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待封早就料到黄灵徽与萧子规即将修炼的武功即是那提所留,但是王夫人的请求还是提醒了他,从冯子猷处取得金翅大鹏诀,向道林处寻到九天升龙诀,郭待封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提和尚直接将金翅大鹏诀传授与冯子猷,冯家“五禽戏”功法重新成为完璧,冯子猷又转授与郭待封,故而冯子猷修炼金翅大鹏诀名正言顺。但是,与金翅大鹏诀一道托付保管的那部分《论事》,冯子猷并未私下拆看。
道林本是那提的大师兄,那提托付九天升龙诀和另一部分《论事》之时,将其一并放入木盒,并未讲起此中为何,只说事关重大,请道林妥为保管,留待不测。道林从未擅自拆看,根本不知那提到底留下了什么。
不论是冯子猷还是道林,两人俱都明白,那提必定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危险,这才做出藏宝于四方的安排。不过,两人也都未曾料到,日后取物之人并非那提本人,而是其弟子。
冯子猷与道林确认了郭待封的身份,判明事情始末真伪之后,毫不犹豫将自己保管的功法和书稿交出。
但是王夫人这里,情况却又不同。
那提的死讯早已传遍岭南,官府捕捉凶犯的布告公布已久,江湖中各色传言亦是议论纷纷。王夫人知悉此事,痛感王家失去一个强援,她也想起那提还有遗物暂寄王家,不过也并未多想。
没多久断肠人登门拜访,王夫人又将复仇的希望寄托在断肠人身上。奈何王家实力确实不够看,王夫人苦思冥想却也毫无办法,终于想到那提还有遗物留下。她想着那提一死,遗物便是无主,想那提修为之高世罕其匹,其中或有意外收获也未可知。打开看时,一册页面发黄的经卷,尽是看不懂的蝌蚪文,还有就是一部薄薄的蓝色小书,唤作“阴阳修罗诀”,竟是一部化液境的绝世武学。
王夫人喜出望外,但“阴阳修罗诀”必须男女双+修,对修炼者资质要求严苛,王夫人遍查王、萧两家族中子弟,唯有黄灵徽与萧子规符合要求,这才下令两人成婚,修炼“阴阳修罗诀”功法。哪料到黄灵徽却是不愿遵命,私下逃离萧家,这才有了后面巧遇郭待封等等事情。
郭待封的到来更是给了王夫人莫大的想象空间,一旦黄灵徽和萧子规“阴阳修罗诀”大成,王家便可一举增添两名化液境高手,再要能笼络到郭待封甚至是郭待封背后的师门,王家实力即可大增,在断肠人的计划之中,分量将可大为提升。
南楼寺之行,手握雄兵的论钦陵言辞举止傲慢狂妄,部众如云的贺逻鹘豪气干云,王夫人相形见绌。只是看出断肠人有意打压论钦陵的傲气,王夫人这才顺势信口开河,什么门生故吏遍天下,什么朝廷大内俱有眼线,多是半真半假。
因此上,王夫人不免终日心虚气馁,必欲黄、萧两人练成“阴阳修罗诀”不可。此外,王夫人久经艰难,自然不会完全相信断肠人,自家本钱雄厚才是王道。
及至断肠人道出那提与郭待封之事,一心要借“阴阳修罗诀”为王家造就化液境高手的王夫人,心下暗暗叫苦,纠结许久。
此事断然是瞒不住的,郭待封迟早会找上门来,总有一天断肠人也会知道,若是因为自己导致郭待封出师未捷身先死,影响了断肠人的计划,必将给王家招来杀身灭族之祸。
反复权衡之后,王夫人向断肠人说出实情。断肠人大出所料,想不到那提所留武功和《论事》竟有一部分会在王夫人手上。一番思考之后,断肠人向王夫人面授机宜,命令迅速返回广州,静候郭待封登门。
所以,郭待封一提交还那提遗物,王夫人答应的异常痛快。
不过,王夫人心中另有打算。那提的修为王夫人曾亲眼得见,恐怖可怕还要远超断肠人,所以,一旦郭待封将那提遗留的功法搜集完整,炼化体内封印,将一甲子化液真气化为己有,断肠人还能否应付的过来,亦未可知。故此,若不征得郭待封同意,强行修炼“阴阳修罗诀”,就算郭待封此时无力干涉,也难保日后不寻王家的霉头。
论心思口才,王夫人俱是一流,先是爽快答应交出功法与《论事》,随即一口咬定那提承诺帮助王家复仇,再以师徒大义将郭待封逼到墙角,最后方才道出真实想法。
郭待封平静如水,约略猜得出王夫人心思,略一沉吟,目光看向道林和义净,两人心思洞明,只道王夫人觊觎那提所留武功,见郭待封目光询问,却是毫无表情,意思便是让郭待封自己做主。
郭待封不愿横生波折,也是顾忌王夫人背后断肠人的背景,便道,“即是夫人开口,保管之功又难以为报,在下答应就是。”
王夫人大喜,秀目含波,粉面如春,笑道,“郭少侠少年英雄,果然气势不凡,妾身这就交还少侠。”
言罢,王夫人轻拍手掌,早有一名婢女托盘走出,径直来到郭待封面前。
王夫人道,“这里面便是那提大师遗物,其中“阴阳修罗诀”妾身已亲自抄录一份,此是原物奉还,还请郭少侠过目。”
郭待封闪眼看时,托盘上是一面黑缎小包袱,解开后露出两部沧桑的小册子。郭待封不觉又看了道林和义净一眼,然后呼了一口气,入眼之物再熟悉不过,上面一部泛黄经卷尽是梵文写就,下面一部则是蓝色封面,上书“阴阳修罗诀”五字。
郭待封细细翻看,纸张装帧俱都和金翅大鹏诀、九天升龙诀一般无二。郭待封便将《论事》交给义净和道林,两人不敢怠慢,接过来细细看去,确定无误后对郭待封轻轻点头。
郭待封放下心来,大功告成,已无留意,便道,“在下谢过王夫人。夤夜叨扰,还望恕罪,就此告辞。”
说罢,郭待封收起功法与论典,与道林义净起身便走。
三人正要出门,就听王夫人道,“那提大师将论典藏于八州之地,罗州、桂州、广州你已走过,前方尚有五州,郭公子保重。”
郭待封心下大骇,猛地转身,星目异彩涟涟,道,“王夫人此话怎讲?”
王夫人笑道,“郭公子何必如此,尊上已经都告诉妾身了。”
郭待封强自镇定,冷笑道,“他若知晓,便自去取回《论事》,何必要郭某动手。”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难辨远近,“桂州薛甲,郭公子可还记得?”
郭待封闻言大惊,道林、义净俱都色变,尤其道林听得徒弟名字,面色迅即阴沉狰狞起来,僧袍无风而动,就要发作。
这时,屋门突然撞开,黄灵徽冲了进来,大叫道,“郭公子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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