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连心,很快阿罗伊斯就通过电话,联系到了绿蘑菇餐厅的老板娘,萨拉大婶。
虽然并没有直接听电话,但电话那头的萨拉大婶显然是个大嗓门,也勉强听了个大概。
阿罗伊斯总的来说是个恬静的性格,碰上强势的人,只能当一个观众,萨拉大婶在电话那头嚷嚷着:“那个混蛋整天说什么要办工厂,却拿着我给他的钱,去买了两匹马,高傲的像是个贵族老爷,还找了一个随从……”
“萨拉大婶,我父亲从小就喜欢马,十几年来都没有改变过。”
“喜欢有什么用?喜欢能换来面包和黄油吗?”
“好吧,萨拉大婶,我会劝劝我父亲,让他尽量少给你添一些麻烦。”
“呵呵……”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嗤嗤的笑声,有点压抑,这可有点不像是萨拉大婶的性格,可能她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当着马修女儿的面,编排马修的不是,似乎有些不大妥当,解释说:“阿罗伊斯,你是个好姑娘,你明白,我并不是要说你父亲的坏话。而是希望看到他重新振作起来。”
“萨拉大婶,我知道你都是为我们父女好。”阿罗伊斯不厌其烦的附和道。
“对了。”萨拉大婶在电话那头一惊一乍的道:“忘记嘱咐你了,小心点那个中国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那种留学生,要么不是读书脑袋读坏掉了,要么就是一肚子坏水,你可要防着点。”
不知不觉之间,萨拉大婶已经从街坊,上升到了后母的角色中。自然也接过了马修教导女儿的责任,不过她显然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不是好东西’正在阿罗伊斯的边上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活吃了萨拉。
阿罗伊斯笑呵呵的看了一眼,气成了蛤蟆模样的王学谦,眼角都收敛了起来,笑意不减的辩解:“萨拉大婶,王学谦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坏。”
“什么啊!”萨拉大大咧咧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好了,不和你多说了,客人点菜,我得去厨房盯着,我不在他们就想着法的偷懒。”
没说几句话,萨拉就开始担心她的厨房起来,对于她来说,餐厅是她最大的依仗,没有爱情,可以等,但没有餐厅,她就不得不流落街头,自生自灭了。
在异国他乡,一切都要靠自己,人的危机感也越来越重。
从简短的交流中,王学谦感受到萨拉对马修浓浓的情谊,无法分别的是,这种情谊是因为在异国的寂寥使然,还是马修的人格魅力让人无法阻挡,以至于早就过了幻想年纪的萨拉情愫难禁。
在王学谦又是摇头,又是眨眼的示意下,阿罗伊斯最终没有说出打电话的目的。
仅仅是作为女儿关心父亲的一个问候。
回去的路上,阿罗伊斯显得很高兴,至少马修重新振作了起来,除了振作的方式让人不敢恭维之外(遛马),总的来说,在向好的一方面发展。
从根上说,马修至少是半个贵族,不然也无法在龙骑兵内担任军官。从小受到的教育,周围环境的熏陶,都让他养成了和普通人格格不入的生活习惯,这也是他能够吸引人的一方面。
但平民出生的萨拉大婶痴迷于马修在不经意间崭露的优雅,却无法忍受他那些贵族的通病,这也无可厚非。
神说,人生而平等,但所属的阶层却是不平等的。
如果王学谦不是留学出国,而是被骗上了卖猪崽的船到美国挖金子的。他可能就不会再有什么理想,唯一的愿望也许是一顿饱饭,也可能是脱离金矿卫队的控制,逃离魔窟。
这就是阶层,无声又无形,但却影响着所有的人。
阿罗伊斯在路上还不断的解释:“萨拉大婶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其实并不是针对你,可能是……可能是……”
说道一般,阿罗伊斯却无法继续了,有些话确实不太好说出口。王学谦点破道:“可能是被男人伤害过,内心对男人有着本能的抗拒。”
阿罗伊斯欣喜的点点头,她就是想说这些,不过话到嘴边,恐怕表达不好,才支支吾吾的。
王学谦继续道:“可是我很奇怪,你父亲是怎么吸引了萨拉大婶,他可一点都不温柔,像她那样年纪的女人会更加喜欢温柔一点的,不见得有本事,却很顾家的男人。”
言下之意,不用言表。
马修看上去可一点也不温柔,甚至有些邋遢,身上随时随地都带着枪,说是暴力分子也没错。贵族是优雅的,但混成了乞丐的贵族,还能保留多少优雅就不得而知了。
王学谦住的地方距离晨边高地有些远,骑车快一点,只要十几分钟就行了,不行的话至少要45分钟才能到,又没有直达的公交车。
对于兜比脸干净的人来说,王学谦已经开始习惯与出门不打车的生活了。
很不幸的是,边上既没有买单的冤大头,也没有免费蹭车的机会,只能发挥双腿的力量,艰苦朴素。他代步的自行车根本无法带人,后面没有支架,前面的也不是那种可以坐人的三脚架,所以被他放在了张彭春的阁楼上。
走了大概有一般的路,王学谦忽然发现,刚才还有说有笑的阿罗伊斯渐渐的慢了下来,扭头一看,差点吓了他一跳,就见阿罗伊斯小脸煞白,像是病了一样。
用手提着丫头的额头,体温应该正常。
“不舒服吗?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没事。”阿罗伊斯淘气的踢着街边的碎石,却说什么也不同意去医院,随即恍然,应该是大姨妈来了,身体有些虚弱。看样子应该没有大事,不过继续走回去,估计够呛。王学谦小心的在兜里估摸着他为数不多的钱,足够一顿晚餐的费用,如果坐出租车晚上可要饿肚子了。
王学谦蹲下身体,双手往后摆开,回头对阿罗伊斯笑道:“我的小公主,我给你准备了最快的座驾,不知你满意吗?”
“这怎么行,这是在大街上?”阿罗伊斯脸上为难,但心里却跃跃欲试。
双手却搭上了王学谦的肩膀,拉住阿洛伊斯纤细的手腕,后背一顶,阿洛伊斯就双脚悬空了起来,双手往后托起,正好包裹住了浑圆的双臀,入手手感惊人,心脏不断的加速,就像是加满了汽油的卡车,王学谦大喊一声:“走啦!”
“驾!”
“丫头,你真把我当成马啦!”
“丫头,别淘气,不然非摔下来不可。”
刚开始背的时候,动力十足,浑身就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头,可走了不到五分钟,就气喘如牛,汗水涔涔的顺着额头滑落下来,脚步越来越沉重,阿罗伊斯几次要求下来,可都被王学谦以快到了为由拒绝了,其实他也希望快到了,可中间的路至少还有一公里以上。
本来走快点只要二十分钟左右的路,到最后,他竟然花了两个小时。
看到公寓楼底的台阶,他都快哭了,好不容易费劲的爬上了台阶,还有两层的楼梯要爬。
“先生,请等一下。”
门房是个黑人老头,笑的时候,豁开的大嘴能装下一个大号的苹果。
“老哈利,如果是要推销洗涤剂,等明天再说行吗?”王学谦累得肝都快碎了,哪里有功夫和老门房掰扯,再说他也没有正经事,不是推销那些效果差强人意的洗涤用品,就是向楼内的住户推销便宜的旧货。
要是往常,老哈利看到王学谦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早就将脑袋缩回窗口,板起脸像是一个庄重的法官一样,无视任何人,眼中只有真理和真相。可这回,老哈利反常的拿出一封信,对王学谦笑道:“下午,有位先生找你。你没在,就留下了这封信。”
说完,将信递到了王学谦的手上,见王学谦累得连胳膊都太不起来,干脆,将信往他领子里一塞,满是赞许的回忆道:“那位先生一看就是绅士,胸口配着金质怀表,仪表堂堂,不是纽约的银行家,就是大企业的高管。”
在老门房哈利的眼中,王学谦可能要发财了,说些讨喜的话,或许能从眼前这个狡猾的东方人手中骗点好处。
王学谦小心翼翼的扭头,阿罗伊斯已经靠着他的肩膀上沉沉的睡着了。
“哈利,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不方便,有事的话明天再说吧。”
“需要帮忙吗”老头摆弄了一下骨瘦如柴的手臂,秀出比鸡蛋大不了多少的肌肉,热心的样子让王学谦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道:“不用了,我能行。”
王学谦背着阿罗伊斯转了一个身,堪堪的避过了老头的咸湿手,眼神中隐隐有了一些怒气。
老门房这才心有不甘的舔着干巴巴的嘴唇,张嘴的瞬间,露出还算白净的牙齿,失望的眼神一闪而过。如果王学谦只是一个东方人,想必哈利绝对不会给王学谦好脸色看,更何况,哈利是当地人,亲戚朋友一大帮人,纽约的黑人又出奇的团结,只有遇到白人的时候,他们才显出本能的畏惧。
王学谦住在这里不久,但往来的都是白人,不少都是穿着光鲜,一看就知道是身家不菲的上等人,这才让那些别有用心的邻居放下了心中的贪念,当然也包括哈利。
推开房门的时候,王学谦差点喜极而泣。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
幸福,就是我背着你,在公园中漫步,我能感觉到你的体温,你也能感觉到我的温暖。
当然这句话有时效性,比如在王学谦身上是五分钟,换一个人可能是三分钟,说不住。
小心翼翼的把熟睡的阿洛伊斯放在床上,盖上被子。他这才下楼,在边上的一处蛋糕店卖了一个蛋糕,还有一些水果和面包,就匆匆上楼,将食物放在桌子上,他就在长沙发上倒头便睡。
熟睡之际,听见耳畔传来一阵悉索的声音,眼前也亮了起来,全身的酸痛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迷糊之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贼兮兮的拿着一个脸盆,王学谦这才发现他醒来了,不过他很好奇,阿罗伊斯这是干什么,怎么贼溜溜的,这是家里啊!
好奇之下,他也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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