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嫌自己还不够烦，让洪涛更不高兴的事儿接踵而来。十一月初的时候吴导通知自己，单位采购的设备月底就要到了，这也就意味着自己上两天班休息五天的好日子要一去不复返了，很快就得变成朝九晚五的上班虫，不管有事儿没事儿，整天都得在单位的小格子里冲着踩地雷和纸牌较劲儿。
“老林，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逃离这个项目组？我是真不想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和他们斗心眼玩，这得死多少脑细胞啊！我这个脑子里本来就没多少东西，死不了几年就成空的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洪涛立马就蔫了，中午连下楼打兵乓球的兴趣都没了，借着问管理软件进度的机会和林强念叨了起来。
说起来也怪，这个在单位里人嫌狗不待见的边缘份子自打进入项目组之后，居然有点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架势了。他这几年合算没光玩纸牌踩地雷，暗中还研究了不少有关基带设备的资料，对编码压缩加密系统也有涉猎，俨然成了公司里这方面的专家。
加上他把以前那种假清高的毛病也彻底改了，严总、郭总的指示整天挂在嘴边，很是得领导的看重，都成了项目组的副组长。在往上也上不去了，正组长是郭总。
要不说每个单位里都是卧虎藏龙呢，以前谁能看出来他还有这份心。洪涛很庆幸自己当初没跟着别人一起踩他，否则这不成了自己找别扭了嘛，在他手底下干还能有好果子吃？
别看他现在显得特别大度，一点不记仇，洪涛百分百肯定，这种人和自己一样，会记仇一辈子的。只是他现在还没站稳脚跟，你等他把设备安装好再正常运营起来之后的，项目组里这些个以前踩过他的人一个都别想跑，挨着个的穿小鞋玩吧。
“你可真是无法用常理琢磨，人家都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生怕错过了这次名利双收的机会，你倒拼命往外跑。我可听说郭总答应要给你去部里要个指标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成了部里的正式员工你后半辈子就不用发愁啦。以你的脑子、阅历，恐怕过不了几年就能再上一个台阶，到时候在旧宫分套房子，部里那些刚毕业分配的小姑娘还不哭着喊着往你身上扑！”
通过进入项目组的事儿，林强对洪涛是从心眼里感激，别看他对谁都笑，但基本都是咬着后槽牙在笑，唯独和洪涛他才能多说几句真话。
“快拉倒吧，都扑上来我女朋友也不干啊！老林，你脑子好使，现在你在郭总哪儿说话比我好使，所以该轮到你帮我了。快给我想个辙把我从项目组里弄出去，别的活儿我都不想干，想上站值班，我要像一颗螺丝钉那样钉死在卫星站上！”
林强说的这些玩意洪涛都不感兴趣，这么一个边缘破公司里就这么多破事，到了部里自己还能活啊？那地方遍地都是如张媛媛一般能算计的主儿，连一个张媛媛自己都搞不定，弄一办公室都是张媛媛，想一想就有上吊的冲动。
“你是真不打算待啦？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出去容易再想进来可就难啦！”看到洪涛拒绝得这么痛快，林强也不由得信了洪涛的话。至于他为什么这么不求上进，林强也不想去打听，但一定要问清楚，还得有足够的提醒，也算是报答洪涛对自己的帮助。
“百分百确定，你赶紧给我弄出去，以后你就是我大爷！林大爷，有辙没有？”还想个屁啊，自己都想两个月了，再想不清楚就真成傻子了。
“很简单，这套设备光靠项目组还无法运营，站上必须有人操作加密设备给用户实时进行授权服务，所以设备安装调试完成之后，运营部全体人员都要学习一部分简单的操作。可是光会简单操作还不成，秘钥隔几天就得变一次，新的秘钥生成软件在项目组这里，站上还得有人能远程用电话和这边同步操作。”
“这个人必须对加密系统有一定的了解，所以就得从项目组里跟着外国专家一起安装设备的人里选。可是谁都不愿意去干这个活儿，因为这样一来就和上站值班一样了，时间一长还得被划到运营部去，明白了吧？”林强扶了扶金丝边眼镜，小声的给洪涛讲了讲项目组今后的工作安排。随着他在单位里地位的上升，眼镜也更新换代了，不过他好像还不太适应这幅新眼镜，总要用手去摸摸。
“那还让同志们忐忑什么啊？让领导们为难什么啊？我来吧！领导和同志们的苦恼就是我的敌人，请林组长放心，我一定能完成任务！”洪涛必须明白啊，这个在其他同事眼里属于流放的活儿，必须是给自己准备的，肯定也没人抢。
只要林强能和郭总提出来，就算郭总再怎么喜欢自己，他最终也得忍痛割爱。因为其他人都是部里的人，只有自己是外人，得罪了其他同事会有麻烦，但得罪自己屁事儿没有。领导们一般考虑问题都是从大局着手，公司里缺了谁还不转啦？为了安定团结，牺牲自己是最合适的。
“好吧，明天我就和郭总提，然后替你争取争取，看看能不能从工资方面补偿补偿。你这么一弄，我在别人眼里就更不是东西了。当初是你提出在单位里找会德语的人，然后才有了我进入项目组。合算我刚当上副组长，第一个就把你踢出去项目组，你说这叫人干的事儿吗！”林强笑的比哭还难看，他说的这个问题确实也是实情，想在大单位里混好，名声也很重要，就算不是万人迷，也不能搞成万人恨。
“要不我自己去和郭总说？就说是在厕所里听到你们俩聊天知道的这个事儿？”洪涛觉得让林强去背这个黑锅也不太道德，他好不容易刚脱离苦海，再因为自己的事儿名声受损，这不等于拉他一把然后又推了一下，两下抵消全是无用功嘛。
“不用，你以为我不这么干他们就能说我好？现在盼着我出门赶紧撞死的全项目组都是，没进项目组的也得有好几位。我算看明白了，我表现得越狠他们对我就越客气、越不敢轻易有什么举动。我要是还和原来一样老老实实的，天天得有人向我下手。”
“如果你不提这件事儿，我本来打算拿老魏开刀呢，现在你来了，正好，咱俩演一出苦肉计吧。你这次又算帮了我一个大忙，现在拿谁开刀都会惹麻烦，只有动你没事儿，还能杀鸡给猴看……对不住，我不是说你是鸡，你别多想。”
林强确实变了，变得厚黑、事故、阴险多了。洪涛看着他一边说一边在镜片后面闪烁着一缕缕寒光，心里就不由得跟着一起抽抽。这个人也完蛋了，以后还是小心点吧，人一旦到了这种状态，指不定哪天就得反咬一口。
“只要不去坐班，你说我是鸡蛋我都没意见。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我还有另外一个事儿想问，我的管理软件呢？您可别说这段时间筹备设备安装的事儿给忙忘了，安装设备有德国专家，我女朋友家里可是等米下锅啊，耽误不得！”
不管林强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儿，洪涛都没兴趣琢磨。现在张媛媛发了疯一样的开分店，电脑数量很快就会成几何倍数增长，这套管理软件的重要性也就越来越高。当初自己可是和她夸下海口了，要是拿不出来可就真崴泥了。估计张媛媛不会说得太难听，但孙丽丽那张嘴肯定饶不了自己，这件事儿她能念叨一年，想起来就得数落自己一顿。
“看你说的，我就算把副组长辞了也不会忘了你的事儿，如果没有它我现在还趴在桌子上踩地雷呢。之所以晚了一个月，是我给你又优化了优化，让它别占用太大内存，顺便把管理数量升到了二百台。”
“这里有两套软件，一套是五十台的，一套是二百台的。怎么用我都写到说明文件里了，你拿回去先试试，如果有问题再告诉我，我帮你改。”
“记住啊，五十台版本的可以随便找一台486电脑安装，这台电脑还能正常工作。二百台版本的就得单独拿一台电脑作为数据服务器了，性能越好可靠性越高，两套软件都需要NT系统数据库支持。”
“等我抽出时间了，你带我去你女朋友家的电脑屋里现场看看使用情况，我琢磨着再给你弄个好看点的操作界面，这样就更完美了。”林强对于洪涛的假设很在意，一本正经的强调了一下自己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然后才从皮包里拿出两张光盘交给洪涛，又做了简单的说明。
“齐了，林哥，我先上站去，项目组的事儿您也帮我想着，我这后半辈子可就指望您了啊。”此时洪涛又觉得当个好人也不错，如果当初自己袖手旁观，现在林强也不会帮自己，就算他想帮也帮不上。这就符合了老和尚所说的因果关系，看来以后多做点好事儿也不吃亏，只是有可能见效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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