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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哥,我对不起你!
这话,说着听着都觉得怪怪的。其实,卫挺生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让郭秉文为难了。
不过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无法补救的,总觉得将来还是又大把的机会存在的。
倒是眼前的这个家伙,有点难对付,这才多久啊!他心里防线差点被他给打开了,这还了得。让自己频频被动的恰恰是这个社会最要不得的良心未泯,他真要是一个混蛋,还会在意郭秉文的死活,先让自己得到了好处再说。
在卫挺生的心里,又对顾维钧充满了怀疑,这家伙找的地方也太准了吧?
自己不是一个高调的人,处处低调还怕被人惦记呢?
官面上的倒是不怕,但是除去官面上的三教九流?这年头,越是大的埠口,就越是混乱,三教九流的人就越多。玩意他要是被人盯上了,虽然是有保镖,但哪又终日防贼的道理,总有那么一刹那走神打盹的时候,玩意……
所以,卫挺生的行为也渐渐的神秘起来,不上报纸,不照相,几乎和王学谦一个习惯。
要是顾维钧是上海的警察局长,卫挺生当然无法可说,可他不过是一个外交官,怎么会把自己的习惯摸的这么准?想要知道王学谦的生活规律太难,因为这家伙每个准信。但卫挺生白天要上班,晚上至于去哪里,这就难说了。
习惯这东西,很多时候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可他的习惯,怎么会让顾维钧给摸的这么透彻呢?
卫挺生的心中顿时警觉,难不成……这家伙道貌岸然的,也从包打听的手上购买消息?
想到这里,卫挺生试探的问道:“少川兄,你看,我在上海。并不知道子高的去向;而你也不见得知道子高在哪里?当然,你要是喜欢我这里的厨师,我把厨师送你上海的家去?”
顾维钧的眉头展开,轻笑道:“你这是想要诈我?”
“我这不是怕我这里都是一些钱财往来的腌臜事,污了你的法眼吗?”卫挺生笑道。
顾维钧不违其意道:“要说王子高去了哪里,我倒是还有点眉目。半个多月前去的宁波,现在估计在金华。或者丽水一带。”
“在丽水,哪里不是在打仗吗?”
卫挺生吃惊道,报纸上天天说什么李厚基和卢永祥的不和,导致了这场在冬天爆发在浙南的战争。而且双方都似乎请了媒体的推手,互相推诿的意思很浓。
平常老百姓也知道这是一场狗与狗的战争,军阀嘛?本来就该这样。好的时候称兄道弟,不高兴了就动刀兵。
可是,顾维钧是怎么知道的呢?再说了,他既然知道王学谦在浙南,为什么不去宁波,或者金华找人了,在上海谁知道王学谦那天回来?
“少川兄。你既然知道子高的行踪,为什么?”
卫挺生的言下之意,你可以去浙江找人了,赖在上海,找他的麻烦,有些不地道了。再说了,王学谦就是在上海,十天半月他们也见不上一次面。更不要说王学谦来证券交易所的时间了。根本就是盼都盼不来的啊!
顾维钧耷拉着眼皮,沉着道:“丽水在打仗!”
“打仗?”
顾维钧见卫挺生还是一脑子的官司,属于好心提点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卫挺生这才明白,顾维钧为什么在上海滩急的团团转,迟迟没有见到王学谦的人,又联系不上,知道王学谦的行踪。却不见动身的样子,原来根源竟然是怕死。
这下子,卫挺生倒是心里舒坦了,原来是顾维钧怕死。这就好办了。
“少川兄是怕……”卫挺生嬉笑道。
“不可言。”顾维钧表面上要维持一个外交官应有的沉着和淡然,但实际却印证了卫挺生的说法。
“不就是怕死嘛?胆小又不是见不得人的病,藏着掖着干什么,我……卫某人,堂堂七尺男儿,也怕死的要命,这有什么呀!”
卫挺生似乎越说越起劲,反而忽略了顾维钧脸色僵硬的表情,笑着说起他当初在纽约的场景:“当年,我和子高在布鲁克林的一家餐厅吃饭,当时有很多旁人,是在纽约的留学生的一次过年的聚会。正好餐厅有几个纽约黑帮的人因为不和而打了起来。当时你猜这么着?”
顾维钧不太起劲的问道:“发生了什么?”
“当时餐厅里,碟子,西餐的刀叉,还有酒瓶在餐馆里乱飞,小弟可是真吓坏了。而门口是打的最激烈的地方,想要夺路而逃是没指望了,得赶紧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
卫挺生说道这里,还用手在茶几上敲了几下,不满意的撇了撇嘴,说道:“这个不行,太矮了。”
“要那种子在纽约随处可见的橡木的餐馆桌子。”说道这里,卫挺生挺起胸膛,还自鸣得意的朝着顾维钧笑了笑,完全无视顾维钧眼神中流露出的鄙夷。
顾维钧心中暗叹:“这都是什么人啊!”
就见卫挺生口沫横飞的说道:“当时我就瞅准了距我最近的一张桌子,一猫腰,一矮身,就撩开了餐布,想要往桌子底下钻,你看我看到了什么?”
“不会都是我们的留学生吧?”
顾维钧哀叹,深情有些落寞,他想起来,假如自己也参加了这次聚会,碰到了黑帮打架,也觉得蛮难的。
他决定暂时忘记这些,不去想。可是他不想,有一个人会替他想啊!卫挺生说到激动之处,开心的笑起来:“没那么夸张,当时我就看到了一个人。正当我撩起餐布想要往桌子底下钻的时候,就看见子高早就在桌子的底下,拿着一把从餐桌上拿来的金属餐刀,紧张的看着我。见是一起的,才不太满意的挪动了一下位置,给我腾了一个位置。”
“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顾维钧的涵养还真不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卫挺生却说到起劲之处,肢体语言极其丰富,比划着。给顾维钧打手势:“当时,我们两个就肩并肩,不能说是战斗在一起吧,但也是坚持到了警察出现,才脱险。你是不知道,这洋鬼子打架,连手枪都用上了。”
“后来。我和子高就成朋友了。”
而子高也是妙人,说起我们的友谊,也勉强算是‘人生四大铁’。
顾维钧好奇道:“什么四大铁?”
“北方人说的铁磁嘛,就是关系好的不得了的那种。”卫挺生开怀道:“当时我也没有听说过,不过见子高说的挺有道理,当初他是怎么说的。‘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脏、一起嫖过娼’。我和他一起扛枪是不现实了,但勉强也算是同过窗吧,至于分赃?对了,后两样揭过……”
顾维钧正听着有趣,没想到卫挺生说话竟然用上了春秋笔法,说话大喘气。
“要是当时你也在的话,我们三个人……”
“我不会钻桌子!”顾维钧立刻反驳。不过。眼神中带着一种惊恐的样子,去美国留学的华夏学生,很少会学习像军事一类的,能够培养血性,临了还能获得一个好身体的。就像是顾维钧,学的是国际法和外交方向的博士。在哥伦比亚,或者说每一个美国高等学府,都开辟了一个专门供法学生。外交关系这类学生练嘴皮子的地方。
当然校园里的称呼要更加的稳妥一些,叫演讲角。
这才是顾维钧扬名的地方,舌战群雄,辩论古今,东西方的掌故随手拈来的淡定从容……可是面对歹徒?顾维钧练就一身的功夫,可都在嘴上,而且还没有学过咬人的技巧。当然要避其锋芒了。想来想去,王学谦和卫挺生的做法,才是明智之举。
卫挺生似乎不以为然,没有说。但撇嘴的样子似乎非常不屑于顾维钧的样子。谁信啊!当初一半多留学生,都钻桌子底下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还能管得了在危难之际,不做出一些自保的举动来?
卫挺生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要让顾维钧明白一个道理,王学谦比他们都要怕死,他在的地方,铁定是安全的。
可是,顾维钧并没有为之所动,反而冷笑道:“你就这么想要支走我?”
“哪敢啊!您忙的是国家大事,耽搁不起啊!你再看看我,全身上下哪里像是为国为民排忧解难的样子?”卫挺生忽然心中好像明悟了一点,宛如一缕穿透云层的阳光,瞬间破开心中的黑暗,但是这个猜测让他顿时火冒三丈:“你不会想着让我去浙江把人给你找来吧?”
“这也不是不行。”顾维钧赫然道,确实想的不太地道,但让他去战乱地区,顾维钧还没有这个打算。
“我!”
卫挺生像是有一团血,淤积在胸口,让他无法释怀。
正当这个时候,有人推开了他办公室的们,往里闯。卫挺生正想着要生气,瞪眼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人啊!太不禁念叨。
说什么,来什么。
连卫挺生对他接连使眼色都没用,刚刚从十六铺客运码头下船的王学谦,兴奋的进了办公室,眉开笑颜道:“老卫,来大买卖了!”
“子高。”顾维钧坐在沙发上打了一个招呼,但表情可不太好看。
王学谦愣住了,眼珠子转了转,心虚道:“学长,您来上海了。”不等顾维钧说话,他急忙对卫挺生说道:“老卫,不知道你来贵客了,你有事先忙,我改天再来找你。”
说完,王学谦扭头想要走,可是顾维钧能让他走得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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