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冤家路窄

  又行了有小半日光景,天色已是过午,郭待封随着王夫人一行,终于抵达南楼寺。古木参天,绿瓦红墙掩映山林之间,眼前现出一道石阶,高可数百级,尽头有山门高耸,宝刹庄严,隐隐然传来梵唱之声,不愧是岭南第一大寺。

  王夫人下得轿来,与众人拾阶而上,来在山门之外,中年太监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朱漆大门“吱呀呀”开启,一位眉目清秀的青年知客僧带着小沙弥,出来迎接,王夫人整装上前,笑道,“和尚有礼了。”

  知客僧显然认识王夫人,道,“施主一路劳顿,快请随小僧进寺,尊上已经到了。”

  王夫人颔首致意,回望了郭待封一眼,率着众人进了南楼寺。

  尊上,郭待封听着这般称呼,心中了然,应该就是王夫人所说的世外高人了。

  知客僧引路,众人随着进寺,红墙之内别有洞天,一座座宝殿雄伟,一处处馆阁繁复,厅堂院落勾连环绕,时有僧人行来,郭待封默默记住走过的路线,跟在众人后面。

  穿过几重院落,知客僧将众人安排在一处僻静小院,王夫人命众人安顿下来,略坐一坐,知客僧便请王夫人前去见过尊上。王夫人带上黄灵徽、萧子规、中年太监和郭待封一道前往。

  众人随着知客僧来到一处禅院,知客僧并未进去,抬手向着大厅一指,合十一礼,退了出去。王夫人神色庄重,带着众人迈步进了大厅。

  大厅中已经有人,左首坐着一人慢慢品茶,身后立着一名红面老者,听得有人来到,两人俱都看了过来。这时,王夫人带着众人迈步进到大厅,待到郭待封和黄灵徽进得厅来,那两人面色就是一变,显然是吃了一惊。

  郭待封和黄灵徽立刻认出,座中竟是前日里交过手的吐蕃论钦陵及其随侍,郭、黄二人对视一眼,也是出乎意料。这时,王夫人已经在右首落座,萧子规和中年太监肃立身后,王夫人并不认得论钦陵主仆,虽然见对方一派吐蕃人装束,一时倒没有想到是论钦陵身上,再看郭待封和黄灵徽愣在当地,看着对面两人,面色俱都阴沉似水,尤其黄灵徽妙目圆睁,其中有怒火蒸腾。

  “鲁公子,请坐。”王夫人只道对方应是神秘人物邀请而来,干咳一声,提醒道,“灵徽,不得无礼。”

  郭待封不动声色,冲着论钦陵微微点了点头,缓步走到王夫人下首落座。黄灵徽瞪了论钦陵一眼,走到王夫人身后侍立,俯首跟王夫人小声说话。

  王夫人一边听一边看上论钦陵一眼,面色阴沉起来。黄灵徽禀告完毕,王夫人冷面如霜,心中恼怒,不过吐蕃人是神秘人物邀来南楼寺共商大事,此刻不好轻举妄动,轻哼了一声,狠声道,“番邦宵小,也敢打我王家的主意,此事不能算完。”说话时双眼看着论钦陵,一双美目充满敌意。

  论钦陵很快从惊讶中恢复平静,迎着王夫人的目光,毫不避退,面上波澜不惊,仍是自顾自品茶。身后红面老者面色凝重,袍袖无风而动,显然已经做好动手护主的准备。

  大厅中的气氛一时变得凝重起来。

  郭待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思电转,他也想不明白论钦陵怎么会出现在此处,王夫人前日里所说武林故旧集会南楼寺,还以为都是她的熟人,现在看来,就是王夫人也不知道今天会来什么人物,唉,女人的话果然太不可靠。

  以当日论钦陵行事做派,郭待封知道对方是信义之人,绝不会再做纠缠,否则那天也不会认赌服输,放过他和黄灵徽。只是,看王夫人之意,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得会有一战。郭待封没有丝毫兴趣再卷进去,只想尽快寻访到那提遗留功法和《论事》的下落,可目前的局面并非他可以控制,只好见机行事。

  心下正盘算着,门外脚步声沉重杂沓,似乎又来了许多人,厅中众人抬眼望向门口。不多时功夫,一下子涌进来八个彪形大汉,一水的黑色披风,铁胎硬弓,圆月弯刀,为首一人身形修长,竟是贺逻鹘为首的狼山八骑到了。

  郭待封眉梢微挑,下意识地低头喝茶,不叫贺逻鹘立刻认出,心中却是暗暗叫苦,贺逻鹘不是被断肠人救走了么,他怎么会出现在南楼寺?难道他也是那个神秘人物邀请来的不成?

  郭待封思考应对之道,贺逻鹘带着七名部下已经进来,打眼一看厅中已有数人在座,也不说话,挨着论钦陵径自坐下,狼山八骑另外七人动作整齐划一,一字排开立在贺逻鹘身后,一动不动,仿佛七柄标枪扎在地上。

  贺逻鹘坐下之后,知客僧又带着两名小沙弥进来添茶倒水,也不说话,倒完水就迅速退了出去。贺逻鹘抿了口茶水,仔细打量起座中到底是些什么人。

  贺逻鹘看了看论钦陵和他的随侍红面老者,又将目光转向王夫人,以及后面立着的三人,贺逻鹘一个都不认识,便将目光转向最后一个人,这时就见那人也放下了茶碗,看了过来,四目相对,贺逻鹘双眸就是一紧。

  适才片刻功夫,郭待封心中想了许多。他知道贺逻鹘一定也是应邀参会之人,王夫人已将论钦陵视作敌人,却依然隐忍不发,要待神秘人现身,故而郭待封猜测,就算贺逻鹘认出自己,想必也不会即刻动手。再者,狼山八骑不过是凝气境初期修为,就算布下北斗七星阵法,合力之下也就是凝气中级的战力,郭待封此时已经不是一个月前的郭待封了,修为突飞猛进,已然跨入凝气境中级,真要交起手来,以一敌八,郭待封未必能够取胜,但足以自保,更何况王夫人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想明白这些,郭待封再没什么好担心,看着贺逻鹘,毫无表情。

  贺逻鹘面上肌肉猛地一个抽搐,那天夜里在来家庄,若非郭待封出手偷袭,将阿史德温傅击成重伤,破了北斗七星阵法,贺逻鹘早就擒杀了李令问,报了亡国灭族的血海深仇。想到这里,贺逻鹘神情阴沉狠戾,目光如刀,死死盯着郭待封,身后七人此时也已经认出了郭待封,神情俱都不善,尤其是阿史德温傅,当时被郭待封金刚阿罗汉拳法击成重伤,看向郭待封的双眼更是怒火熊熊燃烧。

  郭待封与狼山八骑之间气氛紧张火爆,座中众人俱已看出。

  论钦陵目光闪烁,面上带着一抹惊讶,又带着一抹笑意,他突然对郭待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论钦陵虽然不认识贺逻鹘,但是他知道今天参会的绝无等闲之辈,深沉清秀的郭待封竟然与对方结下了梁子,而且看意思多半还是郭待封占着便宜,想到这里,论钦陵就觉得郭待封身上满是故事。

  王夫人虽然不曾见过贺逻鹘,但是她久在江湖,来到岭南也有时日,隐约猜出对方应是名满江湖的狼山八骑,可是万没想郭待封似乎和对方结了仇,而且显然狼山八骑吃了不少苦头。王夫人心中又惊又喜,美目看向郭待封,觉得此间少年越发神秘莫测,延揽之意更浓。

  这时,就听贺逻鹘沉声道,“冤家路窄。”

  郭待封沉静如水,淡淡地道,“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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