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我意识到自己正因惊讶而不住颤抖。我扶着窗台,保持站姿。
黑暗持续降临,天地间最后的光明消失殆尽,雪山、盆地、森林都变成一团漆黑。
佛祖的影像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我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心脏紧绷,不敢呼吸。
忽然!佛祖的莲花座下面喷薄出一片虹光,如同融化的金子一般洒在雪山上。雪山变成一条耀眼的金线。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
虹光停留了几秒,闪烁一下消失无踪,黑暗彻底笼罩大地,世间万物变成一抹孤寂的剪影。
原来如此!这不是故事的结尾!
史诗中格萨尔王当年看见的景象一定就是这个,得到的佛旨也是这个!佛祖的虹光照耀着雪山不是巧合,他在指引我们到那里去!
我久久不能平静,一圈一圈地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当我冷静下来后发现,我又看见那扇该死的栅栏门。
我再次去查看,忽听走廊里吹来一阵疾风。眨眼间,一个人影闪到我面前,我看见神行僧面无表情的脸。
他扭动两个火把,栅栏门缓缓上升,待门完全开启之后,他伸出一只手,说:“跟我走。”
“你会说话?”
“请跟我走。”他重复道。
“干什么去?”我警觉地问。
“大师命我带你去找你的朋友。”
“大师?哪位大师?”
“确吉杰布大师。”
“那是哪个?”
“班*禅额尔德尼。”
“小班*禅?他怎么知道我在这?”我的警觉变成吃惊。
“大师知晓世间一切事情。”
“是你告诉他的吧?”我鄙夷地说。
“是他让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我暗自思索其中奥妙,“盛会结束了?”
神行僧说:“跟我上路便是。”
不行!我得套点儿线索。
我学着刘叔耍无赖的样子,一P股坐在地上,双手环胸,道:“老子走不动了!被你像遛狗一样溜了一圈,又被那该死的老头子打了一闷G,还被一群小个子圈踢,你们要为这件事全权负责!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务工补助还有医药费!要不然我就不走了,就当是你们这些喇嘛把我饿死的,造孽吧你!”
神行僧还是没有表情,看了我一会儿,伸手来拉我
我马上趴在地上,“有本事你就把我拖下去吧!”
神行僧无奈,准备拉我的腿。
我赶紧后退,跑到窗台下面,作势向上爬,“你别*我,靠近一步老子就跳下去!”
他真的靠近了,我根本没看清。
下一秒,我已在下楼的途中。
再下一秒,我意识到他在背我。他的后背全是骨头,硌得我生疼。
我连踢代打,要求他把我放下来,他没搭理我。
我们从来时的小D出去,绕过山坡,跃上我滚落的断崖,踩着石川,向山前迂回。中途我留心观察,一个人都没看见,连当初敌人的尸体都不见了。
盛会正在散场,喇嘛们撤离法台,身体状况较好的开始给之前晕倒的看病,场面有些混乱。九位护法僧中的一位抓着班*禅大师的手臂,带着他从高处缓缓落向地面。
他很年轻,戴了一幅近视眼镜,路过高塔时他正好落在地面上。
神行僧减慢速度,小班*禅注意到我,微微颔首。
据我了解,他比我小十岁,但他双眼中的睿智和深邃是我永远都无法企及的。
我以为神行僧会把我带到他面前,让他叮嘱几句。可短暂的减速之后,神行僧又加快速度。
我们飞下法台,钻进树林,雨后林中特有的清新味道和黑暗一同把我包围。
我晕车了,在神行僧背后呕吐不止。
他缓缓停下,把我放在一个树墩上。
我吐了一阵,抬头问他:“到了?”
他立在黑暗中,只露出双眼,“你等在这里,你的朋友会从这里经过。”
“你不陪我等着?”
“我护送大师回日喀则,如果你有什么话对大师讲,我可以帮你传过去。”
“我为什么有话要对大师讲?不是你们应该跟我讲什么吗?”
神行僧愣了一下,掀起一阵疾风,不见了。
“大师?”
没人回答,耳边传来水滴落下树叶的声音。
“大师?”
我确定他走了,有点后悔没让他跟大师说声谢谢。
林中伸手不见五指,万籁俱寂。
不久,不远处闪现手电筒的白光,传来一阵隐约的人语。
我不确定那是刘叔还是敌人,爬到一棵树后面躲起来,直到我听见刘叔骂老胡的声音才从树后面跳出来。
子弹上膛的声音响成一片,我下意识举起双手,道:“刘叔,疯子。是我!张无良。”
“作家?”疯子的声音最先传来。
“是我,是我。”我向前走去。
“嘛呢,作家?”刘叔用手电晃照了照,快步走过来。
我扶着他爬起来。人们陆续赶到,疯子的兄弟都在,迈克尔的人也很齐全,伊万诺夫和紫麟兽站在队伍最后。看到他们我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你们要往哪里走?”我问。
“甭提了!”刘叔道,“那伙子玩意儿拖延时间,咱什么也没瞧着,趁着喇嘛们还没撤,抓一个问问。”
“不用,”我道,“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人们聚上来,迈克尔问道。
“盛会、佛祖、启示、俩老头、唐卡、护法僧、班*禅……太多了。”
“你看见刘保真和杨鬼脸了?”刘叔抢先问道。
“他们被护法僧抓起来,跟我关在一起,有一群小个子野人听他们的,”我看着伊万诺夫,心中满是歉意,“第四幅唐卡被他们找到交给杨鬼脸,之后都跑了。”说完,我马上对伊万诺夫说,“抱歉,我没能把笔记要回来。”
他微笑着,有些失落。
刘叔问:“还有一幅唐卡?”
“嗯,他们暴揍我一顿,把唐卡带走了。”
“你记下来了对吗?”迈克尔问。
“是,”我说,“但还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盛会的启示是什么?”伊万诺夫问。
“太复杂了,班*禅好像知道我们要来,所以才开了这么个会。他们念经,天边云彩变成佛祖,把远处的雪山照亮。我认为是让我们到那里去。”
“哪座雪山?”伊万诺夫又问。
“不知道,很远,是一片雪山,虹光把它们照成一条金线。”
“是南迦巴瓦峰撒!”老胡说。
“什么峰?”人们看向他。
“南迦巴瓦峰嘛,一连串的山峰,主峰是世界第十五高峰。在鲁朗能看见的,只有它们。”
“在哪?”
“雅鲁藏布江边,我晓得路。”
“你怎么确定是指引我们到那?”迈克尔问我。
“直觉。”
“那唐卡又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太乱了。”我气喘吁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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