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褚彩老则在过完年之后的这几天里,连日在东山岛上和手下商议该如何对付这个于海狼。
褚彩老现年大概有五十岁左右,身体比较瘦,头发花白,但是梳理的倒是挺利索,身上穿着奢华,腰间系着一根羊脂玉带扣的腰带,衣服上更是镶金挂银,手中总是握着一个和田玉的貔貅手把件,足下更是蹬着一双蟒靴,可是这些穿戴却掩饰不住他身上的那种匪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经的有钱人,全身上下洋溢着一种暴发户的感觉。
而他的帐中这会儿除了上首坐着的褚彩老之外,还坐着十几个掌柜以及两个师爷模样的人,帐中这些人正吵吵的热闹。
“大掌柜,依在下只见,这件事能有啥好说的?那姓于的既然这么做,干脆就把弟兄们召集起来,去一举把那厮的南日岛端了得了!”一个掌柜在下面扯着嗓子对懒洋洋半躺在软榻上的褚彩老说道。
而帐中同意他意见的人显然不少,有人立即在一旁帮腔,表示支持,这帮人基本上都属于激进派,火气比较大,更喜欢使用武力,而且脾气暴躁。
但是也有人摇头表示这么做不妥。
“不妥不妥!虽说这姓于的如此行事,确实不够地道!是该好好的惩治一下,可是咱们现如今对其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到底海狼的船有多少,人手有多少,咱们都不清楚!
贸然行事的话,搞不好可能还会吃亏,而且一下集齐所有人,大几千人每天要消耗的粮食都不是个小数。
这会儿刚刚过完年,咱们粮食也不是很多,万一要是攻南日岛不克的话,咱们最怕拖,一旦拖的咱们粮食不足的时候,恐怕就会出乱子!
所以依在下所见,倒不如先派人去找那姓于的,让他给咱们一个交代,另外派人先打探打探海狼的实力,摸摸他们的老底如何,到时候再决定如何做也不迟!”
一个掌柜的摇着头在一旁说道,他的话也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而这批人则属于比较稳重一些,做事多少会考虑考虑。
褚彩老眯着眼用手盘着那个和田玉的貔貅把件,始终不发一言,听着手下们在下面争论。
这倒不是他这个大掌柜没有主见,这恰恰就是褚彩老的老谋深算,作为一个大当家这么多年横行于海上,控制着大大小小几十个掌柜,没点手段自然是不行的。
褚彩老这么多年来,早就发现,当家的其实不能着急着显露出自己在想什么,更多时候要表现的高深莫测一些,让手下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才行,这么一来就更显得他有城府,手下们就更加对他尊重一些。
这两天其实该说的下面的人都说过了,褚彩老始终都没有表态,只是自己在心里面默默的盘算着,任由下面的人着急。
当听了手下们这通吵吵之后,褚彩老睁开眼,摆摆手道:“好了,你们别争了,今儿个就先说到这儿,你们下去吧!”
手下们这些掌柜的看褚彩老还是没有正式表态,也猜不出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能泄气的起身抱拳告退。
当这些掌柜的都出了帐子,各自回到自己手下的驻地的时候,褚彩老这才坐直了起来,两眼寒光一闪,露出了他的精明。
“哼哼!一帮蠢材!难道他们以为这些事情我想不到吗?”褚彩老从一旁的一个精致的红木矮几上端起一杯酒,仰脖喝了下去,用力的伸了一下懒腰,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稍胖的中年人在一旁说道:“想必大当家肯定是早有定数了吧!”
褚彩老在大帐之中缓缓的来回踱步,点点头道:“当然!其实他们之中有人说的不错,虽然这个于海狼是该好好的收拾一下,但是这么贸然倾巢而去,显然并非上策!
这个于海狼我倒是听说过,但是以前没有太过留意他,在此之前,我只知道此人冒起的很快,以前福州那边是张虎的地盘,张虎此人胸无大志,早该倒霉了!
本来那个张虎对我倒是还算恭敬,我也没瞧上他的地盘,所以这些年来,倒是跟那边交集不多!
去年我才听说,这张虎居然忽然间被人做掉了,冒出来了这么一个姓于的占了南日岛,成了福州的一带的新的大当家!
后来你们应该还记得,我专门还派人打听了一下这件事,才知道原来是张虎手下的几个老弟兄背叛了张虎,和这个姓于的里应外合,才将张虎置于死地。
但是我始终没有想明白,为啥这些张虎的老弟兄们,偏偏选了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投效,不惜将张虎偌大的一个家业拱手相让给了这个姓于的。
后来因为这件事事不关己,我也没有再过多打听,可是半年前我又听说,这个姓于的居然连当年张虎的老对头,那个在福宁一带混的混江龙陈九也一举拿下,不由得就有点好奇了!
于是便又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姓于的果真是个厉害角色,他其实下海时候并不长,以前只是个有二十多个手下的小股,占了个不起眼的小岛,但是短短半年多的工夫,就在福州一带崛起,成了除了张虎之外最大的一股。
张虎和手下弟兄反目,逼得手下弟兄不得不另谋出路,便挂上了这个姓于的,姓于的联合了福州一带的其它小股同行,先是诱张虎倾巢而出,他亲自带人与之在海上死战一场,暗中却派一个背叛了张虎的弟兄,去把张虎的后路抄了!
张虎败回大寨的时候,得知老巢已经被抄,气的当场吐血,以至于手下尽被这个姓于的所俘。
而陈九一直觊觎福州一带的地盘,之前就多次和张虎发生龌龊,姓于的当家之后,便开始打那陈九的主意。
半年前他诱陈九南下,又是用了老办法,先是诱陈九出战,接着亲率部下去把陈九的老营掏了,接着挥师堵住急急忙忙跑回去的陈九,一举将陈九的船队打了个七零八落,后来又逼得给陈九帮拳的几个小股跟陈九反目,帮着他们抓住了陈九,逼死了陈九。
这姓于用了不到两年的工夫,就把整个福州和福宁一带的地盘全部收入了囊中,所以说这个人绝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我们要跟这个姓于的打交道,就要多加几分小心才行,别一时大意,反倒是着了他的道,那到时候可就贻笑大方了!我褚彩老的脸恐怕就没处搁了!”
那个微胖的中年人听了褚彩老的话之后,点点头道:“大当家真是所虑周详!在下佩服!
这个姓于的在下倒是也有所耳闻,据说此人年纪不算大,现年不过二十多岁,居然如此老谋深算,短短两年不到,居然置办出了这么大一个家业,倒是着实让人惊讶!
而且据福州那边的商贾还有渔民们传言,说此人行事于我等大相径庭,此人当家之后,一改以往手下们的惯例,对手下约束极严,极少袭掠沿岸地方,而且大力清剿他地盘上的小股同行,对地盘周边百姓也乐善好施。
这么做哪儿还有一点干咱们这行的样子,倒是颇有点侠义之风!说来确实是个异类,福州那边的沿岸渔民,好多称呼他为于大善人!呵呵!说来好笑呀!
而且据说此人极善钻营,不让手下在他的地盘上大肆劫掠过往船只,倒是堵住了航道,做起了收过路钱的买卖,据传凡是从他地盘上通过的商船,每年都要向他缴纳大笔的过路费,只要谁给他交了这过路费,他便确保他们的船在他的地盘上畅行无阻,甚至还给这些商船提供保护。
逼得有些同行不得不另谋出路,有些人干脆便带着手下投入了他的麾下。
而且此人还在他的南日岛上大肆招商,招徕了不少商贾在南日岛上建起了商栈,他负责给商贾们提供保护,商贾们可在他的南日岛上放心做买卖,而他则从中抽成收取所谓的商税,赚的也着实不少。
另外此人手中船只据说也不少,专门有一支船队,为其跑海,来往于广州、澳门、马尼拉以及南洋一带,和当地商贾通商,甚至和弗朗机人做买卖。
这次出事,其实就是因为咱们的几个掌柜不守规矩,劫了他的商船,还杀了一些他的手下,才招至这厮想出了这个阴招来对付咱们!
可见的此人也不是好相与之辈,遇上这种事睚眦必报!”
“哦?看来马翔你对这个姓于的也做了不少功课呀!居然打听到了这么多消息!说的不错,这个家伙却是颇会钻营,很会捞钱呀!这一点我倒是真有点佩服他!居然能想出来收过路费这一招!哼哼!
这倒是省事,不用让弟兄们去玩儿命,也能大把的捞银子,真不知道这厮是怎么想的!这法子要是能行的话,咱们倒是也不妨学学他,把住沿海的航道,也坐收渔翁之利岂不快哉?”褚彩老这会儿来了兴致,转身对那个微胖的手下说道。
这个马翔是褚彩老的亲信,因为善于管事,粗通文墨,还会点理财的手段,所以便被褚彩老任命为他的老营总管,其实也相当于他的后勤部长,兼半个谋士。
听了褚彩老的话之后,这个马翔苦笑了一下摇头道:“虽然这个姓于的收取买路钱这个法子不错,但是恐怕咱们却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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