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波城内,周凤岐安插的密探被一个个揪出来,整个宁波城也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之中。随着政府,报纸,不断的宣传,浙军将给进犯的李厚基部以迎头痛击。
李厚基部在丽水等地攻击受阻。
等等利好消息之下,宁波的老百姓也渐渐相信,这场人心惶惶的兵祸,似乎和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
而与此同时,第二师师长张载阳,指挥浙军第二师在龙泉、丽水等地接连伏击来犯的福建军队,让李厚基也吃足了苦头。
通电也出去了,部队也拿下了仙霞关,原本按照李厚基的设想,他应该长驱直入,宛如无人之境,在几天内接连拿下,龙泉、丽水等地,部队直逼金华,逼迫张载阳投降。
可实际上呢?
张载阳故意摆出一副架势要在丽水和李厚基决一死战,可是却派出小股部队频频偷袭李厚基的补给线,这让李厚基有种如鲠在喉的难受。
李厚基虽然入浙的时候气势汹汹的,不可一世,但实际上,他也没准备打一场消耗战。自从他投靠直系之后,福建已经是腹背受敌,一方面来自于广东的威胁,不管是陈炯明,还是新到任的临时大总统孙中山,都把他思维眼中钉肉中刺,处之而后快。
他需要实力,需要保存能够自保的实力,而不是将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家底,葬送在浙江。
打吧?
万一伤亡太大,即便打下了丽水、金华,最后拿什么去和夏和周凤岐谈判。要是最后把卢永祥引来了,那还有没有活路?
要是不打?
张载阳乐的和李厚基耗下去。浙江富庶,但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富庶。嘉湖两地是平原,土地肥沃,加上桑蚕养殖,百姓安居乐业。是浙江最富庶的地方;宁绍有河海便利,平原居多,也是浙江主要的经济区;但是丽水?
这年头可不兴盛农家乐,山区氧吧什么的。山是一座接着一座,几乎看不到平地,人也少。就是李厚基想要征粮也找不到多少粮食。更何况,山区交通闭塞,从福建运来的粮食本来就不方便,加上还有小股部队频繁偷袭,李厚基的日子确实挺难过的。
可动一场大战,他又一时心里下不了决心。想来想去。他准备现在浙南,丽水龙泉防线拖着。给张载阳足够多的威慑,拖住这支浙军。而浙江最后怎么样,还要看浙江的内部势力争夺的结果。到时候,他就等着拿好处。不要太多,就是不能让他白忙活。
唯一能够期待的就是周凤岐,李厚基在龙泉的指挥部里。不停的给周凤岐电报,让他快行军,尽快占领金华。
这不,彻底把周凤岐惹毛了。
半个月来,他的第三师一直在行军,从来没有停过。一开始几天,士兵们累的还能在宿营的时候,骂娘,至少说明还有力气抱怨。可现在,要不是军官挥舞着鞭子。和宪兵盯着行军路线上的岔路,他的一个师,非有一半人当逃兵不可。
可即便这样,抵达东阳的时候,也比守备旅晚了一天的时间。
现在连周凤岐也没有心思在东阳埋伏一支奇兵了。下令部队在守备旅的边上宿营。
这不,军营刚刚立起来,这李厚基的电报就来了。
周凤岐的心里头能舒坦的了吗?对着手下就了一通火:“催催催,催命的东西,李厚基这个废物,两个师竟然都那张载阳一个师的兵力毫无办法,还想要老子出马?做梦去吧!”
其实不是周凤岐不想前后夹击,把张载阳的部队击溃。
可是看看营地周围的士兵?一个个东倒西歪的,还能跑得动吗?
但是温应星带领的宁波守备旅的行动度,确实让他吓了一跳。这支部队的反应度实在是他快了一点。尤其是行军度,从出到抵达目的地,在两军新军路线差不多的情况下,硬是比第三师提早了一整天。要是到,守备旅是新组建的部队,而第三师已经组建了数年。在这个时代,考验一支部队的精锐程度,新军度也是一个硬指标。
不知不觉之中,周凤岐对宁波的地方部队多了一些忌惮。
“去找个机灵点的问问,这宁波人是否提前出了,不然怎么会比我们还要快一点。”周凤岐想了想,还是决定了解一下情况,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掌握第一手的情报,这很重要。
其实从周凤岐的表现来说,他的心态已经开始慌乱了起来。
张载阳并没有和他们站在一起,这就足够让他诧异了。有他和夏的私人信件,都没有说服张载阳,说明这个在浙军中地位不俗的师长,并不认同他们的这次‘造反’,造卢永祥的反。当然话不能这么说,总要说的好听一些,比方说,浙人自治等等说辞。
从张载阳第一时间就和李厚基白开架势开仗,就让他纳闷不已。
这小子,难道不怕夏用地方保安团在他后面抄后路?
还是张载阳手中另有依仗?
“报告,都搞清楚了。宁波守备旅旅长温应星将军已经设宴迎接师座,另外,他们行军并没有比我们提前。而是和我们同时行军的。据说这是宁波军建军的时候,宁波城防司令的命令,要求部队在训练中,加强对新军度的重视。”
带来消息的是周凤岐手下的一个亲信,他也明白,这些话都不可能是骗他的。
但周凤岐也纳闷,这宁波不就是一个守备旅吗?
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城防司令部?
这不是扯吗?一个巴掌大的地方,非要搞得像燕京、武汉、南京这样的大城市,弄出一个城防司令部来?这宁波的官老爷们倒是会折腾。不过这也就到此为止了。
想了想,还真让他想起来,可能担任这个城防司令的人选来。撇了撇嘴,不屑道:“宁波的城防司令,不会是那个留洋博士吧?”
“好像是的,我们在宁波城内没有联络电台,只能靠人传递出来消息。所以要晚上两天。现在想要问,也来不及了,师长,今晚我们就动手吗?”周凤岐手下的这个团长,凑近周凤岐,低声在上司的耳畔问道。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厉色。
周凤岐长叹一声:“你去营地里看看。今天晚上,有几个人能站得起来的?”
周凤岐也是想要尽快动手,省的夜长梦多,但他的心头也非常但心,他的士兵是否能够还有体力,将一个生龙活虎的守备旅的士兵弹压得住。万一真要交上火了。死一个兵都是他的心头肉。不知不觉之间,周凤岐已经把宁波守备旅的士兵都当成了自己的私人财产。不过也是,看看了家的部队,这军容,这武器,士兵都穿上了皮鞋,这哪里是去当兵打仗啊!见识就是官老爷的做派。
回头再往自己第三师的营地瞧去。士兵们穿的破破烂烂的,脸上也多有菜色。军容仪表就差了人家一大截。
其实也不能怪周凤岐不想让自己的并穿的漂漂亮亮的,但是本来,他的这个师就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哪里会被重视。加上卢永祥故意不给他军费,而靠着台州和温州的赋税,这可都是穷地方啊!能给他筹足军粮已经不错了,他还要购买武器弹药,增强部队的活力。军装上就被他忽略了。
其实原本,没有比较,至少不用和宁波这群败家子一起比的话,他的不对的精气神还是非常不错的。
但是就怕货比货,人比人。
这一旦放在一起比较的话。周凤岐的部队,卖相极差,跟一群逃兵似的,没有看头。
反观宁波守备旅,装备齐全,士兵整齐,虽然都是欧战美国人生产在仓库的积压货,根本不值几个钱,可是周凤岐不知道啊!还真的以为宁波守备旅的装备和武器,都是花大价钱买来的。
不过有一点,让周凤岐非常担心,宁波人的武器确实是美军的制式武器。而且守备旅内部,还有美国教官,等于说是完全按照美军的模式在训练。唯独有些区别的是,这支部队组建时间不长。
在两军宿营地的交界处,周凤岐有些纳闷的看着自己军营里的士兵,一个个都盯着点上火,冒着热气的大锅。锅里飘出来的肉香让他有些纳闷,难不成后勤部给各个连队准备肉食?
可不对啊!
他的师部周围的部队也在做饭,可就没闻到肉香呢?
周凤岐还以为手下的军官纵兵抢了老百姓的猪牛,顿时有些不乐意,他的威望并不高,要是再让士兵无节制的抢夺老百姓的财物,对他将来上台可是大有影响。
“报告师长,这是他们连的司务长。”
“我问你,你们连长呢?”周凤岐板着脸问。
司务长这辈子都没有能和师长面对面说话的机会,有些紧张,但迟疑之后,还是高声回答道:“师长,我们连长被对面的宁波军请去……哦,不,是我们连长将计就计,去对面侦查情况了。”
周凤岐气得冷哼一声,但也是无奈。这种两军之间的请客,不去可是要得罪人的。所以虽然他心里不乐意,但还是忍耐了下来,随即问道:“我问你,部队没有准备肉食,你们怎么锅里有肉,说,是不是抢了老百姓的了。”
司务长顿时惊慌失措的叫屈道:“师长我哪敢啊!这些都是对面的宁波军不要的东西,是猪内脏,他们嫌这东西不好吃,准备喂狗,我看还不错,这才让人去收集来的。给士兵们解解馋,也是好的。都是猪大肠,猪肺什么的内脏。”
“气节,告诉我你军人的气节哪里去了?人家不要的东西,你还没脸没皮的捡回来,这让我军士兵何以堂堂正正的挺胸做人。”周凤岐这个气啊,自己的部队看着不如人家,这就算了。但没想到好,手下人眼睛小的跟针鼻似的,还捡人家不要的东西,这让他堂堂的师长何以为堪?
连队的司务长不认为他做错了什么,可能是让师长的面子难堪了一些,紧张的问了一句:“要不我让人把东西倒了?”
眼看一锅猪杂碎,都快要出锅了,而他一个师长就因为面子,当着士兵的面把东西糟蹋了,这不是打击他的威信吗?
周凤岐而已懒得说,摆摆手:“下不为例!”
目送师长远去,这个第三师的司务长,一抹额头的虚汗,不在一道:“气节,气节能比肚子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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