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始谈判之前,我们本着友好协商的态度,在互相尊重的前提下,友好互助,共同发展……
重光葵的眼前一圈圈的都是星星,他弄不明白,王学谦说了一大圈子之后,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尊重吗?
这个问题很难说,比如昨天,王学谦说重光葵的汉语口语很难辨认,要是双方的谈判语言用日语,对于以聂云台宋汉章为代表的商会谈判代表来说是不尊重的。既然中文用不好,日语不合适,最后还是王学谦提出来,用第三种语言——英语。
等到重光葵有些清晰的点头之后,不到两分钟,他就开始后悔了。
原因很简单,王学谦聂云台宋汉章的英文水平,绝对不是重光葵能够赶得上的。往往到谈判的最后阶段,王学谦飞快的一串单词从嘴唇中吐出来,而重光葵的眼神呆滞的,歪着脑袋,仁丹胡子上下抖动,仿佛念念有词的样子,要是在民国的乡下,连老妈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位中邪了。
中不中邪?
重光葵本人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天气并不炎热,但是他的衬衫却像是浸透在海水里似的,散发着海藻在海滩上发酵的味道。
不用看结果,重光葵的内心明镜似的,他已经在气势上弱了几分,想要改变当时的局面,已经是千难万难。只要用身体不适为借口,将当天的谈判暂停了下来,然后安排人去打听英国人的谈判结果,好在英国人似乎也在等待〖日〗本这个马前卒有了成果之后,再准备深入谈判。所以,里丁伯爵几乎是和顾维钧两个人。扯了一天的风土人情。
这是第二天的谈判议题,关于租界内部即便王学谦不催促他,他也知道。要不被王学谦牵着鼻子走,他就绝对不能听从王学谦哪怕任何一条‘善意’的建议。
即便。王学谦说的再好听,天huā乱坠的,重光葵也认定这是裹着糖衣的毒药。
“王桑,我觉得在交流上,我们还存在一些磨合。所以,为了谈判的顺利进行,我建议放弃英语作为谈判语言……”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您提醒的太急时了。”
“那太好了!我准备……”
“法语怎么样?”
看到王学谦满面春风的样子,心里的警惕有些松动,他刚想要点头,却发现翻译脸色有些难看。当然,并不是他找来的翻译敢给他脸色看,而是他找来的是一个日语翻译,而法语,就对方一张苦瓜脸,是说什么也不会懂的。
重光葵这才想起来,王学谦说的是法语。
心中暗骂一句:“差点再被这个混蛋骗了!”
说起来。重光葵在其国内是被寄予厚望的美国通,虽然他的口语带着浓重的东京口音,但是〖日〗本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过度。对于未知的领域,他们总有办法找出很多专家出来,不管是冒牌的,还是正牌的。
“不不不,王桑,我认为,我们还是用本国语言作为谈判语言比较合适,另外我请来了翻译,当然您要是没有翻译的话。我的翻译也许能让你解燃眉之急。”
王学谦略带遗憾的看着重光葵,其实他还是非常好奇。这个在〖日〗本战败之后,被远东审判定为甲级战犯的〖日〗本外交家。在其外交生涯的起步阶段,并不如外人看到的那么出色。
至少在王学谦的眼中,重光葵的能力非常值得质疑。
不过,见到重光葵并不打算妥协,他也知道无奈的点头道:“布雷,你来做日语翻译。”
陈布雷只是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王学谦,然后摊开记事本,点头道:“好的。”
看到这一幕,重光葵差点气炸了,他说什么也想不到,王学谦的身边竟然还有一个日语翻译。而这个人昨天也坐在谈判桌上,作为中方谈判的记录员。
重光葵阴沉着脸,似乎想要给王学谦难堪,但是对方堂而皇之的开口却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huā堆上的感觉。
王学谦低头看了一眼日方的提案之后,将文件往谈判桌上一推,往后一仰,眼神不善的看着重光葵,刚才还是阳光灿烂的面容,突然间变得寒霜遍布。
“我认为,这个提案没有谈判的必要。”王学谦生冷道。
重光葵眼神微微眯起,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样子,不得不说,在一方强势,一方弱势的背景下,他的这一手确实让人很难招架。像足了李鸿章当初和伊藤博文之间的谈判,但是王学谦会做李鸿章吗?
“我国政府认为,这是正当的要求。”
王学谦忽然笑了起来,弄得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重光葵,你或许不清楚,但是我不介意为你解答,在公共租界内,〖日〗本巡捕并不被我国政府认可,至于英国人如何答应你们的,那是你们的事。但是你们的这种雇佣关系,在我的国家,家奴再蛮横,也无法替主人做出决定。任何一个文明社会的人都知道,仆人和主人永远不会有对等的权利,你没有,在上海,〖日〗本政府也没有这个权利。”
说完,王学谦丢下所有人,站起来离开了房间。
聂云台还在差异,王学谦为什么像是吃了枪药似的,突然变得像是见到了生死仇人的样子。他看了一眼日方递交过来的提案,也是脸色突变,一脸气愤的看着重光葵。
接二连三的有人离开,等到房间里中方的谈判人员全部离开之后,重光葵这才看着助手,叹气道:“走吧!让英国人去费心去。”
别说是王学谦不会答应,也不可能答应。
〖日〗本在上海没有租界,虹口公园附近的〖日〗本人聚居地,也不可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日租界。在清朝被推翻之后,民国就没有增加过任何一个租界,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别说签字了,就是王学谦在谈判桌上据理力争,只要被好事者抓住由头,一转眼就会变成汉奸。当年的朱葆三,就是因为手下人的糊弄,说了一句糊涂话,就被人戳着脊梁骨,被骂卖国。最后,不得不从上海总商会会长的位置上推下来,还辞去了全国总商会副会长的职位。
一旦王学谦犯了这样的错误,最后倒霉的绝对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谈判团。
不仅如此,他还需要通过报纸,直接对公共租界提出抗议,并同时向最高谈判组成员,提交反对的书面文件。
在谈判陷入僵局的不到半个消失,康斯丁爵士就一脸遗憾的来到了里丁伯爵的面前。
不用解释,里丁伯爵就明白,谈判破裂了,想要用〖日〗本人打头阵,引起民国内部的仇日情绪,进而质疑民国谈判团的方案失败了。
里丁伯爵宽慰道:“不用太在意,本来想着只要民国代表团拖延谈判条件,利用舆论来让民国政府妥协,不过是权宜之计。其实租界内部和外部的矛盾,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康斯丁爵士遗憾道:“但是〖日〗本人的野心也足够让人吃惊,他们竟然想要合法的租界。原本我以为〖日〗本人只不过是想要获得租界部分的司法权,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想要从租界分出一片土地去。”
“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明天你和顾维钧之间的谈判,可以从开放部分武器的出售上开始,盐税……?最好还拖一拖。”里丁伯爵皱眉道。
康斯丁爵士认同的点头,他能不明白税收对于一个政府的重要性?
虽然,他不清楚当初袁世凯为什么会那么爽快的放弃盐税和关税,导致北洋政府先天不足。没有足够的税收,政府连日常的开支都无法维持,也是民国长期动乱的根结所在。
一旦放弃了盐税,对于英国人来说,其实丝毫没有损失。
但是眼下的局势,是英国人最愿意看到的,民国四分五裂的局势,最有利英国在远东的贸易能够渗透到各个地方。反倒是一个统一的民国,到时候就该民国政府头痛了。
在街头,聂云台追上了王学谦,抱怨道:“子高,你刚才太冲动了。〖日〗本人虽然欠骂,但是你公然说他们是奴才,总不太好吧!”
王学谦固执道:“立场问题,绝对不能妥协,这不是商人之间的讨价还价。聂兄,你还记得当初的朱会长吗?”
聂云台倒吸一口冷气,他就是因为朱葆三被千夫所指,才被选上了上海总商会会长的位置,怎么可能不清楚呢?不过,他还存着侥幸的心里,唏嘘道:“〖日〗本人不会这么无耻吧?”
“不是不会,而是他们就这么无耻。”王学谦叹了口气,毕竟聂云台是商人,而他俨然站在一个政客的眼光看待这件事,总不能要求聂云台和他一样敏感:“对了,商会对棉huā采购和运输还没有一个妥善的章程吗?”
“这个……”聂云台也是苦笑:“长江上最好用的就是洋人的轮船公司,但是现在……?”
“你们就没有想过让帮会的人参与进来?”王学谦好奇道,长江主航道上,英国人的军舰能管的上,但是长江支流却是沟岔遍布,都是帮派的地盘,英国人手再长,也伸不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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