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岳父在爪哇有些影响力,但是事情太匆忙,我怕没时间。但是你也知道,这件事风险太大,我恐怕……”
顾维钧答应的好好的,但临了,还是在找说辞。
反倒是王学谦诧异的看着顾维钧,良久,才悠悠道:“我说的不是您哪位姓黄的岳父。看来岳父太多也是一件麻烦事,你看你,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另外的岳父了?”
“你再损我,你这事我可不管了。”
其实,顾维钧还真的买办法管,他的手再长,南方也伸不过去啊!
再说了,南洋的事,他真的没有把握。黄家是爪哇首富这不假,但是他这个女婿,连老岳父都没有见过一次面。哪里还敢答应,跑一趟南洋,去游说罢市罢工啊!
再说了,这是要命的大事,估计黄家也不会答应。
所以,顾维钧表面上虽然爽快的答应下来,但也没准备帮着王学谦,把事做了。
“少川兄,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再想想,你还有多少岳父,总有一个能帮上忙的。”
王学谦循序渐进的诱导,不但没有起作用。反而让顾维钧心里头火气一下子大了起来。
腾的一下站起来,对着王学谦咆哮道:“为国家拿回盐税,我举双手赞成,也佩服你王某人的魄力。但是顾某人,人卑言轻,还真没能帮得上你忙的地方,告辞了。”
“哎,别走啊!少川兄,我错了,错了还不成吗?”
王学谦拉着顾维钧,就是不让他走。但是脸上却露出满意的笑容道:“我也不兜圈子了,刚才你说话的语气,表情,都非常到位了。关键是那种气愤的样子。仿佛全世界的责任都落在了你的身上。可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低头……”
“王子高,你到底先要说什么?”
“你前妻的父亲,就是前总理。唐绍仪。昨天回上海了,你觉得他去广州的话,能否成为各方联络的最佳人选?”
“我岳父?他来上海了?”
顾维钧惊愕的说道,唐绍仪当然是他的岳父。当年,他从美国留学归国之后,还是通过在上海的盛宣怀介绍给了好友唐绍仪,通过唐绍仪的运作,先做了袁世凯的英文秘书,之后和唐宝玥两情相悦,最后抱得美人归。
而当时的唐绍仪已经成了民国政府的第一任总理。地位超然。
顾维钧也就是在民国初年,才平步青云,二十多岁,就成了外界羡慕的高官。
不过,唐绍仪在宋教仁被杀之后。激烈的举动,让袁世凯也非常恼火。之后,在民国政坛,唐绍仪的政治生活,却连他当年觉得身份地位的女婿,也比不上了。
去年,他从上海。跟着孙先生去了广州。
但是抵达广州之后,他在施政上却和‘国党’的大哥大,孙逸仙闹的不可开交。认为,他的这位老朋友的所作所为完全不是一个政府首脑该有的思维,更像是一个革命梦想家。
思绪天马行空,完全不找边际。
于是。老哥俩就闹了起来,而且越演越烈,直到最后掰了。唐绍仪负气回到上海的公馆,分道扬镳。
按理说,唐绍仪并不是一个合适对象。但不是王学谦手上没有人能够担当这个任务吗?想要沟通广东各个地方势力的矛盾,让大家把意见统一起来,那么就需要一个在本地没有实力的本地人士。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拗口,但如果唐绍仪手中握有军队的话,各方都不会相信他。
而且这个人还需要拥有在很高的声望,在广州,或许孙逸仙的名头够响亮。但要是除去孙逸仙本人,在大总统府内,在广东的本土势力中,还有一点影响力的,就是当过总理的唐绍仪了。
另外还要‘国党’背景,唐绍仪入同盟会的时候,是黄兴、蔡元培做的保人,孙逸仙亲自到场,监督入会誓言的重要人物。几方面的条件都合适,王学谦即便知道顾维钧的心里不是太想见唐绍仪,但是要说服唐绍仪出山,只能靠着顾维钧。
唐家的女婿身份,才能够让唐绍仪相信。
还真的让王学谦猜着了,顾维钧的心里确实有些不敢登唐家的门。主要还是爱妻唐宝玥在美国英年早逝,让唐家人会对他这个女婿有些怨言。但同时,他如果去唐家,也会伤到现在的妻子黄蕙兰。
夹在中间的顾维钧,虽知道躲避不是办法。
可是还是在内心深处,忍不住的害怕。
“子高,要咱们换一个人,你是有办法的人,一定有办法。去唐家,确实让我很为难。”
“你孩子在上海吗?”
“孩子?这和孩子有什么关系?”顾维钧不解道。
王学谦恨铁不成钢道:“你就说,孩子想姥爷、姥姥,不就结了吗?”
“这能行吗?”
顾维钧不太相信王学谦说的话,毕竟他和唐宝玥的孩子,都没有回过唐家。也没有见到过唐绍仪这个姥爷,底气顿时不足起来:“可是,孩子还没有见过姥爷,姥姥。”
“什么?你连孩子的姥爷、姥姥,都没带去看过?我说啊!少川兄,啊,少川兄。有你怎么当女婿的吗?女人是父亲的小棉袄,可是外孙也不是外人呐,你怎么能让他们骨肉不得相见呢?冷血,冷酷,简直就是……哎,你回去想想吧?我都懒得说你。”
王学谦气呼呼的走了,留下顾维钧站在王家的客厅里,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走出王家的门了,顾维钧还纳闷的摸着自己略显僵硬的脸颊,自问道:“冷血吗?”
“先生,你说什么?”
饭店的司机以为顾维钧在和他说话呢?声音太轻,可能没有听清楚,小心的问道。
顾维钧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没什么。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对了,你觉得要是一家人的女儿亡故了,他们的女婿是否就会成为他们眼中的仇人。而他们女儿生的孩子,也会被这种仇恨带进来?”
“怎么可能?人啊!谁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意外,可是一家人毕竟是一家人,血都流着呢?难不成这都能改变?”司机却浑不在意的笑道,在他看来,家人就是家人,永远都是。
顾维钧这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在上海,王学谦正在为了广州,甚至整个广东发生大的变动,而积极的准备着。
但是在香港,作为英国政府的全权代表,里丁伯爵却依然霸占着港督的府邸,整天要不是爬山锻炼身体就,就是悠闲的在港督府邸内享受东方美食。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
这让整天小心谨慎的香港总督司徒拔爵士看不下去,忽然在他头上降临了一位伯爵阁下,整天让他提心吊胆的。要是里丁伯爵问起沙田惨案的事情,他倒是心里舒服一点。可是里丁伯爵似乎整天优哉游哉的样子,什么都不着急。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司徒拔爵士着急。这个里丁伯爵不会是在香港准备找他的茬吧?
司徒拔爵士这辈子的梦想,是要成成为主宰。香港这个地方虽然小了一点,但是而是他说了算的一亩三分地。
里丁伯爵的到来,似乎又鸠占鹊巢的危险,他能不着急吗?
想来想去,他准备试探一下,这位成为贵族还没有几年的犹太人。
机会很快就来了,当天下午,按照英国人的习惯,喝下午茶是提高工作效率的一种非常行之有效的办法。虽来源于工厂,但是每一个英国人,或者推崇英伦风尚的人都不会错过一顿香气诱人的下午茶。
两人在仆人送来茶盘之后,司徒拔爵士似乎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里丁伯爵,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阁下,您是否一点不着急帝国在广州受到的损失。”
“我该很着急吗?”里丁伯爵抬头看了一眼司徒拔爵士,话中带着刺:“好了,你不就想知道,我什么时候离开香港吗?”
“没有,绝对没有。您能来香港,是我的荣幸,是香港的荣幸。”司徒拔爵士陪着小心道。
“快了,等广州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自然会去上海。”里丁伯爵说道。
“可是我没有见过你处理过任何一件和广州有关的政务啊!”
里丁伯爵笑着说:“放心吧!我不做,不代表没人替我做,也许是法国人,也许是美国人,或者说民国人,就回替我把想做的事情都办成了呢?”
“民国人?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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