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妙手空空儿

  刘志略相劝惠能,郭待封虽不知晓其中原委,“蕲州”二字可是听得真真切切,惠能是带发修行的出家人,捎来口信的又是个尼姑,便不觉生了留意之心。

  惠能低头默不作声,刘志略笑笑,转向郭待封,道,“鲁公子,实不相瞒,惠能贤弟一心向佛,闻听蕲州弘忍和尚佛法精深,早就有意前往拜师。刘某的姑母,早年出家皈依佛祖,法号无尽藏,就在本地山涧寺修行,平素与惠能贤弟最为相得,一直劝他静心打好根基,再去拜师不晚。”

  原来如此,郭待封心中了然,寻思将话题引向蕲州方向,便道,“名师出高徒,想来这位弘忍和尚,定是位得道的高僧,令姑母才会如此谨慎。”

  惠能抬起头来,道,“正是鲁公子这话不假。”言罢,又向着刘志略道,“若非无尽藏大师调教有方,兄长又岂能有今日的修为?只是大师一再劝我暂缓蕲州之行,也不知何时方能前往。”

  惠能岔开了话题,但其所说郭待封同样很感兴趣。

  刘志略一看疗伤手法,便认出郭待封修为不俗,郭待封并不清楚刘志略的修为境界,听惠能说话,刘志略一身功夫传自自家姑母,郭待封便道,“刘庄主家学渊远,在下佩服。”

  刘志略摆一摆手,笑道,“哪里称得上家学渊远,三脚猫的把戏罢了。”

  惠能又道,“若是妙手空空儿是三脚猫功夫,天底下也就没有多少人敢说自己是习武之人了,惠能虽非江湖中人,兄长也莫要太谦虚了。”

  郭待封大吃一惊,妙手空空儿之名江湖中如雷贯耳,轻功号称天下第一,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侠盗,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中很少有人得见真容,想不到竟是眼前这位儒雅中年人。

  郭待封忙起身重又施礼,恭敬道,“今日得见妙手空空儿前辈,在下实在是三生有幸。”

  刘志略起身还礼,道,“江湖上的虚名罢了,鲁公子有恩于我兄弟,不必拘礼。”

  深山老林之中果然藏龙卧虎,郭待封不禁谨慎小心起来。

  妙手空空儿刘志略,修为至少已达凝气境巅峰,甚至已经踏入化液之境,无尽藏尼姑既是刘志略的姑母兼师父,修为精深到何种境界实在不敢想象。奇怪的是,郭待封从不曾听说过江湖上还有无尽藏这么一号人物,转念一想,世外高人不为俗世所知也不足为奇。

  刘志略姑侄已是江湖顶尖高手,竟能对丝毫不懂武功的惠能礼敬有加,这是一奇。惠能空守着刘志略姑侄一座宝山不去开发,一心要往蕲州拜师,这是二奇。蕲州正是那提和尚藏宝之地,彼处弘忍和尚与此处无尽藏尼姑俱是佛门高僧,后者又是武林前辈,这时三奇。

  郭待封原本只想歇宿一夜,明日一早便要赶路,此刻心思电转,把离开的念头暂时按下,看看能否从刘家庄探访到些有关蕲州的线索。

  打定了主意,郭待封略一沉吟,便笑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无尽藏大师绝顶的修为,惠能师父又何必舍近求远。”

  话音未落,刘志略早大笑起来,惠能先是一愣,随即苦笑起来。

  郭待封本意便是想套话,不知哪里可笑,正在尴尬的时候,那边刘志略止住笑声,解释道,“鲁公子怕是误会了。若论武功,家姑母自然当仁不让,可是若论佛法,家姑母恐怕还要称呼惠能贤弟一声师父。”

  原来如此,郭待封不觉一哂,果然是自己理解错了。想不到这相貌粗陋的惠能,佛法修为竟然精深如斯,果然人不可貌相。

  这时,刘志略又道,“弘忍和尚乃是禅宗高僧,妙在不立文字,教法心传,最是符合惠能贤弟的心意。”

  这番话云山雾罩,郭待封听不大懂,再看惠能面色微红,似乎有些尴尬,望见郭待封不明所以,忙道,“惠能自幼家贫,与老母艰难度日,不曾识字读书,兄长取笑罢了。”

  丑行者目不识丁,却对佛法造诣精深,天底下还有这等怪事,只是不知惠能所修的是大乘还是小乘

  郭待封一来好奇,二来还想探访有关蕲州的信息,便道,“佛性常在,原不必要识文断字才能参悟佛法,若是一定要懂得文字,念得佛经,方可修行,山野村夫村妇,也就不用向佛了。再说,世间的佛经浩如烟海,且不说人生短暂看得过来看不过来,在下说一句冒犯的话,其中未必就尽是佛祖所造所传,既然如此,倒不如以心相印,或者正是一念悟得佛祖本心也未可知。“

  郭待封本就是绝顶聪明的人,所接触的那提、卢迦逸多、义净到道林,俱是佛门高僧,耳濡目染之下竟也了解到不少佛法精意,想不到今日竟然用上。

  哪知惠能听得郭待封议论,面色如醉如痴,竟像是痴了呆了一般,不住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郭待封不知所以,吓了一跳。

  刘志略同样似有所思,显然也是没想到眼前这个清秀少年竟然能说出如此一番宏大议论,虽然他并不修行佛法,却也隐约听得出来郭待封说的极有道理。

  三人俱都默不作声,一时大厅上静的出奇,许久,惠能突然叫道,“我明白了。”

  刘志略微微颔首,笑道,“我说惠能贤弟一字不识,却是生来就能领会佛经中的真意,原来佛法竟然可以以心印心来参悟,既然惠能贤弟天生便是与佛祖心意相通,自然佛祖流传下来的佛经文字,听到耳里可不就像是自己所思所想一般么。哎呀呀,鲁公子年纪轻轻,竟是深知佛法奥妙。”

  此时,惠能的神色不再痴狂,郑重言道,“惠能苦思数年而不得的心结,鲁公子一语道破。日间山中救了惠能性命,现在又为惠能点化修行之路。两重恩德,如同再造,请再受惠能一拜。”

  说罢,惠能又要起身大礼拜谢,却忘记了自己脚踝有伤,双脚用力,早将伤口牵动,“哎吆”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刘志略和郭待封赶紧起身,扶惠能起来,三人相视大笑,关系不觉亲近了许多。

  惠能便道,“鲁公子见解高妙,莫不是也修习佛法?”

  郭待封还未回答,刘志略猛地一拍大腿,叫道,“坏了。”

  惠能和郭待封忙看他时,刘志略便道,“刘某不知鲁公子是佛门中人,适才安排庄客准备宴席,还特地安排将前几天猎到的两只山鸡、半爿鹿肉做了下酒菜,我这就去吩咐重做素斋。”说着起身便往外走。

  郭待封笑道,“在下并不曾入得佛门,山珍野味刘庄主只管做来,没有什么忌讳。适才在下胡言乱语,就算是误中,也是巧合罢了。”

  刘志略闻言大喜,回身重又坐下,道,“如此甚好,野味肥美,刘某与鲁公子一道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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