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印公,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是关于戚将军的事情,您不是一直让咱每关注他么,适才得到消息,就在几天前,他已经卸任蓟州总兵,调任广东……”
陈默猛的一怔,心头一抽,暗暗叹息一声:“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
戚继光是一个复杂的人,后世华夏儿女,不知道其名者甚少,而知其名者,大多也会将其与倭寇联系在一起,竖起大拇指,称一句民族英雄,多有艳羡之意。【】
可作为精通历史的陈默来说,却知道,戚继光的命运其实并非一直顺畅,自从张居正死后,他的好运气好像便用光了,先是从要冲之地的蓟州调往广州,虽仍是总兵,地位实则一落千丈。接着,反对张居正的人又揪住他与张居正的关系做文章,包括辽东总兵李成梁,全部遭到了弹劾。万历皇帝原谅了李成梁,却没有原谅他,终于将其革职,任其郁郁而终。
这是一个复杂的人,军事才能不消细说,御下迎上,无一不精,偏偏他的长处在于,他并没有将这些人事上的才能作为投机取巧的和升官发财的本钱,而只是作为统兵作战保护国家的手段。
他通晓世情,深知本朝将领若想有所作为,只能在社会道德允许的条件之下,圆滑的变通,才可以使军事科学军事技术在现实生活里发挥作用。他不叛逆,他圆润的接受这样的现实,通过令某些道统学家颇为鄙视的方法,竭尽可能的将事情办好,同时,同张居正一样,在可能的情况下,使自己得到适当的享受。
至于合法不合法,陈默无法评断,恐怕在戚继光的眼里,也无关宏旨。
戚继光的悲剧源自于与张居正的过分亲密。事实上,自从明朝内阁取代六部,权利愈发重要以来,所有的统兵将领。若想有所作为,根本就无法避免的要与某个阁老联系密切。他精通政治,但是仍旧不能超脱物外,避开这样的现实。
史载张居正死后,有内臣提醒万历。戚继光是伏在宫门外的一头猛兽,只听张居正的操纵,别人无法节制。这也是后来控诉张居正意图谋逆的理由:卿本无罪,怀璧其罪张居正跟戚继光没有造反的证据,但是,他们有造反的能力。
史籍中对于那个内臣的名字讳莫如深,没有多提。
但现在陈默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张鲸。拿下戚继光,便可以给与张冯集团与重创。这符合二张的利益。
可惜,虽然陈默自问对朱翊钧很有影响力。只是离的太远,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向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
戚继光的不幸遭遇是因为他在一镇之中所推行的整套措施业已在事实上打破了文官集团所力图保持的平衡。同时,一直在背后支持的靠山又轰然倒塌。既然如此,在他没有重新找到足以依靠的靠山之前,就必须接受代价。
假如任由发展,四年后,戚继光将在贫寒交迫中死去。在少数几个没有遗弃他的朋友中,有一位就是为他写墓志铭的汪道昆,当他写到“口鸡三号。将星陨矣”之时,显然并不知道,当他润笔作书的时候,西班牙的庞大舰队。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出征英国。
军备的张弛,将会立即影响到一国之国运的盛衰。而一旦戚继光死去,也标志着古老的帝国已经失去了重整军备的最好良机。
三十年之后,大明的官兵和努尔哈赤的部队交锋,缺乏戚继光苦心孤诣拟定的战术和强调的组织纪律。结果是众不敌寡。日后八旗军作为一股新生力量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最终取本朝而代之,便也成了迟早的问题。
而这一切,必将是从后世穿越来的陈默竭力希望改变的问题。
只是,突闻噩耗,他却茫然了。凭他如今的能力,又该怎样改变戚继光的结局呢?
看来,必须要尽快解决掉蛊惑帝心的张鲸了。而自己,也必须得想办法加重对于朱翊钧的影响力。
陈默沉思不语,旁边的人们知道他一定是在考虑某种特别重要的事情,安安静静的等待,没有人敢打扰他。
终于,彩玉发现陈默的嘴角猛的一翘,勾起一抹笑意,不禁大喜,问道:“刚才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陈默不顾旁人在场,开心的抱了彩玉一下,哈哈一笑:“天机不可泄露走,你每若是无事,便随咱家去看看刘福那小子研究黑油,研究的怎么样了?”
彩玉俏脸绯红,白他一眼嗔道:“什么事啊,看把你欢喜的,”又欲盖弥彰,加了一句:“念在你太过兴奋的面子上,就不怪你了”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能感受到李天佑对陈默那种特殊的感情,所以,她并不怕李天佑知道她与陈默的关系。至于若涵,岁数还小,又不知她的身份,所以,更不担心。只有霍东,为人太过圆滑,让她不能放心。
李天佑脸色一黯,却倏地回过神来,也挺好奇陈默为什么如此开心。
此刻陈默也反应过来有些得意忘形,便下意识的想与彩玉拉开些距离,说道:“不好意思,失态了,失态了……不过,那黑油臭乎乎的,怕你每也没什么兴趣,你俩就别去了。天佑,你跟咱去看看。”
若涵有些不太乐意,不过,回了王嫂家之后,眼见彩玉拿了王嫂砍来的长满新芽的柳条去喂兔子,登时忘记了陈默说的石油,颠颠的跟了过去。
陈默与李天佑的马便留在此间,拒绝了王嫂的挽留,牵了马出门,径往热气球基地而去。
当初听陈默说起石油有可能在河间等地大量存在之后,冯保便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价值,对于刘福,自然便由最初的无所谓态度,变的愈发看重起来。干脆就从陵监搬到了基地,每日闲着无事,除了看士兵每操练热气球升空,剩下的时间,大多便耗在专门为刘福准备的房间,看他摆弄朱翊鏐弄来的那一罐黑油。
陈默到的时候,冯保恰好也在,一见他便说道:“你来的正好,不然咱家也要派人去叫你了。”
“哦,祖父找孩儿有事么?”陈默问道,一边看旁若无人摆弄瓶瓶罐罐的刘福。
刘福十分专注,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陈默的到来,正摇动老赵做的小型鼓风机给火炉吹风。火炉上方,幽蓝炙热的火焰上方,一个铁架子固定着一个密封的陶罐儿,灌口上方伸出一根细细的竹管,打着弯通往旁边的一块倾斜的铁板。但见白气蒸腾,气味刺鼻,有些透明的液体正在顺着铁板,缓缓的往下方的一只瓷盆当中滴落。
蒸馏石油?
陈默暗暗琢磨,却听冯保说道:“前几天你去京城,也没顾得上去咱每铺子,这两天天气好,你抽空去看看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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