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阳光与深邃的星光同时从空中洒落,清风徐徐。
静谧得有些迷人,一派悠然自得的景象。
最后这一步的距离如同天堑横在欧阳明面前,如隔着雾海,隔着一整个世界。
“不对,还是不对……”欧阳明在精神世界之中不停地推衍,可无论他走哪个方向,都是死局。似乎只要这一步落下,他定会魂飞魄散,肉身消糜。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如此的真实。
这一步就这么悬在空中,迟迟落不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欧阳明心中无比急切。
金色的精神力量早已经调动到了极致,以天干地支为根基,快速衍生。
但越是如此,这一步,就越发的落不下去。那各种因果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交错纵横。这最后一步,竟将整个山谷之中的草木、砂砾,全都联系在一起,这并非一步,而是一千步,一万步。
不能急,一定不能急。欧阳明在心中低吼。
他体内的天凤之火与吞噬力量疯狂地运转起来,半边身子猩红,半边身子漆黑,就像一块不停旋转的木鱼阴阳图。
两股力量互不干涉,就像两个独立的系统,不停旋转。
这力量越来越大,把山谷上方的天空一边染红,一边染黑。
而欧阳明的身子就处在这一红一黑的交界之处,这样一幅画面,难描难述。
何剑就连心神之中的惧意都消散了一样,眼中只剩下这个画面,竟怔了三、四息才缓过神来,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这到底是怎样一股力量。
而随着这股力量浮出,欧阳明脑中的冗杂的念头也平缓下来。
心中暗道,大道之数五十,天衍四十有九,遁去其一。
天道尚留一线生机,何况其它?这么一想,心里的杂乱思绪尽去,只剩通透明悟。
从第一步踏入山谷开始,细细回忆起来,抽丝剥茧,管中窥豹。
就连双眼都闭了起来,脸色淡然,双手掐诀,但一只脚却悬在空中,怎么看都给人一种古怪之感。
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
邱成旺记忆中融合的阵法,死亡森林之中许君清所布下的阵法,光幕之外融入五行的阵法,还有种种禁制,自身所学像被一座大得难以想象的熔炉炼化,再无固定布置阵法的手段,是曲是直,是圆是方,全在自己意念之间,这是窥得阵法之道的门槛,这一步,就算是往生极乐的尊者都做不到。
欧阳明睁开眼睛,一道明亮的线条出现在他心神之中。
他没有犹豫,一步踏了出去,来到这由极品灵石雕刻而成的棺材旁边。
从空间袋之内拿出香烛,吊唁了片刻。这是老匠头从小就教他的道理,宁拆十座庙,不坏一座坟。遇到寺庙真佛可以不拜,但遇到孤坟、棺材该有的尊敬,必须得有。用他的话来说,这世间就算真的有鬼,也都藏在破庙之内。
同时嘴里轻声道:“打扰前辈安宁,还请见谅,小子为解谜团,只有得罪了。”
何剑也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却没有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气劲合一,手指轻触碰棺材,一股海量的灵气袭来,纯净无比,根本不是灵界所能达到的。冲刷之下,两人身上的隐疾暗伤瞬间恢复,棺材盖子微微一滑,一道炙热的光芒散开,直接将整个山谷弥漫,把太阳的光芒都压了下去,就像一颗燃烧的恒星,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颜色。
欧阳明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脑袋一沉,像被闷在万丈深的海底,眼前一暗,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已来到一个万丈的广场之中。
十个百丈高的丹炉立在广场之内,火焰冲天,让天空都颤抖起来。
一位白发青年负手而立,他一袭白衣,身后背着一个剑匣。在他四周百丈之内,就连虚空都颤抖起来。但不知为何,仅仅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哀伤之意,这份意志仿佛能感染天地。
忽然,他眼眸一亮,一道锋锐的剑芒一闪而过,一霎之下,无数剑芒凭空凝聚,缠绕在他周围,如在拜见剑仙。
只见他抬手一压,声音平缓,道:“我以彼岸花为引,龙凤两族精血做为本源,炼制七色丹,今日正是开丹之时。”
不见他丝毫动作,这十个丹炉炉盖瞬间飞起,光若琉璃,一种浓郁的馨香四散而开。
白发青年深色淡然。
可突然,天空一下阴沉下来,乌云蔽日,铅云低垂,电舞龙蛇。
黑云越压越低,一股磅礴的压力从空中落下,乌云之中可见点点红色,方圆千里之内瞬间沉寂下来。
黑云酝酿了片刻,“轰……”一道水桶粗细的雷霆从空中落了下来,瞬间扩散,一道化作百道,磅礴如雨,竟然是雷霆如雨落,这是丹劫!
白发青年没有犹豫,抬手一捏,这一道雷霆瞬间破碎。
他张狂一笑:“就算我以身挡劫,我头顶这天,你又能耐我何?大不了,我拂了便是,黄天不死,青天何立!”
这一幕,让在广场之外的欧阳明心头大骇。
一般而言,万物都需渡过天劫,人族、兽族破劫成尊时有劫,丹药、法器达到一定层次时有劫。但天劫之力不可用外力干扰,只可凭渡劫之灵本身的力量,一旦其余力量参杂其中,天劫之力将会变得无比恐怖,无穷无尽。
但是现在,眼前这白衣青年,竟然徒手捏碎雷霆。
这简直就未把天地放在眼里!
果然,这片雷云怒了,黑云翻滚,散出一股让人心悸的威压。
青年冷冷一笑,道:“吓谁呢,有本事劈死我啊?”神态不屑,似乎天劫对他而言,什么都不算。
“轰轰……”无数道血色雷霆从空中落下,所过之处,空间都露出一抹让人心悸的漆黑,似可毁灭万物。最后凝在一起,化作一道由血色雷霆化作的雷龙,全身闪烁着电弧。
“龙?”白发青年一脸嘲讽,但下一刻,他动了。
没有任何冗杂的动作,脚踩虚空,右手一扣,捏住这雷龙的脖颈,用力一掐。
雷龙不停挣扎与嘶吼,却连丝毫都不得动弹,仿佛这不是一条龙,而是一根杂虫。
五指收拢,“轰”的一声,这雷龙被瞬间灭杀,可他依然一脸随意,就如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一样。
欧阳明倒吸一口凉气,脑中不由自主地浮出徐傲然的名字,他心中笃定,这背匣的青年就是徐傲然,这种感觉来的玄妙,很难用话语形容。
可以说,此人是欧阳明迄今为止所见最霸气的一人,将天地当为刍狗,就算是修炼唯念诀,那身骑白马一击灭杀数万尊者的龙族强者,论霸气与实力恐怕都不及徐傲然的百分之一。
雷光散开,徐傲然一脸随意。
袖子一挥,手指凌空一拍,起撩天之势。
只见这雷云直接被被划出一道百丈长的裂缝,如嘴一样张来,透着让人心悸的漆黑与深邃,一股庞大的吸力蓦然出现。
徐傲然眼中露出奇异之色,轻咦一声,伸手一引。
一只小剑迎风而长,最后足有百丈,每一点细微的纹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带着磅礴的气势,对着雷云之上被划出的裂缝一斩而去。而从雷雨之中,竟然传出一道非人非兽的闷吼声,显得极为愤怒!
“哼,为炼制这七色丹,我足足准备千年,怎容有失。”徐傲然冷笑一声。
话音一落,他曲指一点:“碎!”这声音很轻,却又一抹毋庸置疑之意。
这雷云竟出现一种即将崩溃的征兆,片刻之后,彻底消散。
天地放晴,微风习习。
这个画面彻底刻入了欧阳明的灵魂之中,一直以来,他对天地都保持着浓浓的敬意,不愿随意沾上大因果。但是此刻,天空之中的雷云竟被强行轰散了。这可是天劫啊,天地意志的体现,这让欧阳明心里无比凌乱,似乎所有的念头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徐傲然抬手一抓,这十座丹炉同时飞出一枚指头大小的丹药。
这世上没有任何华贵的词语能形容这丹药的颜色,仅仅吸上一口,便可让血肉重生。
突然,这丹药之上的光晕黯淡了下去,一股腐朽的气息四散而开。虽然刚刚开炉,但似乎已经存了万年之久,不过瞬息,这十枚丹药彻底变黑,化作黑色粉末消散。
白发男子眼中露出淡淡的不甘,但反而笑了起来,抬手指着这天,冷漠道:“今天我输了一式,来日,我要赢回来!我要救她,你挡不住。”这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言语之中,却无比决绝。
紧接着,无数雾气飘荡而起,把这画面遮掩。
欧阳明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心里暗道,炼制丹药,与这一口棺材有什么关系?怎么棺材一打开,就看见这种画面?而且,他之前试了一下,就算自己想要清醒过来,也做不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在内。
突然,他脑中一下变得空白,就像一块浮萍,随波逐流,眼前一片灰暗,什么都看不到,感受不到,像被放逐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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