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这是任何一个组织培养起来都非常困难,数量稀少的珍贵人才,只有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会动用。
为了一个‘老鲁’,戴笠就将保密局内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一个死士给用掉了,虽说效果很不错,可这其中的无奈只有当事人戴笠清楚。不过,这个死士却让毛人凤提前获得了‘老鲁’的行动计划,加上保密局内部幕僚的分析,加上‘老鲁’的培训班老师的补充,才制定了整个锄奸计划,不仅是针对‘老鲁’,连带着将‘老鲁’身边聚拢起来的日本山东的情报机构的行动队一网打尽。
代价很大,大到连毛人凤本人都不得不亲自上阵,用他握钢笔的手,执行了最后的绝杀。
郑老大毛骨悚然的跟着毛人凤等人离开,身后就是倒在血泊之中的‘老鲁’。他的世界里对文人的印象彻底颠覆了,以至于开始怀疑人生,这辈子他罪孽深重,手上沾染了不少人的血,莫非自己前世是个文化人?
这样的念头是如此的不切实际,因为郑老大可不是什么出身富贵的人家,打从他算起,往上数八辈,都没有出过一个读书人。
让他提心吊胆的是,作为‘诱饵’的身份已经结束了,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跟着保密局干?
他心里实在没底,在他看来‘老鲁’的背叛当然应该谴责,可是这帮人像是疯了似的围剿一个叛徒,甚至付出的代价大到让他都吃惊。毛人凤的行动队打军火库的时候,至少有五十多人,而离开济南城的时候,就剩下了三十来人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叛徒,他的结局并不算好,也是情理之中,可是郑老大还是觉得不值,太不值了。可他哪里明白‘老鲁’的背叛对于整个保密局的危害?
上到局长,下到普通的暗探,都睁着眼睛看着,甚至还战战兢兢地等待着上头的申斥,或者恼羞成怒之下的解散。对于保密局来说,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较量,不但‘老鲁’要死,而且背后的黑手也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按照戴笠的做法,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祸及家人还不至于。但‘老鲁’不仅让他脸面无光,甚至为威信都受到很大的质疑,这让这位情报王非常恼怒,甚至下达了突破底线的手段。
毛人凤没有问‘老鲁’背叛的原因,因为说什么都晚了。
不外乎几种情况,最有可能的是被日本人抓住了马脚,扛不过刑具而已。
也是从这以后,保密局外出执行任务的人员,身上都会带一些零碎,比如说钢笔,而在钢笔的笔帽里,藏着一颗能够让一个健康的人在几分钟内就死亡的毒药,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而郑老大却有种手脚软的恐惧,他算是真正认识到了保密局的疯狂,却因为自己的实际而担心。
一个最不可能执行触觉任务的人,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拿着刀子,手段熟练的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留在了街上。
‘老鲁’已经成为过去,而且还是保密局内谁也不会提起的过去,因为这是保密局的耻辱。虽说已经用血洗刷,但仇恨和耻辱一样,会在时间的酝酿下,酵,膨胀,谁也不知道这根刺在什么时候又会触动一部分人的神经。
“郑老大,以后有什么打算?”
毛人凤眼神不善的看向了郑老大,这会儿,他们已经离开了济南城,在一条运河的船上。
郑老大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毛处长,您不会是试探在下吧?”
“你多心了!”
毛人凤笑着说到,可是谁笑起来是咬牙切齿的?这家伙明显是心口不一,郑老大甚至腹诽,这毛人凤不会勾搭自己说些作死的话,然后找机会干掉自己吧?
也许是被吓住了,郑老大讪笑道:“老大不过是一个匪号,在下贱名宝信,实在不同的很。”
“宝信,好名字。”毛人凤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这家伙变脸极快,而且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随着济南的事了,毛人凤等人通过郑老大的关系南下,下一站就是泰安。
而被一系列的动乱打击的快要神经错乱的齐燮元也通过消息分析得出了一个结论,浙军干的!
得到了这个判断之后,齐燮元简直快气疯了,他想象不出王学谦竟然如此没有底线,手段如此下作,简直是民**阀这个团体之中,败类之中的败类。
关键是,王学谦竟然派人在齐燮元的地盘,横冲直撞的将他的家当给砸了个稀巴烂。尤其是军火库,这可是存着一个师的装备,外带足够一次大战的弹药啊!
没有了这些东西,齐燮元甚至觉得自己在山东说话都不再硬气起来了,可是气急败坏之余却对王学谦无可奈何,只能在大帅府叫骂不已:“还说是博士,手下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我呸!”
“狗日的王学谦,净整些歪门邪道,有本事真刀真枪地和本大帅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
齐燮元对于骂街并不在行,只能翻来倒去的说两句涨脸的豪言壮语,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他齐燮元能够将浙军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可实际上……两个势力摆在一起,谁强,谁弱,都是一目了然的。再说了,你齐燮元本来也憋着坏,想要黑浙军一把的。
让齐燮元更生气的是,他终于明白,他娘的自己损失如此大,竟然还是受了无妄之灾。
将济南城折腾的翻云覆雨的这帮人,不过是王学谦麾下的一个部门,更气人的还竟然不是军方,是警察,是黑狗子……
原因是这个组织在山东的联络人员叛变了……
还还有没有天理了?
民国的黑狗子啥时候变得如此强大了?
保密局在外不就是挂在警察厅下的一个部门吗?
或许对齐燮元来说,他麾下的大军打不过浙军,这个……是情有可原的!两军交战,受制于天时地利人和,影响的因素太多,难免有不牢靠的时候。好吧,这是齐燮元给自己脸上贴金呢?他要是有正面硬碰硬的和浙军打一仗的底气,也就不会存着小心思借日本人的手想坑一把王学谦的打算了。
只是没有坑人成功,却被浙江派来的一波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非军非民的家伙弄的欲死欲仙。
作为齐燮元的老部下,第六师参谋长李钺一阵无语,作为心腹,齐燮元的所有计划都不会饶过他,可他清楚的知道,齐燮元别说和王学谦一争高下的底气了,就算是和卢永祥?在第三师不投入战场的情况下,他也是只能保持守势而已。
毕竟相比民国最富庶的身份之一,山东的税收就让人很憋屈了。
要不是有煤矿和铁矿支撑着,单独依靠农业,齐燮元连军费都凑不出。
自从知道了幕后黑手之后,每次李钺见齐燮元,李钺就要先听一遍齐燮元如同留声机回放般的节奏,颠来倒去就是这么几句话,听的心烦不已,可谁让他是下属呢?当部下的没人权!等到齐燮元抱怨的差不多了,他才想起来李钺是有事找他,于是问道:“对了,你找我是什么事?”
“第五师原先可能是受了委屈,职下也没有料到郑士琦师长会带着第五师师部连夜转移到了泰安,大帅,是否要安抚一下第五师的情绪?”
李钺已经感觉到山东的政权已经快分崩离析了,地方军,客军,北洋政府军,之间的关系已经紧张到了一触即的地步。这时候,作为山东名义上的最高统帅,齐燮元应该用怀柔的手段来安抚地方,尤其是在山东根深蒂固的第五师。
可齐燮元一听,顿时恼了:“我就不信他郑士琦看我倒霉,心里不乐呵?再说了,老子家当都快败光了,那什么去安抚他?”
其实齐燮元手里还真的有一笔钱,还不少,是刚收上来的夏税,这是地方主要的税收之一了,就山东全省来说的话,也有小三百万的样子。不过这笔钱齐燮元是准备给自己留着了,就算是要花,也要花在第六师的身上。
第五师?
那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有钱也不给郑士琦糟蹋。
他满脑子都是保密局的那支精干的小队,想着自己也应该组建一支这样的部队,人少不说,还能派上大用。另外,齐燮元还是对浙军耿耿于怀,一不留神,又说到了浙军:“你说这帮人来是因为日本人的原因,本大帅遭殃,是捎带的?”
“也不能这么说。”李钺愕然,心中暗叹,看来大帅这段时间恐怕心里头藏不住别的东西了,都被王学谦的手段给折腾坏了:“毕竟浙军原本是准备参战的,目标就是颠覆大帅在山东的势力。”
齐燮元连胡子都耷拉了下来,他哪里看不出部下的敷衍了事的说词?
就像是在瓷器店里买一个大茶壶,捎带的送几个茶杯。
这个比喻太过贴切,以至于齐燮元悲观的想到,老子连大茶壶都不如!
这话他是没脸去说出来的,大茶壶有实用的一面,还有一个特定职业的称谓也叫‘大茶壶’,不过工作环境太过低贱,是自爆自弃的典范,一般男人绝对没脸和此从业者比肩的勇气。深感势单力孤的齐燮元,加上他也现二老板吴佩孚对他很不信任,恐怕从燕京哪里在想要得到足够的好处,难上加难。
想了想,齐燮元对李钺道:“和日本人说,本大帅可以答应他们的进一步要求,但是要给我一个整师的装备。”
李钺吓地一哆嗦,答应日本人的所有要求,难不成日本人要在胶东铁路上驻军难道也答应?这已经不是卖不卖国的问题了,而是引狼入室,将来齐鲁地面上谁说了算的问题啊!
“大帅请三思!”
李钺觉得让齐燮元冷静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吓唬他,作为一个下属,他很无奈:“大帅且不说燕京方面的反应,就是山东境内的民意恐怕就说不过去。再说了,玉帅本来就对您有所误解……”
齐燮元气鼓鼓的打断道:“什么误解?他是不相信本帅,觉得本帅碍眼了!”
“就是因为玉帅的原因,大帅不得不考虑第三师的问题。”
“张福来这货不是本帅的对手!”
李钺诧异地看着自信满满的齐燮元,就想要问一句:“您老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张福来是没什么本事,可是他管着北洋一等一的精锐第三师,四个主力步兵团,最近为了大战,新补充了两个预备团,一个骑兵团,一个炮兵团,就齐燮元手里的这点兵,真心打不过第三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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