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拉惹是二舅他们学校里的一个彝族代课老师。
他人长得帅,二十刚出头,已结过婚,有三个小孩子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不老实,总喜欢在外面到处拈花惹草。
他就像个情种,胆子很大,有时还真能做出让人啼笑皆非的糗事来。
有一次,老校长跟着二舅喝酒,便讲过一件有关他的风流事。
老校长说,有一次他们三个人在户彝族猎人家里吃饭过夜。
以前山里彝族都很穷,生活原始野蛮,几乎所有人家都没有多余床铺。
夜晚客人都得裹着披毡擦尔瓦,蜷缩着身子,睡躺在火塘边那两片篾笆上。
当时是秋天,夜晚气候寒冷,火塘里那些粗枝桠柴会烟焰缭绕地烧到天亮。
尽管如此老校长还是有些怕冷,想让三个男人睡在一边,大家挤着睡暖和些。
当时另外那个彝族男子并没什么异议,就阿布拉惹有些不大情愿。
他说,他睡觉不老实,怕翻身蹬腿,压着踹着老校长,还是睡到火塘对面比较好。
说罢,这家伙便不容分说地走到火塘对面那张篾笆上,裹着擦尔瓦,睡躺下来。
老校长还真以为他是怕冒犯着自己,出于一片好心,所以并没有强求他。
于是他们三个人各自裹着披毡擦尔瓦,躺在火塘边,准备要睡觉了。
那天他们翻山越岭地赶了半天山路,感觉很疲惫,很劳累,所以大家和衣睡躺到篾笆上,很快便酣然入睡了。
这里是高海拔山区,深秋时节,夜晚气温冷得跟西伯利亚似的。
所以老校长他们蜷缩着身体,睡躺在冰冷篾笆上,得把火塘柴火烧旺些,这样大家才能整夜都有塘热火烤。
只是火塘里那些柴柈子烧得再粗,再大,总会慢慢烧完烧尽,然后火焰越来越小,最后仅剩些柴灰炭火能给大家提供许些热量。
火塘边两个年青人瞌睡好,夜晚睡得死气沉沉的,才不管那些柴柈子是燃是熄呢。
老校长却不同,他年纪有些大,瞌睡没那么好,有时一个晚上要醒两三次。
所以他有个习惯,每次睡在火塘边,冷醒了,看着那些柴火快烧尽了,便会赶紧往火塘里添几根粗枝柴,让火慢慢烧大烧旺起来。
那晚亦是如此,第一次睡醒过来后,他看见旁边火塘里那些枝柴已经烧得所剩无几了,便拖了三根粗柴柈子添加进去,把火爨旺些。
那两个年青人都睡得昏天黑地的,很是酣沉香甜,根本不知道他在添柴加火。
老校长不想惊醒他们,所以添好柴柈子,重新裹紧擦尔瓦,睡躺到篾笆上。
这样蜷缩着身体,睡躺到小半夜,老校长再次莫名其妙地惊醒过来了。
他醒过来,看到那些柴柈子已经烧散,仅有几截短粗柴还冒着青烟,燃着淡淡红焰。
于是他重新坐起身子,将几截粗柴刨到火塘中央,然后添着粗柴柈子,重新将火爨旺烧大。
在此过程中,他注意到火塘对面那片篾笆空荡荡的,阿布拉惹根本没睡在上面。
老校长并不介意,以为这家伙半夜起来,悄悄溜到外面拉屎撒尿去了。
以前彝族寨子里没有茅厕,大家习惯野撒,随便找片树林草丛就解决问题了。
夜晚不想出门,想解个小手,站在屋檐下院子里,随便在哪儿都行。
老校长并没听到外面院子里有响动,以为这家伙解大手,溜到院子外面去了。
可他爨好柴火,躺在篾笆上睡了好一阵子,都没见那家伙回来。
老校长知道阿布拉惹爱拈花惹草,怀疑他可能出去跟情人幽会了。
难怪他要独自睡在火塘对面去,不想跟老校长他们打挤,原来早就预谋好的。
老校长也年青过,自然知道这些年青男人的勾当,所以并没怎么在意。
他毕竟是过来人,猜得还真是准,那晚阿布拉惹还真就是跟姑娘偷情去了。
只是他并没有离开这间屋子,因为他偷情的对象,是主人家的妹妹!
以前山里彝族人家的屋子都不打夹壁,里面完全是个空空廓廓的大通间。
夜晚睡觉时,主人家睡在屋角床铺上,客人躺在火塘边,中间并没任何东西遮拦阻挡。
那户猎人就两兄妹,哥哥已经结婚成家,有了两个孩子,而妹妹还没嫁出去。
夜晚睡觉时,哥哥一家人睡在张大床上,旁边屋角那张小床上,睡着他妹妹。
不远处火塘边,那两片铺地篾笆上,和衣睡躺着老校长他们三个人。
夜晚大家睡得很安稳,没人知道阿布拉惹是怎么钻到那姑娘被窝里去的。
老校长第一次醒过来添柴时,这家伙还睡躺在对面篾笆上。
所以他应该在老校长第二次起来添柴加火之前,溜到姑娘家被窝里的。
那姑娘对他肯定有意思,或者说他们之前便有过交往,否则她是不会轻易接纳他的。
老校长第二次添完柴后,重新睡躺在篾笆上,能借着火光柴焰,依稀能看清整个房子里的情形。
只是这时他并没注意到,那姑娘床铺上,被窝鼓突得很厉害;也没想到,那姑娘家被窝里会藏着个人。
当然老校长毕竟是过来人,一大把年纪,才不会往人家姑娘床上乱瞅乱瞧呢。
所以他爨燃柴火后,重新蜷缩着身体,躺在篾笆上,准备睡觉。
然而这次不知为什么,他躺在篾笆上,有些失眠,怎么都睡不着了。
可能是白天走路太多吧,现在感觉浑身僵硬,腿脚酸麻肿胀,有些隐痛难耐,就像风湿病发了似的。
他在火塘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这还真是害苦阿布拉惹了。
这家伙藏在被窝里,抱搂着那姑娘,既不敢动,也不敢弄出丝毫声响来。
连想悄悄溜到火塘边,重新躺在篾笆上睡觉,都成了比登天还难的事。
没办法,他只好龟缩着头,藏在姑娘被窝里,耐着心肠,等着老校长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老校长不再翻身,躺在篾笆上,半天没个动静,好像就快入睡了。
如果再等一会儿,他那边还没动静,阿布拉惹就能悄悄从被窝里钻出来,溜到火塘边去睡觉。
谁知就在这时,主人家那小女儿突然夜醒了,在被窝里呱呱啼哭起来。
母亲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诳哄了几句,才知道她肚子饿了,吵着要吃东西。
她这不合时宜的号哭声,将屋子里所有人都吵醒了,再没法安然睡觉了。
那两天这妇人得病了,发着烧,什么活都不想做,整天躺在床上病怏怏的。
男主人听到女儿想吃东西,只能披着外衣起来,点燃松明,想烧点洋芋给大伙宵夜。
这样一来,老校长和火塘边那彝族男子不好继续睡觉,只能坐起身子,准备烧堆洋芋来吃。
你别说,这时大家还真感觉有些饿了,都坐在火塘边,边爨着柴火,边烧着洋芋。
这时男主人和那彝族同伴,都发现阿布拉惹没在屋子里,没在火塘边,不知到哪里去了。
老校长便帮着他打掩护,说这家伙可能闹肚子,到外面解手去了。
两人听他这么解释,并没在意,继续坐在火塘边,爨着柴火,烧着洋芋。
此时火塘里那些枝柴烧得毕剥作响,火焰窜起来有半个人高,把整栋屋子映照得到处亮堂堂的。
此时三个男人都围坐在火塘边;女主人则披着外衣,病蔫蔫地坐在床头,逗弄着两个孩子。
她那张大床,在南边墙角;小姑子那张床,在北边墙角;中间隔着七八步远,并没什么东西遮挡。
所以这妇人坐在床头,很快发觉小姑子那张床有些异样:她靠坐在床边,被子却顶得很高,就像里面藏着头小羊羔,或裹着束秸草似的。
这病弱妇人觉得很奇怪,忍不住询问道:你被子里裹着什么?圆滚滚的,是什么东西在里面啊?
火塘边三个男人听着她这么说,不禁都把目光转过去,打量起那张小床来。
那姑娘睡在墙角,被挂在柱头上的那些衣物遮挡着视线,看得不甚清楚。
男主人毕竟是姑娘的哥哥,为人警醒,很关心妹妹,所以听着老婆发问,隐隐感觉情况有些不妙。
他看不清妹妹那张小床,便站起身子,想走过去想看个究竟。
姑娘看着哥哥朝着她走来,顿时神色慌张地说没什么事儿,还想阻止他走过去。
她神色慌张地这么一阻止,他这当哥的,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不对劲儿了。
他没走两步,借着柴火光焰,看着她那张被子撑顶得很高,就像里面藏着人似的。
这彝放男子毕竟是过来人,看着那情形,便大体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刚才老校长说阿布拉惹出去解手了,可出去拉屎撒尿怎么半天不回来?
这家伙生性风流,老爱到处拈花惹草,他可听过他不少荒唐事儿。
难不成这家伙现在就睡躺在妹妹床上,就藏在她那床被窝里?
这样一想,男人便有些愠怒,几步赶过去,想揭开妹妹那床被子。
妹妹见状,神情更慌张了,想赶紧出手挡拦住他,不让他掀被子。
可她毕竟靠坐在墙边,一双手,捂着被头,便有些抓不着被尾。
所以男人转过身子,迅速抄起后面那被角,将整床被子给掀翻起来。
——彝族人家屋里没有遮挡,所以夜晚睡觉,都是不能脱光衣服睡觉的。
——山里海拔高,气候寒冷,夜晚是不可能脱光衣服,只穿着裤衩睡觉的。
这时大家才看到阿布拉惹穿着衣服,猫咪似地蜷缩着身子,爬伏在床上。
男主人看着这家伙藏匿在妹妹被窝里,顿时怒火中烧,伸手便想揍他一顿。
哪知阿布拉惹反应敏捷,泥鳅似地一扭身子,从他拳头下躲开了。
这家伙知道事情败露,惹出祸事来,迅速翻身下床,野猴子似地逃开了。
他窜过火塘,拉开房门,穿过院子,冲出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男主人恼怒不休,顺手从柱头取下把砍柴刀,还想冲出去追撵他。
老校长见状,赶紧出面制止住他,要他别冲动,闹出祸事来。
在老校长和另外那个彝族男子的好言劝说下,他才慢慢平熄了满腔怒火。
之后她骂了妹妹几句;那姑娘则盖着被子,捂着头,躺在被窝里什么话都不说。
老校长他们有些尴尬地坐在火塘边,烧着洋芋,没话找话地跟他拉着家常。
洋芋烧好后,大家随便啃了几块,便算是吃过夜宵,也不怎么饿了。
于是男人过去吹熄松明,上床睡觉了;老校长他们也躺在篾笆上,继续睡觉。
当然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男主人那腔怒火怨气,也没那么容易消散。
阿布拉惹自然知道,这件事冒犯到人家,不找人说合,不陪礼道歉是不行的。
所以后来他弄了些酒,找了两位熟人,去给男主人道歉,赔不是。
之后这件风流韵事才慢慢化解,逐渐被人慢慢淡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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