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副书记迫于无奈想要直接点将的时候,他瞧见坐在最末位置的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黄一天慢慢抬高一只手轻声说了句:“张副书记,要不我们经济开发区来牵头吧?毕竟锦纶纺织是我们招商来的项目。”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见到关键时刻有下属挺身而出,张副书记相当高兴,一拍大腿冲黄一天叫了声,“好!”冲他赞扬道:
“年轻人勇气可嘉值得表扬,既然如此在座各部门领导就以经济开发区的黄副主任牵头,大家相互配合争取尽快把问题彻底解决掉。”
张副书记话音刚落,黄一天又开口强调道:“张副书记,我黄某人年纪轻资历浅,处理这么重大的事件也是头一回,我希望在座的各部门领导能够跟我同心协力配合默契,我相信只要大家都能把劲往一处使,团结的力量是伟大的。”
在座的各单位领导和张副书记都是明白人,立马听出黄一天这是担心接下来处理问题的时候,有些部门领导不听从调遣岂不是难办?
当即有人当着张副书记的面表态:“黄副主任请放心,既然说好了处理问题过程中以你牵头,我们大家自然一切服从指挥。”有一位单位领导带头说出这句话,底下其他几个单位的领导也纷纷附和。
张副书记见底下人众志成城心里也很高兴,冲着一干人发话道:“我丑话说在前头前头,这次处理拆迁老百姓上访事件过程中,各单位的领导一定要坚决服从指挥,万一有人关键时候掉链子,可别怪我建议县委调整你们的职务以示惩戒。”
“放心吧张副书记,我们一定坚决按照黄副主任的指示执行。”各单位的领导们一窝蜂齐声答道。
对于这些单位领导来说,只要有傻子站出来把事情扛着,万一此事处理不好的时候有人背黑锅就行了,至于其他都好商量。
他们却不知道,其实黄一天主动站出来牵头处理此事心里却早有盘算,他打定主意,“既然胡子图想要利用煽动拆迁老百姓上访闹事来达到把自己赶出经济开发区的目的,自己倒是要让他看看,到底谁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经过一番周密部署后,这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黄一天率领县公安局的丁副局长,县软环境管理办公室的张志和,以及其他几个单位的领导一道来到了被拆迁老百姓居住地西坝村。
为了安全起见,黄一天特意叮嘱公安局的丁副局长从西坝村进村口开始安排警察五步一岗,另挑了十多个精明强干的跟领导们一起进村。
西坝村位于普水县城郊,远远望过去一排排农舍错落有致,距离村子不远就是本地有名的六塘河,河水潺潺河岸边树木成排,到了夏天的时候这里的风景相当怡人。
现在正是冬季,整个村落看上去透着一股萧凉,黄一天领着一干人进村的时候,整个西坝村大部分老百姓还没起床。
最近这几天,大部分西坝村老百姓都是一早在家睡到日上三竿再慢腾腾起床洗漱吃早饭,大约九点多大家会自觉到村头大槐树下集合,到时候村里出了名的混混马大炮会带领大家一块去县政府大门口上访。
马大炮说了,“会喊的孩子有奶吃,原本县领导给西坝村定下的拆迁补偿款标准可比现在高多了,就是因为有人傻里吧唧迫不及待答应了较低的拆迁补偿标准,所以县里才会把西坝村的土地拆迁补偿标准定的特别低。”
要是旁人说这话,村里人未必相信,可是马大炮却不同,大家都知道他家里有亲戚在县里当官,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有很大可信度,这让很多已经签署了拆迁补偿协议的老百姓纷纷捶足顿胸后悔不迭。
马大炮见大家伙都后悔签了拆迁补偿款协议,又替大家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说,“现在的领导最怕老百姓上访,只要咱们大家伙一块到县政府门口上访要求提高补偿款标准,县里的领导肯定会做出妥协,到时候咱们拿到手的钱可就多多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乡里的老百姓是最图实惠的,这年头挣钱容易吗?到南方电子厂给人家打工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也挣不了多少钱,要是拆迁补偿款真能提高标准,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多了不少白花花的现银?
利字当头谁不动心?
在马大炮的撺掇下,西坝村的老百姓难得一条心排成长队去县政府大门口上访,头两天的时候一个个精神抖擞高喊口号,这两天见闹了半天一个领导都没露面,一个个心里不免有些泄气。
今天早上正好气温特别低,有些老百姓瞧着外头天寒地冻心里便有些犹豫,“今天到底还要不要去县政府大门口上访呢?”思来想去也得不出什么标准答案来,索性就在心里嘀咕,“等马大炮来叫再说吧,反正这事一直是他张罗着。”
马大炮家位于村东首,三间大瓦房拐带两间小屋,院子用砖块砌了一圈院墙,院墙不高里面一棵有些年头木枣树光秃秃枝桠从院子里伸出来。
黄一天来之前早已把上访群众相关情况摸了个清清楚楚,这会子一进村带着一干人等直奔马大炮家院子,来到院门口见一家人显然还没起床,两块漏缝的简陋木板当做院门从里面**上了门栓。
晨幕中,黄一天转脸低声对丁副局长说:“丁副局长,麻烦你叫个人进去把里面的门打开。”
“行。”
丁副局长当即冲身后一个瘦高个警察一挥手,只见瘦高个警察稍稍退后往手心里用力吐了口吐沫,突然脚底下加快速度跑起来,整个人像是敏捷的猴子借着一股奔跑的惯性“噔噔噔”跃上院墙后又跳下来打开门栓。
黄一天冲着瘦高个警察投以赞许眼光,径直头一个先进了马大炮家的院子,一进院落立刻扯着嗓子喊起来:“马大炮!马大炮你狗日的在家吗?”
屋里的马大炮八成早就听到动静,只是躺在被窝里没穿衣服不方便出来见人,眼见一大早居然有人跳进院子打开门不请自来心里大为光火,他赶紧穿好棉裤后棉袄纽扣都没来得及扣好就打开门从屋里走出来。
马大炮看起来四十出头,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一双倒八字眉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股凶相,他一出门瞧见自家院子里满满当当站了一大片人,顿时脸上愣住了,连正在扣纽扣的那只手都不自觉停顿下来。
很快,马大炮把眼神定格在站在这帮人最前面,看起来像是这些人领头的年轻人身上,他见着年轻人身穿一件深色棉袄,二八开分头梳的一丝不苟,正脸上带着淡淡微笑看向自己,一时摸不清此人究竟是何身份。
马大炮心里觉的,不管此人是什么身份,一大早招呼不打一声就闯进自己家院子就不对!所以黄一天虽然冲他笑眯眯表情,马大炮却摆出一副死猪脸。
他缓过神来后一边手底下继续把棉袄纽扣系上,一边口中毫不客气冲黄一天等人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这样大白天私闯民宅还有王法吗?”
“王法?”
黄一天看向马大炮的眼神露出几分轻蔑,“你马大炮也知道什么叫王法?你平日里干那些偷鸡摸狗勾当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王法?你前一阵赌钱被抓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王法?现在你跟我谈王法?你也配!”
马大炮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居然对自己的底细摸的清清楚楚?他看向黄一天的眼神不由露出怯意,冲他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一大早带着这帮人跑到我家来干什么?”
“我是经济开发区管委会黄一天。”
黄一天摆出一副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态度冲着马大炮高高在上口气:“马大炮你给我听好了,你背地里煽动老百姓上访的事我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今儿给你两条路,头一条,你乖乖带头把自己的而房子主动拆迁,在这个地方签字画押表示不再闹事。”
黄一天嘴里说着话从身边工作人员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份不再闹事协议拿在手里做出要递给马大炮的姿势,又接着说:“第二条,你要是不识好歹不签署,就别怪我让人把你抓到派出所好好清醒清醒!”
从站在对面年轻人口中报出姓名的那一刻,马大炮脑子里瞬间反应过来,之前亲戚跟他说过,“闹上访这一出主要就是为了对付狗日的黄一天,那家伙不仅狡猾还心狠手辣,贾仁贵当初就是栽在他手里。”
马大炮看向黄一天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恨毒,他没想到这个黄一天竟敢一大早杀到自己家门上来?方圆七里八乡谁不知道自己马大炮的威名?又有谁敢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
孰可忍孰不可忍。
对于马大炮来说,黄一天刚才一番语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作为一个在社会上混的“有头有脸”老混混,居然被一个年轻人指着鼻子站在自家院子里教训?向来脾气火爆的马大炮顿觉一股邪火从心底里控制不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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