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带着中年太监和一众随从赶到,萧子规垂头丧气,提刀立在当场,却是不敢再出招攻击,郭待封也放下戒备,看王夫人如何处理,黄灵徽臻首微垂,一双手绞着衣角,默不作声。
原来,黄灵徽带着郭待封来到王府,诸般表现都叫王夫人放心不下,吩咐下人紧紧盯着,适才听闻黄灵徽私自夜访郭待封,便知黄灵徽并不死心,又得着禀报,说是萧子规提刀去寻郭待封,王夫人心中恼怒,责备黄、萧两人不知以大局为重,又想郭待封武功高强,萧子规绝非对手,若要有个闪失,岂不要坏了大事。这才带着中年太监急匆匆赶到,喝止了萧子规。
王夫人狠狠瞪了一眼黄灵徽和萧子规,走向郭待封,道,“鲁公子,妾身管教不严,多有得罪。”
郭待封略欠一欠身,并不作答。
王夫人转过身来,道,“子规,为何如此鲁莽,日间我已说过鲁公子乃是贵客,你怎敢寻鲁公子争斗,些许修为,只是自取其辱罢了,还不速速退下,再要犯时,绝不轻饶。”
萧子规悻悻然退下,提着钢刀大踏步走了出去。
王夫人又道,“灵徽,你的心思母亲明白。只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与子规的婚事关乎萧、王两家未来命运,不可再任性胡闹,你也退下。”
黄灵徽面色晦暗,轻轻道声“是”,眼角瞟了郭待封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处置已毕,王夫人面上重又和颜悦色,笑道,“小儿女幼稚无礼,叫鲁公子见笑了。夜已深沉,鲁公子早些安歇,明日妾身再请鲁公子详谈。”
郭待封不知道王夫人说“明日妾身再请鲁公子详谈”是要谈些什么,只好虚辞客套一番,送王夫人离开,自回房休息,一宿无话。
第二日一早,仆人送来早餐,服侍郭待封用过,又有一名俏丽婢女进来,说是王夫人请鲁公子前厅相见。
郭待封知道是为昨夜之事,随那婢女来到前厅。王夫人已经在座,见郭待封来到,欠身让座,郭待封谢过,坐下静静品茶,也不说话,等王夫人开口。
王夫人美眸闪过一丝讶异,心道这少年心性竟是如斯沉稳,决然不输久历风霜的老江湖,心中更是不敢小觑。略一沉吟,便道,“鲁公子,妾身家中琐屑之事,一再连累鲁公子劳心劳力,昨夜小侄莽撞,实在是抱歉的很。”
郭待封略点一点头,淡淡地道,“无妨。”
王夫人顿一顿,看似不经意地试探道,“昨灵徽告知,鲁公子是从长安而来,想必也曾知道妾身家门之事吧。”
郭待封道,“宫闱密事,在下一介草民,略有耳闻罢了。”
王夫人道,“鲁公子相貌不凡,看着不像是寻常人家子弟,年纪轻轻修为傲人,想必是世家子弟,出自名门大派。”
郭待封将门之后,自幼锦衣玉食,见惯富贵,天生陶冶出来的气质,无法遮掩。当下笑道,“家中原先有些钱财,也算过过几天好日子,有些纨绔之气,倒是叫夫人见笑了。在下自幼痴迷武功,随江湖人物学了点微不足道的三脚猫功夫,谈不上师承。”
郭待封滴水不漏,王夫人问不出什么,心中略有不快,此时正是延揽人才之际,不便发作,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道,“鲁公子少年沉稳,妾身佩服。不知鲁公子此番来到岭南,作何打算,若有用的着王家之处,尽管说与妾身便是。”
郭待封闻言,心中一动,想起黄灵徽、萧子规结合便是为了修炼一部绝世武功,王夫人也曾说过王家广交江湖豪杰,看来倒要从这王家打探打探了,想到这里,眉梢一挑,道,“在下游历江湖,听闻广州乃是岭南第一都会,藏龙卧虎,便来此见识一番,若有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倒想要结交一二。”
王夫人察言观色,见郭待封这般说话,知道昨日的话见效了,不觉莞尔一笑,道,“这倒不难。妾身一家本是待罪之身,却是乐意结交天下豪侠,岭南武林中人倒也略知一二,妾身可以引荐,就怕入不了鲁公子之眼。”
言罢,王夫人美目流波,媚眼如丝,郭待封一望之下,顿觉眼前半老徐娘竟是百般娇媚,万种风情,小腹中腾地窜起一道欲+火,浑身燥热起来,心神竟是一荡,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这美人想要知道什么,都要细细回答与她。
就在这时,郭待封体内真气蓦地自发运转起来,转瞬便是三十二倍速度,霎那间仿佛一盆冰雪消融之水从头顶浇下,神识顷刻便自清明,郭待封面色一沉,道,“夫人这是何意,竟然对鲁某施展狐媚之术?”
王夫人大惊失色,要知她自幼得到异人传授,一手千狐媚闻名江湖,凝气境以下,几乎无人可以逃脱,此刻竟是叫凝气境中级的郭待封轻易挣脱,面前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修为?
王夫人哪里想得到,郭待封体内有一甲子化液境精纯真气,又修习过同属幻术的卢迦逸多的蓝魔瞳,这才摆脱了千狐媚。
郭待封体内真气已是三十二倍速度,神识弥漫,王夫人不过凝气境中级修为,而且只是以媚功见长,拳脚功夫非其强项,真要打斗起来,王夫人战力也不过凝气初期的水平。郭待封心下了然,不再隐藏实力,强大无匹的修为气息碾压而出,王夫人气息一滞,知道生死只在郭待封一念之间,花容变色,忙道,“鲁公子息怒,妾身有话要说。”
郭待封收敛气息,好整以暇坐下慢慢品茶,道,“鲁某也算有恩于王家,夫人恩将仇报,若说不出叫鲁某信服的理由,莫怪鲁某无情。”话音落时,劈空甩出一掌,掌风化作一头恶龙,直扑厅中央一座青铜小鼎,“嗡”的一声闷响,铜鼎应声化作粉碎。
王夫人见郭待封露了这一手功夫,心下大骇,忙道,“鲁公子千万息怒,妾身乃是待罪之家,自从来到岭南,屡次横遭外人欺压,昨听灵徽言及公子修为高深,想要延揽为我家客卿,又恐灵徽所言不实,这才斗胆试探,妾身绝无恶意。”
这话倒是不假,王夫人确实有意延揽郭待封,但她还有一层考虑并未说出,那就是郭待封和黄灵徽相处日久,多少知道了一些萧、王两家之事,如果不能收为己用,她便要痛下杀手,一来灭口以策万全,二来也可以绝了黄灵徽的念想,安心与萧子规成亲。
可是王夫人万没想到郭待封竟是深藏不露,修为绝非凝气境中级,轻松破了自己的千狐媚。
郭待封听王夫人解释,沉默不语,只是举着茶碗出神。半晌之后,郭待封冷笑道,“若是试探之下,发觉在下修为不够,夫人又当如何处置?”
王夫人闻言色变,就见郭待封似笑非笑,星目之中杀机无限,竟是看穿了王夫人的把戏。王夫人心下倒抽一口凉气,感觉自己在郭待封面前就像透明一般,又是后悔又是恐惧,却又不能承认,硬着头皮道,“鲁公子有恩于王家,就算修为不足,妾身也会以礼相待。”
郭待封一心挂记寻访那提功法和《论事》下落,想着从王夫人这里套出些信息,虽说恨她对自己施展千狐媚,其实并无杀意,心念转处,不置可否,只是看着王夫人,笑意更浓,笑意更冷。
郭待封的心理战效果很好,王夫人大惧,忙道,“鲁公子不是想要结识武林名宿么,此番来的凑巧,妾身过几日正要往罗浮山南楼寺上香,几位武林故旧亦会前往,今日冒昧试探,也是担心鲁公子修为不足以叫几位武林前辈青睐。鲁公子若是愿意,便可同妾身一道前往,妾身当为鲁公子引荐。”
王夫人心机确实深沉,貌似恐惧依然不乱分寸,郭待封逼迫之下,王夫人立刻想到前日里神秘人物来访,邀约自己前往南楼寺共商大事,既然自己绝非郭待封对手,那就将这小子引上南楼寺,神秘人修为如渊似海,拿下郭待封自是手到擒来。而且郭待封气质、修为俱非凡品,背后定有实力雄厚的师门支撑,若是神秘人能将此子收服,自己岂不是大功一件。
郭待封冷笑连连,道,“然后,夫人便和诸多同道联手,拿下鲁某?”
王夫人暗暗叫苦,正要解释,郭待封又道,“但不知会有哪些人物前去。”
王夫人一听郭待封发问,心中明悟,恐惧之心收了起来,道,“妾身观看鲁公子容颜之间戾气冲天,此番前来岭南,名为游历江湖,其实怕是还要寻访什么吧?”
郭待封闻言就是一怔,心中暗道王夫人眼光毒辣,就听王夫人又道,“看来叫妾身说着了,不瞒鲁公子,妾身来在岭南时日不短,江湖中事多有耳闻,此番南楼寺之会,不说大唐武林豪杰,就是西域高手也是有的。鲁公子想要探访什么,妾身倒有七八成把握能帮得上忙。”
王夫人冰雪聪明,言语试探,再观察郭待封细微反应,竟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怕郭待封不肯,故意将南楼寺之会说的云山雾罩,连西域高手也编了出来,哪成想歪打正着,就是这句话打动了郭待封。
郭待封并不明了王夫人的算计,却也知道此中定然暗藏玄机,心念电转,还是决意闯上一闯南楼寺,看看是否有那提和尚的线索。当下略作沉吟,便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夫人了,只是,若要暗算于我,鲁某也绝非省油的灯。”
王夫人终于放下心来,道,“妾身委实不曾存有歹意,鲁公子尽可放心。”王夫人话锋一转,道,“只是,灵徽与子规自幼结亲,事关我家大事,还请鲁公子玉成。”
郭待封道,“鲁某不是觊觎美色的登徒子,并无非分之想,夫人不必多虑。”
王夫人心下大安,便道,“如此甚好。鲁公子且先宽心小住几天,后日便动身前往南楼寺。”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