了生辰,刚好满十岁。少徵弦的母亲是个宫廷乐师,外祖父是一代文臣,也许是随了母家,性子素来温和,喜好乐理和文学,与少袭辕他们是搭不到一起去的,倒是与少言墨有些话说,性格也相近。他与少言墨一样,也是才突破到二品,比起少征戟还要稍显得差一些。
杨毅虽然对少言墨和少徵弦有些惋惜,却也有性格之分,不好多言,何况一个多月修炼到二品,也是大有人在,只是不如少袭辕令人瞩目而已。真正让他头疼的是坐在角落里唯唯诺诺,一直低着头的五子少忘尘。
自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这个少忘尘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只是没有想到资质会差到这种地步,那么久了,居然才刚刚修炼到一品引起入体,而去就算是如此,这一品引起入体也是摇摇欲坠,灵气格外地不稳固,说是得了六夫人休遗的一枚什么丹药才逐渐稳定下来的。
“到底是母家血脉太低贱,竟然连寻常人都比不上,哎!”杨毅摇了摇头。
少袭辕刚刚修炼到三品,显然很高兴。三品铜皮铁骨的能力让他按捺不住性子想要试一试,找个人练手,对象自然是经久不衰地少忘尘。
“少忘尘,你给我出来!”少袭辕双手抱着胸,余光瞄了一眼少忘尘,当即喊道。
少忘尘抬头,茫然地看了一眼少袭辕,木讷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哦”,便起身走了出来。
“喝!吃我一拳!”少忘尘刚走到少袭辕的面前,且低着头了,少袭辕抬手便是一拳轰打上了少忘尘的脸。
“嘭!”的一声,少忘尘被打飞出去,整个身子砸在地面上,好似一个被扔出去的麻袋一眼。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那贱婢老母死了之后,你连原本的一点骨气都没有了,居然连哼哼都不敢一声,简直是让人看不起!”少袭辕居高临下看着少忘尘,满是不屑,随即一脚踩在他的脖子上:“祖母原本就是要你跟着你那贱婢老母死了去的,你死乞白赖活着做什么?不如从此以后你就做我的活人沙袋,死了也算是了了祖母一桩心事!”
“就是就是!父亲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修炼的名额,何苦要给你一个?哼,若不是仗着那狐媚子六夫人的庇护,你做奴才都不够格!”少扬戈也愤愤道。
一旁的少言墨和少徵弦看得直皱眉,少徵弦对少言墨低声道:“瞧见了么,我这五哥真是可怜,从小被人如此欺凌,你之前且在家中休养或许还不见得,我倒是看得多了。”
少言墨捏着拳头道:“若非是我母亲的母家还算昌盛,恐怕我也要做他这般模样。父亲一代英豪,怎会有如此欺凌弱小的后代,也是可悲。”
“谁说不是呢?可惜我母亲也不愿意我与少袭辕他们争抢,我也的确力有不逮,否则倒是愿意帮一手的。只是我们这些政治联姻下的产物,牵一发而动全身,父亲对我们各自的母家也都不多在乎,根本不会护着谁。”少徵弦叹息一声,不忍再看:“还是大哥在最好,最能服人。”
“嘘,别言语了,小心被他们几个听去,我们也要遭殃。”少言墨便低声道:“早些时候闻听你得了一谱子,是何种谱子?”
“二胡谱,名唤《曲舞缥缈》,婉转柔肠,三哥若是身体尚可,晚间我去寻你去,与你一道探究?”少徵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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