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陈玉舒对自己安排下的这桩婚事也是非常后悔。
儿子一声不响的出国近十年才有消息。
被婚约耽误的表侄女一晃都二十多岁了,她也是暗暗着急。所以,已经对这桩婚姻不抱希望的陈玉舒在儿子来杭州之后,也绝口不提这桩原本在王学谦十多岁的时候,就定下的婚约。
既然侄女和儿子有缘无分,她也不想当这个恶人。
唯独让她放心不下的是陈婉怡,性格太弱,这辈子真要是孤老一生的话,她的心里也过不去。
原本,她准备来上海,看看侄女是否过的好,要是不顺心的话,她打算带着侄女去美国。看到侄女脸色煞白的发颤,陈玉舒也有种难言的苦楚。
原本他们应该是婆媳的身份。
但她也不愿意一直看陈婉怡一个人过,既然有追求的小伙子,自然要给她把把关。
“傻孩子,你以为你姑妈是死心眼的人?”陈玉舒笑着宽慰道:“我只不过担心你遇到那些油腔滑调的男人,把你给骗了。”说话间,陈玉舒顺着一楼的窗口看向了马路对过的汽车,驾驶座上人正在东张西望,心中不觉奇怪:“这男人怎么看着眼熟?”但是一楼的遮蔽物实在太多,看不清楚。
不由分说的拉着陈婉怡的手,去了二楼。一边还数落道:“你这孩子,怕什么,表姑又不会吃了你。”
陈婉怡还试图解释:“不是这样的。”
“没事,我知道,你不必有心里负担。”说话间,陈玉舒竟然从包里翻出了一个女士望眼镜,对准焦距,但她看清楚刚才送陈婉怡回家的竟然是她儿子的那一刻,惊的说不出话来。
张了张嘴巴,陈玉舒也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当妈的能认错自己的儿子吗?
良久,陈玉舒脸上又惊又喜的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婉怡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脑子里乱糟糟的,双手双脚都不听使唤,低着头小声道:“我是他孩子的老师,他请我吃晚饭。”
“他孩子?不是……”陈玉舒差点说秃噜嘴,她可是刚知道王学谦在美国有一个孩子,刚出生没多久,怎么上海也有孩子了?还已经上学了?心里这个气啊,心说:“这小兔崽子。到底有多少秘密,瞒着她?”
“不是表哥的孩子,都已经十几岁了,是他收养的,表哥很有爱心的。”陈婉怡轻声反驳道。
要是王学谦听到这样的话,绝对会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长长心。”说话间,陈玉舒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侄女的脑门。心中这个气啊!她倒是不好说,自己的儿子是个满肚子冒坏水的混蛋。爱心,这是要打折扣的:“你们摊牌了?”
陈婉怡抬头茫然的看着陈玉舒,摇了摇头:“表哥好像还不知道我是……”
说话间,又低下了头。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陈玉舒这个气啊!原本看着她这个侄女小时候挺淘气的,心说,即便不如她的风采,也不至于性格变得如此懦弱。顿时有些怒其不争道:“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胆小了呢?你就准备这么不明不白和这混小子过下去?你要是这样,你让我怎么放心去美国?”
“您要去美国?”
陈婉怡吃惊的看着一直以来是她偶像的表姑,在东方。女人嫁人之后哪里还有自己的自由。可是陈玉舒不一样,她几乎完成了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完整的人生经历。
将濒临崩溃的王家产业在短短几年内复苏,投资的银行,更是成了上海滩最重要的银行。
产业在二十年内翻了数十倍,而在生活上,也是鹤立独行。就连陈婉怡的父亲,也在有时候感慨:“要不是王学谦失踪了这么些年,你表姑早就是叱咤远东的风云人物。”
可当陈婉怡听说表姑要去美国的时候,还是非常吃惊。在丈夫就是天的时代里,女人出嫁后连回娘家都要获得丈夫的允许,更何况是出国?
“怎么,你不相信?”陈玉舒说:“原本我打算来看看你,要是你过得不如意的话,我准备和你父亲说好,带你去美国散散心。但现在……恐怕一时走不开了吧?”
“表姑!”陈婉怡羞涩道。
“好了,我不说了。说说看,他是怎么认识你的,然后怎么追你的?表姑给你出主意,一定把这臭小子给拿下。”陈玉舒信誓旦旦的说道。
其实,这些年她一直试图做补偿,给陈婉怡在上海置办房产,存款,还有送她去美国欧洲留学。这些陈婉怡都清楚,她父亲创办商业银行的资本,所有的股东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万元。可陈玉舒在她身上就花了不下这个数字。
连陈婉怡都明白,这是表姑的无奈之举。
但当陈玉舒发现王学谦竟然开车送陈婉怡回家之后,这种补偿的心里顿时不存在了。而陈婉怡也觉得轻松了很多。
就在这时候,窗外传来汽车的喇叭声。
陈婉怡不好意思的提醒道:“表哥还在外面,是不是让他进来?”站在陈婉怡的立场,王学谦毕竟和陈玉舒是母女,说起来这房子都是陈玉舒出钱买下的,自然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道理。
没想到,陈玉舒却板起脸来,佯装生气道:“这混小子,尽惹我生气,我可不想见他。”
“怎么会?”
“不说了他了,说起来就是一肚子气。”陈玉舒拉着侄女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来:“我可听人说你回上海都半年了,还没有回过家?是怕你父亲不高兴,放心吧,明天表姑就带你回家,要是他还敢对你指手画脚,我就把银行的股票划在你的名下,让他每天回家板着脸喊你董事长。”
“不行的,这可不行。”
“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我这个未来的婆婆还是比不上你们母女连心。”
陈婉怡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看着茶几上放着的望眼镜,问:“这么漂亮的望眼镜,是干什么用的?”
陈玉舒呵呵笑道:“你不是在法国呆了两年吗?没有去过跑马场?去马场的话,望眼镜是必备的工具,一般欧洲的跑马场都有售卖的。你看这是我在上海的跑马场买的马票,明天就开奖。”
彩票就押了二十块钱,还不如一架望眼镜来的贵。当然让她非常得意的是,刚买的望眼镜帮了她大忙。
“跑马场?”陈婉怡吃惊的说不出话里,心里默念道:这不是男人去的地方吗?再说了,一个女人去赌博,好吗?
说话间,陈玉舒翻开皮包,将一张质地很厚的彩票递给陈婉怡看:“明天晚上开奖,赔率竟然有50倍。”
陈婉怡虽然不懂马经,但也知道,赔率越大,基本上中奖的机会就越小。
让她不解的是,精明如陈玉舒这样的女人,还会因为一张20元的彩票,而满心欢喜。
陈玉舒早就看出了侄女的心思,笑道:“你这傻孩子,到了你表姑这个岁数,能开心的事已经不多了。但既然开心过是一天,不开心过也是一天,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一点呢?”
“好了,别回头看窗口了,小心被他看出来。”陈玉舒抬起藕臂,看了一眼手表,幽幽道:“按照我对这小子的了解,他的耐心绝对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再等半个小时,等天黑下来之后,就会放弃了。”
“万一他生气了呢?”
“我是他妈,我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果然,如陈玉舒所料,还不到半个消失,王学谦心灰意冷的抬头看了一眼渐渐黑下来的天。发动汽车,离开了对面的马路。然后在陈玉舒的授意下,刚回家的王学谦就接到了陈婉怡的电话,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听到电话那头陈婉怡的女佣似乎在喊她:“小姐,夫人叫您吃饭了。”
“你妈在?”
还没等王学谦问清楚,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盲音。放下电话,王学谦也是惴惴不安,暗道:“好险,差点撞上家长。”
这下反倒是王学谦紧张了起来,正如陈玉舒所料,王学谦压根就没胆子见陈婉怡的家人。更何况是陈婉怡的母亲,虽然这是陈玉舒故意让王学谦误解的。而陈婉怡在放下电话之后,有些为难的看着陈玉舒。
“你这孩子,还信不过你表姑?这下满意了吧?”
“您怎么知道的?”
陈玉舒咳嗽了一声,得意道:“你呀,就是性子太弱。这男人啊!看得到,吃不到的时候,才最好哄骗。就像是小狗,只有你手中有食物的时候,才会围着你不停的转。还有我刚才看了一下你的衣柜和鞋柜,这些东西在上海都时时了,亏你还放在家里,明天我带你去订衣服,从欧洲买来不及了,就按照今年巴黎时装周的款式做,找英国人做……”
“还有你的身材穿旗袍肯定好看,但是穿旗袍就要穿高跟鞋,这样一个女人看上去就挺拔精神,而且走起路来,也能给男人无限的遐想。就像是彩票,虽然中奖的机会几乎为零。要给他希望,但永远不能让他满足。直到他明知道面前是火坑,只要你一个眼神下,也要义无反顾的跳下去,那才是一个女人的成功。”
陈婉怡的心彻底凌乱了,心说:“您老这么不遗余力的对付儿子,表哥他是您亲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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