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男一女交谈至此,便是戛然而止,再没人肯说话,各自只顾埋着头默默夹菜饮酒,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看来是真的被吓到了,先前那种豪气冲天和舍我其谁的气概,早已不见了影踪,郭待封心中冷笑一声,看来,这五只老鼠倒还不是真傻。
过了半晌,砀山五鼠中的老大,那个紫红脸膛的汉子先开了口,给手下打气,道,“不可不信,也不能全信,花五郎把对方说的神勇无敌,也是要给自己找回点脸面。再者说了,就算冯墓山藏龙卧虎,这楚州却未必是龙潭虎穴。咱们兄弟莫要自己吓破了胆,姓郭的那个小子肯定会到楚州,说不定已经到了,还有大批江湖人物也会赶来,到时候见机行事,机会一到咱们抢上功法就跑,找个深山老林炼成绝学,到时候砀山五鼠重出江湖,又怕谁来?”
大鼠这一番解释任谁听来都极勉强,五鼠便是那红裙女子,五人之中性子最直,并不买大鼠的账,反问道,“机会一到?鄱阳双煞和铁笔判官可是凝气境巅峰的修为,还不是叫人家杀了个干净利落,再说那冯子猷、道林和尚还有九尾天狐,得着那提委托的人哪一个又是省油的灯了?咱们几人就数大哥武功最好,也才是炼体境巅峰,这回除过白白送死,还有什么机会一到?”
老五说话尖刻,不过这次三鼠青衣男子没有阻止的意思,四鼠壮硕男子也是不言不语地看着老大,显然这也是两人的心声。
争夺那提所留功法危险莫测,五鼠中已有三只鼠要打退堂鼓,紫红脸膛汉子对手下的胆量和智商显然极不满意,奈何众怒难犯,也是耐着性子道,“常言道富贵险中求,世上的事原没有那么容易。不过,为兄既然敢带大家来到楚州,自然早有计划,老二你且说说看。”
二鼠得了指令,又是干咳一声,道,“老三、老四、老五,咱们弟兄有几斤几两,咱们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只是此次机会可谓千载难逢,大哥不愿错过也是为兄弟们着想。你们可知那提藏匿于楚州的绝世武功叫何名称?又可知藏于谁人之手?”
言毕,二鼠高一脸的深莫测,鼻孔朝天望着另外三鼠。
那三人便道,“消息是你和大哥打探得知,我们自然不会知道。”
众人并不配合,二鼠心中无趣,没了继续卖关子的心情,干脆直说了,“实话跟兄弟们说吧,江湖上一直疯传那提所留功法就在楚州,却根本就没有流露出功法名称和隐藏地点的丝毫消息。
这几个月来,各路江湖豪杰早已是闻风而动,纷纷赶到楚州,没头苍蝇般乱撞一气,但凡听说有谁曾与那提和尚有过一面之缘,便即杀上门去搜寻,没几天已经杀的血流成河,后来就连那提打尖歇宿过的客店也都不肯放过,人是死了不少,却是连根功法的毛都没有见着。
可是,这其中却有一个例外,那提和尚曾与一人过从甚密,江湖上流言初起之时,此人便有了先见之明,府上戒备森严,多少英雄豪杰也曾杀到,那人的宅子竟是如铁打钢铸的一般,任凭你谁来也是攻它不破。
转眼便到了一个月前,这人突然放出消息,承认功法和论典确实在他手中,定在六月十五月圆之夜,公开那提所留功法和论典,江湖朋友若是有心,便请当夜赴会,到时候各人俱凭本事,争夺功法和论典。”
三鼠竹筒倒豆子,把打探得来的消息跟众人叙述一遍,直说得口干舌燥,这才停了下来,抄起一碗酒便灌了下去。
竟会有这样的事情?郭待封在一旁也是越听越奇,那提和尚看人向来是极准的,他选定的托付之人骨头怎会这般软?
这时,就听壮硕汉子道,“二哥,既然是有备无患,这人为何又肯交出功法和论典?既然决定交出,为何又不肯痛痛快快,真是好生奇怪。”
五鼠若有所思,道,“此人已是众矢之的,一己之力抗衡天下武林,撑得过初一怕是也撑不过十五,手中宝贝反正也是个保不住,索性扔了出去还能留条命在。”
郭待封听了,暗道红裙女子算是五鼠之中头脑最清醒的一个,分析的入情入理。
果不其然,二鼠歇息够了,接着话头道,“还是五妹有见地。这人还曾放出风声,说是那提和尚曾经有厚恩于他,如今要背弃恩公托付,虽说事出不得已,心中还是羞愧难当,此前已经为恩公死守功法和论典将及半月,无论如何也要守够两月之期,请天下英雄到期再来,若是不肯成人之美,六月十五之前必将拼死护法。”
这又何必呢?早交晚交,终究都是背弃了托付,折腾半天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郭待封心中极不以为然,那边五鼠却是异口同声赞不绝口,都道此人义利两全,实在是大有智慧之人。
四鼠想了一想,道,“不知此人修为如何?”
三鼠眉头一扬,道,“凝气境巅峰。”
众人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五鼠怒道,“你扬起眉头算是什么意思?莫非此人竟是你的外公不成,值得你这般骄傲。说了半天,还不知道这人姓字名谁,快说快说。”
二鼠被五鼠一阵抢白,脸上好没面子,没好气道,“此处人多嘴杂,不便说与你听,到时候自然知道。”
这时那身着青衣的三鼠又道,“咱们的修为怕是不够看,去了也是送死。”
二鼠贼眼一转,轻蔑地瞟了三鼠一眼,正待要说话时,就听大鼠干咳了两声,二鼠赶忙闭上嘴巴,不敢与老大抢风头。
大鼠故作威严地扫了手下众人一眼,这才道,“明抢自然是抢不到,可是你们想想,到时候现场一定会杀的血流成河,多少江湖人物将会陨落于此,到时候咱们浑水摸鱼,随便往几个死人身上踅摸出点横财,还不容易极了。这就足够咱们兄弟享用不尽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弄上几部凝气境的功法。”
“高,大哥实在是高啊!”三、四、五鼠这下恍然大悟,不由得佩服老大果然英明神武,身为大鼠果然是实至名归,一迭声地又开始溜须拍马。
“现在放心了吧?弟兄们一不要着急,二不要害怕,大哥心里自有分寸,不会带着弟兄们往鬼门关里闯,到时候咱们就守在外面,来他个坐山观虎斗,等到各路人马杀得尸横遍地时,找准机会进去清理战场,这种便宜咱砀山五鼠岂能错过?”大鼠极为享受众人恭维,得意非常。
“大哥,要是他们竟是斗了个同归于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那全部功法岂不都是咱们弟兄的了?”壮硕汉子没有开玩笑,问的极为认真。
“这也不是毫无可能。”大鼠面色郑重,同样极为认真地道。
郭待封听砀山五鼠说话,心里不禁要笑了出来,刚开始时热闹了半天,牛皮吹的震天响,说到最后却是打算拾人牙慧。
“什么全部功法?楚州不是只有一部么?”三鼠不解地问道。
“笨啊你,功法和论典一出,那姓郭的小子听着风声,还不得现身。”五鼠解释道。
“对对对,竟是把这茬儿给忘了。”青衣男子双眼放光,情绪激动,又道,“还有那部论典,是叫《论事》对吧,那也是非同小可,到时候咱们兄弟就拿着它,上慈恩寺去找玄奘老和尚,那还不是要什么就是什么。”
“笨啊你,玄奘上个月就已经下葬了,现在得去找窥基。”五鼠为三鼠的智力着急。
“大哥妙计无双,简直是孔明在世。”四鼠马屁又起。
“四弟莫要谬赞。”大鼠面色严肃,道,“为兄虽然说智谋过人,比起孔明来毕竟还是要略逊一筹啊。好了,弟兄们赶紧吃饭,乘着现在天色还早,找个地方养足精神,晚上还要前去踩点。”
楚州之行全无风险,砀山五鼠早已是眉开眼笑,满口应承,转眼便将满桌的酒菜一扫而空,结账下楼时,就听青衣男子道,“大哥,事成之后,那块陨铁……”
“老三,瞧你这点子出息,大哥岂是言而无信之人?”紫红面膛汉子豪气冲天,胸脯拍得山响,道,“这趟买卖下来,莫说这块陨铁,就是凝气境、化液境的功法也是少不了你的。”
陨铁。郭待封心中就是一动,打造飞剑的材料有着落了。眼见五人出了门,郭待封往桌上丢了一块散碎银子,快步出了酒楼,不远不近跟在砀山五鼠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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