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默并不担心张居正被清算,他虽然仰慕其人,不过,也仅仅是仰慕而已,就算张居正被清算,他顶多也就同情惋惜一下,还犯不着昨夜为那道折子彻夜不眠。【】
他实在是害怕朱翊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放任科道言官穷追不舍,到最后,对事情的发展失去控制,重蹈历史覆辙他一直以为大明之所以走向衰落,万历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其重点便是全盘否定了张居正的功绩,使得人亡政息,让本来很有成效的改革半途而废。更间接的助涨了文官集团当中那些政治投机者的气焰,使得谏言成风,不弹劾些重要人物,不骂骂皇帝,好像就不是好官一般。
假如张居正再多活十年,不,哪怕五年,历史绝对会被改写。
可惜,陈默穿越来时稍微晚了点,也可惜陈默不懂医术,便穿越的早些,也无法留住张居正的性命。
陈默半天不说话,一时间室内的气氛变的十分压抑。
望着陈默虽略嫌瘦弱,却十分挺拔的背影,阎满鼓了半天勇气,终于忍不住开口:“太岳公这才殁了不到一年吧?当年他在世时,可是陛下称元辅而不名的人物啊,印公这么说,有点危言耸听了吧?”
“危言耸听?”陈默转身冷笑一声说道:“刚才咱家就说了,你每不知道今上的心思,今上是立志要中兴大明,开创一番伟大事业的君主。而要想做到这一切,无上的权威是必须的。咱家承认太岳公于社稷有大功,可他在世时,世人皆知张太岳,可有人知道当今陛下么?他曾说过:吾非相,摄也,这是一个臣子应该说的话?这样的话咱家都能知道,陛下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阎满满脸震惊,良久才叹了口气。说道:“听印公如此说,太岳公果然完了。可惜他那考成法和一条鞭法了……”说着忽然起身跪倒在陈默面前,肃然说道:“下官知道印公对今上有很大的影响力,能不能想个法子……如今我大明表面看繁花似锦。其实骨子里已经**霉烂到了极点,官员贪污推诿成风,尸位素餐者不知凡几,有考成法约束着还差些,若是……”他说不下去了。忧心忡忡,伏地叩头,再不起身。
考成法主要针对吏治。其实,明代早期便有对官吏政绩进行考核的制度。依据明制,京官每六年“京察”一次,地方官每三年一次“大计”。但明代中后期吏治**,法令不行,这些制度或者流于形势化,或成为官员争取权利的手段。
张居正家境贫寒,嘉靖二十九年更是曾经借口养病请假。归乡三年,期间周游各地,眼见了各地官场的丑剧以及制度的变质,深切认识到不仅要对各级官吏进行定期考察,还要对各级办事机构所办之事规定期限办妥,所谓“立限考事,以事责人”,便是考成法的由来。
这样的制度得民心,却不得官意。官员们自由懒散惯了,对此法深恶痛绝。连带着便也恨上了提出此法的张居正。不过因为张居正在世时太过强势,无人敢撄其锋锐罢了。
陈默倒是头一遭听官员说“考成法”好的,见阎满诚恳跪在脚下,不似做戏。不禁有些感动,弯腰亲手将其搀扶起来:“阎大人勿需如此,太岳公是冯公公的知己,也是咱家素来钦慕的人物。考成法,一条鞭法于社稷有利,便你不求咱家。咱家也是要想办法的。”
“印公高义,下官敬服,愿追随翼尾,但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阎满慨然说道,再次跪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这次陈默却没拦他,待其直起身,含笑将其搀扶起来,一边将其按坐在椅子上,一边叫着他的表字说道:“谦益,坐下说话。”自己却不就坐,亲手为阎满掀开茶盏上的盖子递给他:“喝茶,以后咱每之间不讲什么端茶送客的规矩,茶嘛,就是用来喝的,只做样子多浪费,是吧?”
阎满先怔后笑,知道陈默已经真正接受了自己,心中感慨万千,忙就唇轻啜一口掩饰。
其实陈默心里也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别看阎满级别低,起码也是文官当中守牧一方的父母,是文官集团当中,真正意义上他的第一个核心班底,更是他主动招募的第一位知识分子,说一点都不激动太不现实。
李天佑一直旁观,心中更是感慨万千:“陈默啊陈默,你成长的速度太快了,以前只觉得你聪明,有担当,政治手段却未见得多么高明。现在倒好,这才多少天,就让一方父母倾心归附,还有什么是你办不到的?他日的成就,怕是连冯公公都能超过吧?咱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患得患失间,心神不禁有些恍惚。
“张居正的事情急不得,今上久蓄的情绪要有一个发泄的过程,所以,现在咱每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冷眼旁观,静待时机。”陈默已经恢复了过来,站在阎满与李天佑面前侃侃而谈,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像去了势的宦官,倒像纵横朝堂,老谋深算的阁臣。
阎满跟李天佑微微点头,显然十分赞同陈默的分析。
“这也是昨夜咱家跟冯公公商量好的对策,这样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可以藉此去伪存真,剔除那些胸怀异心的政治投机者,发现更多谦益你这般真正为国为民的良臣……你俩不是外人,实不相瞒,张冯集团的大权冯公公已然交到了咱家手里,三日后,内部重要人物将会在清河镇赵记老店举行一次会议,到时候,你俩跟着咱家一道去。”
所谓张冯集团,不过是这十多年来张居正与冯保提拔起来的人组成的一个松散的政治联盟,由于当年二人锋芒太盛,凡投奔者来者不拒,导致其内部良莠不齐,真正能够保证忠诚的人没有几个。
现在张居正去世,冯保倒台,集团内部分裂愈发严重,极需一位可挑大梁的人物主持大局。
三日后的会议是冯保对陈默最后一次的考验,能不能镇住那些人,全凭本事,来不的半点侥幸。成了,他就此一跃而成为可以左右朝堂内外的一党“魁首”,真正站上最高的政治舞台,随心所欲施展抱负。
至于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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