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不过是一块不值几个钱的破铜块,您……”
老金委屈的捂着脸,已经说不下去了,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强人欺负也就算了,谁让他技不如人?
可连自己的老大都打他,这就让他不由的面如死灰。
平白无故的,马三胡子也不会打人,肯定是得罪了让老大都开罪不起的大人物。这时候两个刚才还嗷嗷叫的要给老金报仇的绑匪,脸色狐疑的看着马三胡子,迟疑的问道:“大哥,是不是……”
“把刀放下!”
马三胡子像一个街头的老妈婆子,一惊一乍的跳起来,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像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嚷嚷道:“你们想死,也别拉着我当垫背。”
老金这时候也觉察出马三胡子的异样来了,青帮之中,要说纪律最差,哎,好像这么说也不对,纪律这个词语,无论如何也形容不到青帮的头上。
可事实上,青帮在创办之初,是非常讲究长幼尊卑,还规定几条戒律。不准烧杀抢掠,不准奸淫妇女等等
可在动乱年代,连军队都有可能下了战场当土匪,更不用说青帮这样松散的组织了。但并不是青帮之中没有约束,按照帮规,马三胡子这次做的事要开香堂的话,不死也要被剥一层皮,但如果没人过问的话,他压根不用担心会收到惩罚。
可要是被青帮的八大龙头之一的杜心五给盯上了呢?
他这才回想起来,刚才好像老金说给他令牌看的那个人姓杜,回想起来,也就是有一代宗师之称的杜心武了。
没有人知道,杜心武的武功有多高,只是早些年的时候,杜心武在北京闯荡的时候,天桥的铁臂猿猴胡通天。也是通臂拳的高手,想要借着杜心武的名声,扬名立万,在酒席之中,痛下杀手。
没想到,没伤到人,却被杜心武在肋下点了一下,戳中了死穴,当晚就吐血而亡。
正式因为这段往事,才让杜心武的武功被人传的神乎其神起来。当然这些都是江湖上的传言。而对于青帮弟子来说,杜心武还是大字辈的前辈,掌握青帮‘坤’字龙头令牌龙头大哥。
仅凭借这个身份,都不是马三胡子招惹的起的。而且按照辈分,他见到杜心武的时候,还得恭恭敬敬的在地上磕头,叫一声‘叔爷’。
想到杜心武出面了,这事只能不了了之了。
马三胡子想了想,这才追问:“老金。刚才是我一时心急。你受苦了,杜前辈是青帮‘大’字辈的龙头大哥,在浙江,得罪了卢大帅。我们最多去福建混。可要是得罪了杜前辈,天大地大,除非去边陲之地,这辈子隐姓埋名下去。不然连活路都不见得有。”
“另外,你拓印的令牌,是我青帮的圣物。当初祖师爷创下青帮。用八块令牌,号令天下青帮子弟,这令牌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只要令牌一处,数万青帮弟子都将赴汤蹈火,前仆后继。到时候,杜前辈真要跟我们过不去,说不定,我们几个连骨头渣子都要存不下了。”
马三胡子说道这里的时候,看着房顶的房梁,这处房子是一座废弃的破旧宅院,房梁上到处都是蛛网灰尘。寓情于景,马三胡子的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落寞之意。
“罢了!罢了!”
马三胡子眼神没落的看着衣衫不整的弟兄们,这些人跟这个他,只不过混一个肚圆而已,但是过的却是刀口舔血的日子。长此以往下去,这些人保不齐心要散。
不如?
说话间,狠下心来,马三胡子对绰号叫‘贼老头’的手下吩咐道:“贼老头,想点办法,去整一桌好酒好菜来。”
“这个,大哥!”贼老头为难的摸着自己的口袋,连一块大洋都没有,去哪儿整这么一顿?
马三胡子无奈,从马靴里摸出几块散发着一股子酸臭味的大洋,倒是磨的银行瓦亮的,不过味儿重了一点。
“好嘞,给兄弟们加菜,这可是大事!”
马三胡子虎下脸来,怒道:“谁说是给兄弟们准备的?”努嘴道:“是‘肉票’准备的,哎……现在也不该说是肉票了,等会儿,酒足饭饱之后,就把人给放了,我们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总得有一个交代。等明天一大早,就我一个人,带着肉票去向王家赔罪,兄弟们这些年跟着我也没落下什么好。在山寨里米仓的下面,我埋下了一个坛子,里面有一千大洋,你们几个就分了,找一个安稳的营生,也好过跟着我饭餐露宿的,还要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大哥,你别想不开啊!”
见到这架势,好像马三胡子已经在交代后事了,连老金等人都吓得够呛。
“大哥,我们大不了把人放了……离开浙江,我就不信了,龙头老大还会怪罪我们?”
“离开?说的轻巧,杜前辈没有说要怪罪的意思,只是把他的令牌拓印给我看,就是存着一个挽回的意思。正要是一走了之,你们以为我们能跑得掉?”
马三胡子唏嘘道:“他老人家不仅仅是青帮的龙头大哥,还是洪门的龙头大哥。三山五岳,就是躲到了地底下,也躲不过的。”说话间,眼神中已经露出了一丝绝望。
鸡鸭鱼肉,虽然在几个教授的眼中,平时打打牙祭也不算稀罕。不过被饿了一整天,肚子早就饥肠辘辘了,闻到肉香,一个个口舌生津的,咽口水。
郑华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一天一夜,早就饿的迷迷糊糊,昏睡过去,倒是不饿了,而开始做梦吃肉,让他又馋,又气。嘴角喇开着,突然而来的肉香,让他口水直流。迷迷糊糊之间,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但还是问了一句:“唐臣,开饭了?”
茅以升心说,您老好不容易睡过去,好死不死的这时候醒过来,这不是遭二茬罪吗?
没好气的说:“不是我们开饭了,而是绑匪开饭了。”
“哎呀,这浙江到底这么了,我们不过是来勘探的,都被劫了,真不知道绑匪是穷疯了,还是拿我们几个来解闷呢?”郑华无不抱怨道,他虽然是留洋博士,可是公费生,大部分家境都不如意,虽说回国之后,任公职,每个月也有俩三百元的薪水,但是绑匪哪里会看得上这点小钱?
所以,这才百思不得其解起来。
突然,柴房的门打开了,一个绑匪提着走马灯,站在门口,用油灯在门口晃了一下,这才看清,一个都没少。这才放心起来,对里面喊道:“吃饭了。”
郑华趴在地上,饿的有气无力的说道:“吃什么?我可告诉你,要是给猪食,我们可不会吃的。”
各地绑匪的形象都不太好,往往会把肉票先饿个半死,为的就是让肉票没有力气逃跑,方便他们看管。
而之后的伙食,能够吃上绑匪给的残羹剩饭已经算是不错了。更可气的是,米糠,菜叶子,剁吧、剁吧,煮一锅,也算是给人吃的东西了。虽然是道听途说,郑华也认为这些都是真的,反正他已经被饿了一整天了,他也不想想,真要让人饿的走不动道,可不是饿一天就可以的。
绑匪却不乐意了,他们晚上的吃食,还不过是米饭加上咸鱼干,可是这些肉票吃的东西,六七斤的一条大花鲢,光一个鱼头就三斤来重,炖了一锅白白的鱼头汤,闻着都让人眼馋。鱼肉让村子的娘们给炸了,做成熏鱼,香脆可人。
边上的村子没有人家杀猪,没买到猪肉。但是腊肉比猪肉味道更香……还有鸡……
绑匪的眼中都快喷火了,但无奈,大哥交代下来的事情,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只能干巴巴的说:“去堂屋里吃吧,从边上的村子借来了座椅,应该够数。”
师生几个搀扶着,从黑漆漆的柴房走了出来,在门口,看到已经是月朗星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湿润的气息。
郑华心里头暗自想到:“应该还是在江边。”
倒是有人想要逃跑,罗英看了一眼门口,已经饿的头晕眼花,腿肚子打颤,脚步有些漂浮,心中虽跃跃欲试,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跟着郑华和茅以升进了堂屋。一进门,他们几个立刻都惊呆了。
一群绑匪,或蹲着,或站着,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大碗,一大碗的干饭,每个人都几乎一样,上面一块油汪汪的咸鱼。
郑华看到这一幕,腹诽不已:“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咸鱼帮’?”
更让人意外的是,他们几个竟然被邀请到了桌子上,热情的让人以为,可是他乡遇故知,被邀请去家里吃饭。可事实上,茅以升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身份,绑匪眼中的‘肉票’,甚至连阶下囚的地位都不如,这么可能会受到鸡鸭鱼肉的款待。
更何况,绑匪的菜只有咸鱼而已。
肉票吃的比绑匪还要好,这年头难道绑匪也开始将宾至如归了吗?
筷子在桌子上顿了顿,郑华心里头虽然一百个疑问,但是还是笑着自嘲了一句:“我怎么感觉这像是断头饭啊!”
茅以升刚刚拿起筷子,听郑华没来由的一句埋怨,顿时吃不下饭了。人都要死了,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啊!
“唐臣,你们几个这么不动筷子啊!官府讲究一个断头饭,绑匪可没这个规矩。”郑华一口咬着一个鸡屁股,满嘴流油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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